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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唱京剧之用气法

许姬传 梨園雜志 2022-05-01

今日推送之《学唱京剧之用气法》录自《京剧艺术在天津》书中《天津十年》一文,作者许姬传(1900-1990),字闻武,号思潜,原籍浙江,生于苏州。1919年到天津,在直隶省银行当文书,后长期任中国剧协和梅兰芳剧团秘书。我们将分期连载推送此文。


陈彦衡教我用气

 

 “七七”事变前夕,四川票友罗孝可迎陈老入川,一月后就要动身。有一天他给我吊嗓,唱的是谭派《辕门斩子》。唱完了我说:“我觉得吊嗓后感到吃力,是否身体不好的缘故?”陈老笑着说:“你在戏班里混了多年,怎么说外行话,谭鑫培晚年长了调门,难道他比中年身体更好?因为他善于用气,而你还不懂用气的缘故。”


纪玉良之《辕门斩子》

 

 “我跟您学了十几年,为什么不教我用气的方法?”我的语气表示了愤慨。他说:“因为你是玩儿票,没打算下海,所以就没有教你用气。”

 “我对唱腔是一种研究性质,比方昆曲,我外祖教我的时候,也谈到气沉丹田,但没有细致的传授。而皮黄的用气方法和昆曲不一样,您一月后就入川,我学了多年,最要紧的东西没有学到手,真是遗憾。”

 

 “你不要发牢骚,可以在10天之内教会你用气的方法。现在就开始学,我教你《碰碑》、《乌盆记》两出「反二黄」。”他从“叹杨家,秉忠心,大宋扶保……”起,拆开来教,每个字的提气、换气、偷气、吸气的地方都作了细致的分析。教完《碰碑》,教《乌盆记》,共教了5天。有一天,罗亮生来看陈老,他正教我“劈头盖脸洒下来……”,陈老说:“谭晚年不但在养气有心得,并且发音部位非常准确,例如劈头盖脸(应读‘检’,如读‘炼’则发高音困难)的近乎嘎调的高音,纯用脑后音。怀来辙的末一字,则用腮音,这就是西方的共鸣法,可减轻喉音的负担,所以他晚年长了调门。”


罗亮生

 

 罗亮生加了补充:“某年,谭在上海演出,我每天在前台听戏,觉得在唱时,面部肌肉的运动并不显眼,当然,还有髯口挡住嘴,口形是看不到的。有一天演《乌盆记》,池子里买不到票,我就到台上下场门外站着听,正对谭的背后,当唱到“未曾开言泪满腮”的大段反二黄时,只见他后腮的肌肉运动得非常剧烈。由此可见前辈名演员既保持了正面的美观,又注意唇、齿、舌、腮、腭……的相辅相成密切配合。当然,这种方法是并不外传的,我只是偶然的机会从背面看到其中奥妙。”

 

 陈老笑着说:“有些人纯用喉音,唱到后半出,就立竿见影地使听众觉得竭厥而听来不舒服。”

 

 他又对我说:“张嘴音和闭嘴音都要恰到好处,张得过大则泄气,过小则包音,这样就打不远了。师父只能告诉你道理,还要根据自已的理解灵活运用,才能水到渠成。”

 

 那天的一课,使我增长细识,豁然贯通。

 

 临行前,陈老对我说:“明天是星期日,客人多,后天下午两点来,我给你吊嗓,看你对于用气方法是否有心得。”    。

 

 我回家就哼《碰碑》、《乌盆记》,有时还提起调门唱。星期一到了陈家,陈老从橱中拿出胡琴给我吊嗓,他还说:“这把胡琴当年给老谭拉过。”我问:“现在唱《碰碑》,还是《乌盆记》?”“不!今天吊《空城计》,你先打引子。”


陈少霖之《空城计》


 

 我念完“羽扇纶巾四轮车……”的引子,接着起「原板」,一句不漏地唱到城楼「二六」,胡琴停下来问我:“怎么样,觉得累吗?”“不太累,似乎还可以唱下去。”陈老叫我自己倒杯茶,坐下休息。20分钟后,他又拿起胡琴继续吊《斩谡》,一口气唱到底,这出戏在台上玩票彩唱时,最怕带《斩谡》,因为快板多,哭头多,往往气儿顶不住。陈老问:“现在感觉如何?”“现在有点累了,但并不觉得气短!”

 

 以后,分两天吊了《碰碑》、《乌盆记》,并不觉得累。不但用气得到窍门,同时对胸腔、腮音、颚音、脑后音的运用,也起了变化,我对陈老说:“我真有小儿得饼之乐,可惜您一星期就走了,不能再学下去。”

 

 “这种方法,如果得到真传,可以融会贯通,与年俱进,将来你就知道妙趣无穷。”陈老入川后,不到两年,以不适应气候逝世,我得讣告,挥泪写挽联寄去,以后还常与富年通讯。1958年梅兰芳先生曾为陈老遗著《谭鑫培唱腔谱》(有11出谭派戏)作序。以后,我为陈富年兄所著《京剧名家的演唱艺术》作序,1984年四川人民出版社寄来精装本此书,可惜陈富年兄已于1983年逝世。书成人去,感慨系之。


(《京剧艺术在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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