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姬传和小凤仙的会晤：小凤仙是否亲自陪蔡锷逃津
张道梁，1919年生于宁河县潘庄。多年从事新闻出版工作。1945年编辑北平《大地周报》，1946年任天津《新生晚报》总编辑、主笔、代理社长。
最近《文汇读书周报》、《中华读书报》连刊名妓小凤仙蛰居沈阳的文章。其实这都是旧闻新录。1985年中华书局出版的《许姬传七十年见闻录》，已将此事披载甚详。1951年11月，梅兰芳由朝鲜慰问志愿军归国，途经沈阳时作短暂演出。小凤仙闻讯来访，由许姬传先生安排了这次会见，在座的除梅、许外还有名演员姚玉芙。
许姬传在这次会见中，曾想弄清一个问题，即小凤仙是否亲自由云吉班陪蔡锷一同逃津。小凤仙的回答很肯定：是她亲自陪蔡逃津的。按常理推断，她的回答是亲历的第一手资料，具有无可置疑的权威性。但许姬老对这一答案却抱着怀疑态度。
梅兰芳与许姬传
1984年，许姬老在撰写《七十年见闻录》时，我去旧帘子胡同梅宅，许姬老将小凤仙当年致梅原信交我带回天津翻拍，并嘱我尽力查找已发表的资料，有无记载小凤仙亲自陪蔡逃津的说法（小凤仙原信已刊《许姬传七十年见闻录》第104页，缩得较小，不清晰）。
小凤仙1951年写给梅兰芳的信
本来小凤仙是个名人，但却在沈阳隐居多年，已不为世人所知。这次偶然的会见，许姬老认为是难得的机会，拟在书中详细介绍这一会见的经过。许姬老对于核对此类重要事件一向极为认真。
返津后，我搜集到有关小凤仙的下列资料：
一、陶菊隐的《北洋军阀统治时期史话》，说小凤仙随蔡锷上街游逛，蔡十分机警地溜到东车站，梁启超早已派家人曹福买了两张三等票，在车站等候，护送蔡到天津意租界梁启超宅。
二、张相文《小凤仙传》，说蔡常和小凤仙到市场买衣物、脂粉，密探见二人火热，监视渐松，蔡遂乘机去车站赴天津。
三、1984年9月12日《邵阳日报》贺舜田文章，谈他岳母曾龙珠老人回忆她父亲曾鲲化策划蔡锷逃离北京的经过（曾鲲化和蔡是留日同学，时任交通总长），说蔡约小凤仙到中山公园露天茶社品茶。有顷，蔡将外衣脱下，身着短衫，口衔香烟去厕，绕过厕所，出了园门，直奔府右街石板房20号曾鲲化家里，扮成女眷，乘轿到火车站，并故意将绣花鞋鞋尖露在帘外，蔡乃得以从容登车去津。
四、哈汉章的《春耦笔录》，说1915年11月10日，哈为其祖母80贺寿，大宴宾客于钱粮胡同聚寿堂。是夜，蔡锷与牌友玩至次晨7时始散。蔡以电话约小凤仙中午在某处吃饭，随趁密探疏弛之机，奔赴车站逃津。
小凤仙照片
一个月后，我到北京，将搜集的材料向许姬老汇报，在分析中谈了我的看法：所集资料都没有小凤仙直接陪蔡逃津的说法。我认为小凤仙帮助蔡锷脱出云吉班，已经达到逃出袁世凯魔掌的目的。没有再陪蔡同去天津的必要。当时袁世凯的密探可以被蒙蔽一时，一旦发觉蔡已逃走，必然要追问。如果小凤仙在场，还可以支应对付，如果与蔡同逃，密探无法向袁世凯交代，岂能轻饶云吉班？且小凤仙日后还要在云吉班做生意，她为陪蔡去天津，怎敢再回北京。
许姬老也认为，小凤仙说她陪蔡同逃，是故意加重自己所起作用的说法。谈至此，许姬老爽朗地大笑起来，连说“水分水分”！
在《七十年见闻录》中，许姬老写道：“小凤仙的谈话，我只选录了四分之一……至于其中是否还有水分，则无从核实了。”
这样，有关蔡锷逃津的具体情况，由于当事人均早离世，就成为一个不解之谜了。至于电影《知音》中描述小凤仙不但陪蔡逃津，还在天津大跳其舞，把小凤仙装扮得像50年后的交际花一样，那就更属于虚构的商业行为了。
蔡锷死于1916年，在北京中山公园的追悼会上，悬挂着小凤仙的挽联。《许姬传七十年见闻录》载挽联为：
九万里南天鹏翼，直上扶摇，怜他忧患余生，萍水相逢成一梦；
十八载北地胭脂，自悲沦落，赢得英雄知己，桃花颜色亦千秋。
1996年5月15日《中华读书报》转载《名人传记》1996年第4期《赵四奇遇小凤仙》所载与上联有所不同，词为：
万里南天，鹏翼直上扶摇，那堪忧患忧生，萍水姻缘成一梦；
几年北地，燕支自悲沦落，赢得英雄知己，桃花颜色亦千秋。
以上两副挽联未知何者为真，根据词意，似以许书所载为妥顺。
（《北京日报》1996年8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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