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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厂戏语(七):京剧服饰大有研究之价值

孙澹厂 梨園雜志 2022-05-01

今日推送之《澹厂戏语(七):京剧服饰大有研究之价值》录自《戏剧旬刊》1936年第26期,作者孙澹厂。《戏剧旬刊》创刊于民国二十四年(1935年)12月21日,上海国剧保存社出版,主编张古愚,编辑有我尊、郑过宜、张肖伦等,「澹厂戏语」系列为作者在该刊的连载文章,我们将分期连载推送。


 捉放宿店,陈宫有词句曰:「悔不该随此贼去到吕家」,有唱作:「悔不该随此贼来到吕家」,斯「去」字,固属未妥,而「来」字,亦鲜通,释究之,投吕杀庄后,「紧加鞭催动了能行跨下」,奔迈较远之路程,然后落店,「吕家」已属过境,故陈宫于店中谓:「来到吕家」,不妥也,曹陈从中牟县,路过陈留,遇吕,始到「吕家」非专心投吕,所谓;「去到吕家,亦似未妥,僕偶将「去」「来」二字,删之,成为:「悔不该随此贼到吕家」,垫以小腔歌之,尚未满意,仅有以「来」或「去」二字,改为「同」字,唱作:「悔不该随贼同到吕家」,觉其较原词为当也。


孟小冬之《宿店》

 友谓「武家坡」剧之王宝钏与「汾河湾」剧之柳迎春,皆为青衣「安工」,二剧类似处有「放水」之虞。曰:不然,以编制言之,「跑坡」(即武家坡)一剧,生行先上,旦行后上,「闹窑」(即汾河湾)一剧,旦行先上,生行后上;「跑坡」剧,生左旦右,「闹窑」剧,(窑门时)旦生右左;「跑坡」剧,生旦有对口唱,「闹窑」剧,仅有对口白;以扮相,「跑坡」生穿红箭衣,「闹窑」生穿白箭衣,「跑坡」旦扎蓝绸子,「闹窑」旦至问鞋时,方加蓝头盖;以表演言,「跑坡」旦之水袖,不许露指,「闹窑」则许露指,「跑坡」无气介,「闹窑」有双气介,「跑坡」缓笑下,「闹窑」急拉下。种种靡同,尚有大异者,王宝钏纯为青衣应行,柳迎春虽归青衣,但须带「闺门旦」味,旧型跑坡不许露指,闹窑可许露指,即基于此也。


谭鑫培、王瑶卿之《汾河湾》

 

 国剧中之服制,实有研究之价值,关于历代服制之变迁,自非专家不能稽考,偶于「故宫周刊」中,概观历代帝王之服制,明太祖朱元璋之服,其袖口大如僧衣之袖口,并没「水袖」,剧中否之,帝王之王冠龙袍,虽谓「写意」,但有时或「肖真」,如金兀术之凉帽等服制,若果谓何朝人须何朝服制,则施公着「乌纱」「红袍」,黄天霸着「蟒袍」「玉带」,又失乎「肖」本旨,举此一端,可见国剧之服制,应加改良,改良问题,至大且难。欲存其「真」,演一朝戏,着一朝衣,那末,后台衣箱,就得备置历代之服饰,而历代服制之变迁,亦须专门考古家互相研讨,或得其彷佛,使历代之服制,大致不差,若此问题,诚属不易也。

 

 剧中之服制,有似现矛盾者,如「梅龙镇」剧,正德帝头戴风帽、手执摺扇,「珠帘寨」剧,李克用脑后拖着交叉盘绕之狐尾,手亦执扇,就情理言,风帽所以避风,狐尾所以御寒,摺扇所以驱暑而相袭用,岂不悖耶?但剧中旧规上言,正德帝之风帽,并非御风,乃表示掩饰王冠,执扇亦非驱暑,用之助潇洒,至李克用之狐尾,乃表示自在「另邦」种装饰也。


谭富英之《珠帘寨》

 

 剧词之出字,为音韵及其他关系,辄有变音者。「莫」字,本属入声,归梭波辙,在「一捧雪」里,彷佛就变作姑苏辙,读若「穆」音,但在「乌龙院」里,宋公明猜惜娇心事,几个「莫不是」之「莫」字,常伶之出上句「莫不是」之「莫」字,多唱作去声,和「暮」字音相同,而下句「莫不是」之「莫」字,又唱作入声,因为上句之「莫」字,如果唱入声,便提不起劲,唱去声,比较猛烈,而好用劲,此为音节上通融之变幻。唱词则可,白口可以不必,兹引例之,剧中常有「又待何妨」及「文房四宝」两句,「妨」字和「房」字,都读「防」,是阳平声伶人都念阴平,将「妨」字和「房」字,全读「方」字,变音也不见得如何动听,还是以读本音为宜也。


(《戏剧旬刊》1936年第2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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