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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伶访问记:王少楼

《立言画刊》 梨園雜志 2022-07-30
今日推送之《名伶访问记:王少楼》录自《立言画刊》1941年第166期,为该刊记者对王少楼的采访录。《立言画刊》创刊于1938年10月1日,16开本,30多页,每星期出1期。画刊只维持了7年,共出356期,到1945年抗战胜利时终刊,「名伶访问记」为《立言画刊》所开辟栏目,刊登一些老角儿、当红名伶和青年后进的访问记,极具史料价值。


 王少楼与程砚秋从民二十年合作,迄至今日将十年,秋声社老生从未易人。近少楼因患肠胃病,不愿出外远行,以致程氏乃以陈少霖、杨宝森等人承乏,然在京露演老生则始终为少楼也。忆金少山北来不久,有人撮合程、金、王在新新戏院合演《二进宫》一场。是晚少楼精神颇好,三个人唱一个调门,台下欢迎盛况固不示弱于程、金也。戏后砚秋对王亦大加揄扬,从此少楼名更显矣。以后又与程连演《珠帘寨》、《探母》以生为主之重头戏,声势赫赫,此为少楼之中兴时代也。今年未随砚秋远跋,秋声社在京又时演时辍,以致消息又趋于沉寂。近则于广德楼与李玉茹合作一场《红鬃烈马》,是晚嗓果较前清亮,唱白身段均颇讲求,后始知数年来少楼每日必去乃岳徐兰沅处吊嗓用功,并已有组班独当一面之准备矣。少楼与杨宝森同为学余人物,场上墨守绳规,不敢花哨一点,又同为以老戏号召之心理,将来老戏中兴,少楼必与有力焉。


程砚秋、王少楼之《四郎探母》

 

 王少楼组班消息传出后,内外行对此颇重视,素日关心王者听此喜信亦颇兴奋,更全以但愿能挑帘红为祝。记者为明了真相,一日晚晤少楼于山西街寓中。风度翩翩,较之以前越发福矣。先谈及组班事宜,据谈个人向来不愿贸然从事,一切不愿操之过急,最迟来年二三月春暖花开季节即能与北京人士相见矣。后又说及演戏小史,少楼亦为余门弟子,此或为一般人所不知也。

 

十岁拜张春彦


 少楼原籍山东蓬莱,今年三十一岁。昆仲二人,弟未学戏,现于宣外达智桥经营纸铺。少楼九岁学戏,乃父毓楼生前工武生,为承继衣钵,亦学武生戏,请丁先生(丁永利之父)为之说《石秀探庄》、《蜈蚣岭》等戏,凡年余,能武生戏七八出。后经乃姑丈梅兰芳之主张,乃弃武就文正式学老生戏矣。少楼幼时畹华对之颇器重,认为学老生合适,工武生则恐埋没英才也,乃父主张亦如是。十岁时在同兴堂投入老伶工张春彦门下。少楼为张之最大弟子也,老生开蒙戏学《上天台》之汉光武,后又学《桑园寄子》、《失街亭》,凡二年作即能十数出戏。十三岁经人介绍搭俞振庭主持之斌庆社,与李万春等人在广德楼露演。第一次登台演《失街亭·空城计·斩马谡》,以陈富瑞、小奎官等人为配,此为第一次登台演戏,当日成绩颇圆满。后即在斌庆社长期公演,与李万春为同时之瑜亮人物也。


王少楼之《定军山》

 

首次登台由徐兰沅操琴


 少楼此时名渐显,最值得一记者,当年在广德楼初次登台演《失街亭》,即由乃岳徐兰沅为之操琴。彼时王、徐两家尚未结亲,兰沅与王毓楼感情颇洽,每夸少楼将来必成大器,当时徐或即有以女妻之心也。少楼初出茅庐即得名琴师伴奏,均为成角之预兆也。在斌庆社凡六年,迄十九岁脱离,与坤伶王座雪艳琴合作,每演青衣老生并重之戏,成绩圆满。少楼在斌庆即力摹余叔岩。大贤每在各园公演,少楼必为座上客,余在场上一举一动必留心注意,返家后仿学至再,数年来无一日断。同时听余者尚有杨宝森,当时二人即以“余派”自居,今果成学余最肖之人物。追摹余氏少楼起码有十年历史。今日迟世恭等人如遇少楼及宝森有戏亦必住聆,盖今日有如学余腔皮毛必得以宝森、少楼及陈少霖等人作目标。

 

《失街亭》、《捉放曹》等戏得余叔岩之改正


 脱离斌庆与程砚秋合作,上海大舞台遣人约程王往演一月。一切商妥后,即定期成行矣。唯少楼拟以诸余派戏号召,经人介绍于此时投入余门,在余寓中举行拜师典礼。《捉放曹》、《失街亭》、《击鼓骂曹》多经余氏指正。与程抵沪后,砚秋以《玉堂春》打炮,少楼以《捉放》初试新声。时程剧团人物即为姜妙香、李洪春等人也。少楼初次去沪,名利双收,归来后仍佐程出演,予沪人印象颇为深刻。

 

 据少楼谈,从余大贤学戏备极繁难,一句一字不对均须从头改正,自《捉放》等戏经余氏指正,自觉腔调果较从前顺耳。少楼谓:“就是余先生那个字眼就不好学。”盖叔岩最讲求字眼与音韵,决不使学者有马虎含在其中也。

 

 少楼擅长靠把戏,如《南阳关》、《定军山》、《战太平》等,当年均负誉一时。唯搭程剧团后,此类戏于倒第二演唱,则不惹观众重视矣。少楼诸靠背戏先是得自张春彦,因幼时曾学武生,有武底子,进步颇速。靠背戏内行认为难学,今日之名须生扎上靠好看像一回事,只有谭富英与李少春,杨宝森则显勉强软弱,马连良近年来鲜少一动,奚啸伯除《珠帘寨》是半靠背外别无他戏,其他如李盛藻等人则更不足一道矣。少楼当年从张学诸武老生戏凡三年余,每晨必练功打把,由乃父及春彦督促,鲜少间断,幼时在广德楼每演《定军山》一类戏博得美评,后随程砚秋初次由沪归来后,更时赴乃师余叔岩处请益诸靠背戏,亦全经余大贤指正,今次少楼已准备组班,明年新春决将首以此类戏与京人相见矣。

 

一篇豪语


 乃岳徐兰沅早年曾为谭大王操琴,对老生戏颇有心得,徐氏固不止就熟悉梅腔也。此次少楼组班,徐主张最力。少楼每日午后二时必去永光寺中街兰沅处吊嗓,每调必为《探母》、《捉放》等戏,吊嗓后翁婿并研究剧中身段念白等。徐经得多见得广,每为少楼讲当年老谭事迹。其之每日大半光阴多消磨于徐家。据王个人表示,此次挑头出演不能一鸣惊人,即从此摆脱梨园生活,此固为少楼之誓愿也。

 

 少楼谓:“以后各班头牌再马马虎虎蒙人,绝对不能维持长久,咱们这回决不排新戏,以老生老戏号召,看看到底如何。”少楼有些豪语,与谭富英、杨宝森等人在京各抱一角公演,须生老戏或尚不致如今日之日趋没落也。


王少楼便装照片

 

为明春挑班露演做准备


 明年春季露演,预备每周演唱两次,阵容决力求整硬化。旦角属意于侯玉兰,其他如武生、花脸、丑角、小生等均以名角担任,票价亦力普遍化,成一模范剧团。少楼与侯未来果能顺利合作,所演对戏颇多,台上个头等无不适宜,如《探母》、《红鬃烈马》等生旦并重之戏,均在预演之列。少楼并新制大帐子、桌围、椅帔等,所费颇巨,该剧团“社名”现正商讨研究中,预料日内即可正式决定矣。

 

 乃师张春彦近随程砚秋之秋声社由沪回京,闻少楼组班事,亦颇赞同,近见人即喜谈此事,谓少楼玩意瓷实,又正当年,正好藉此振作也。少楼有徐兰沅、张春彦作后援,该剧团出来就大红大紫正可期待也。

 

 程砚秋由沪归来后,闻少楼组班事,亦颇兴奋。砚秋与王合作将十年,予程印象最深即为与金少山合演《二进宫》之后也。按彼时少楼正一度不振,《二进宫》演后,始一洗从前之羞。此次砚秋对少楼组班决予以种种援助,秋声社老生则拟约陈少霖。

 

 外间人闻少楼组班事多表赞同,盖一般顾曲听众对少楼极关心也。有人为王拟一标准剧团阵容,果能如此,可为少楼前途贺矣。

 

 旦角:侯玉兰,武生:杨盛春(或高盛麟),小生:姜妙香,花脸:侯喜瑞(或袁世海),丑角:茹富蕙,里子:张春彦,铜锤:王泉奎。

 

 少楼与徐兰沅长女结婚十载,夫妇感情颇融洽。有一女,年在稚龄。有房产数处,每月生活费用大半以此维持也。

 

 前与李玉茹合演《红鬃烈马》,后进须生迟世恭、杨少谱等前往观摩。少楼是日嗓颇亮,字眼韵味亦较前讲求,一般人预料明春正式出演,必予国剧界一大的冲动也。

 

 现摒除嗜好,每晨八时必起,先去宣南一带喊嗓,迄中午返回,以后再去乃岳处练功吊嗓,近并预备照大批戏装相,公演时以壮声势。少楼力求振作,洵为喜事!


(《立言画刊》1941年第16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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