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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砚秀谈张君秋:尊贤敬业,推陈出新

李砚秀 梨園雜志 2022-0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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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君秋先生是一代杰出的京剧表演艺术家,他之所以能有如此成就,是与他自幼便尊贤敬业分不开的。君秋小李万春先生9岁,小我3岁。我们从幼时就常在一起。他不足10岁时,李万春先生已是很有影响的名武生了。他很羡慕李先生,常说:“赶明儿个我也学武生,能像大哥哥一样才好呢!”虽然他还是在旦行里发展起来,可对李先生一直非常尊重,而且几十年如一日。过去,他成了角儿,有了自己的包月(洋)车,每次到李先生家串门,告辞出来,李先生送他到门口,他向来不马上登车,总是步行到胡同口才登车。


 不仅对李先生,对别的前辈或比他大的平辈,也同样尊重。所以他在京剧界人缘极好。李先生与我,跟他关系都非常好。他跟原配夫人——赵砚奎的女儿结婚那天,我在赵家,李先生在他们家分别帮助操持一切。我们关系好的另一个原因是,彼此都很孝敬老人。李先生对他的父母亲,一向百依百顺;君秋对他母亲同样言听计从;我也是这样的。


张君秋、李万春之合影


 君秋还没享大名时,搭谭富英先生班社(剧团)到上海演出,我正巧也在上海演出。我看了他的戏,便断定他这回准能红遍上海。果然不错。旧社会讲究的是:一个演员在北京唱红了,然后到天津、上海去“挂号”,如果再唱红了,回到北京便大增身价;同样,上海、天津的演员,在当地唱红了,则到北京“挂号”,也唱红了,返回原地,也是身价倍增。君秋这次从上海返回北京,便跟许多名老生合作,挂并牌。与他合作,挂双头牌时间最长的是马连良先生。


 一个演员成名,必须博采众长,既要学得宽广,又要融化为己有,就是所谓融会贯通。君秋虽然主要师从尚小云先生和梅兰芳先生,但也向程砚秋、荀慧生二位学习,而后吸取名家之所长,根据自己的条件加以变革。他在尚先生的刚的基础上,适当柔一些;在荀先生的柔媚的基础上,适当强烈一些;用亮嗓音唱低回的“程”腔。把这三者与“梅派”唱法融为一体,创出有他自己特色的唱腔,形成了“张派”。由于“张派”唱腔、唱法特色鲜明,新中国建立后,学他这种唱法的旦角,逐年增多,成为与“梅”、“尚”、“程”、“荀”等各旦角流派之后的一个新兴的流派,并与以前的旦角流派并驾齐驱。尤其自本世纪50年代以后,成为京剧史上一个重点流派。学“张派”的旦角,不仅遍及大陆、港、台,而且远及欧、美。“张派”独有剧目,如《望江亭》《状元媒》《怜香伴》等,广为流传,达到尽人熟知的地步。尤其是《望江亭》《状元媒》中的几个重点唱段,许多京剧爱好者能随口唱出,可与早年满街争唱刘鸿声先生《斩黄袍》里的“孤王酒醉桃花宫”,马连良先生《甘露寺》里的“劝千步杀字休出口”媲美。


李砚秀之《霸王别姬》


 君秋是个不忘旧的人,新中国建立后,北京市政府为我们分别成立了四个民营公助京剧团。李万春先生和我为北京市京剧一团;谭富英与裘盛戎二位为北京市京剧二团;君秋为北京市京剧三团;北京市京剧四团则为吴素秋与姜铁麟二位领衔。我与君秋后来成婚的夫人吴励箴,也是多年的老关系。早年在上海时就经常在一起。这个时候,彼此领导市属演出团体,平时见面、共同聚会的时候就更多了。特别是我们住北京大吉巷老宅子,君秋他们住附近的兵马司后街,来往非常方便,接触极多,关系也更为融洽。可君秋、励箴二位从来都极为谦虚,把礼节总搁在前头。


马连良、张君秋之《摘缨会》


 “文革”后,我们彼此从遭受冲击、迫害中解脱出来,演出不多的时候则是经常一起绘画国画。有时候分着画,有时候合作。君秋以画雏鸡和老来红擅长。有一次合作,到他那儿,他说:“我还是画株老来红吧!”李先生立刻说:“好!我看你的画跟你这个人一个样,你在艺术上也是老来红,越来越红啊!”李先生真说着了,由于君秋在他息影舞台之后,李瑞环任天津市市长时,把他请去培育他的“张派”接班人。并且把他的老搭档刘雪涛、高宝贤等几位一同请去,把他的“张派”代表作,包括他特色的传统戏《刘兰芝》《秦香莲》、新编戏《西厢记》等,一一传授给天津市青年京剧团,让青年演员继承演出。李瑞环同志调来中央工作,担任全国政协主席之后,又倡导京剧“音配像”工作,请他担任总负责人,使许多久不见于舞台的传统名剧,在电视上重新与观众见面,免去失传之虞。包括他本人的许多名剧,也都配出像来,可以长久流传、广为流传。他为京剧发扬光大方面作出贡献,立了功勋。也使他的“张派”艺术,“张派”名剧得以发扬。君秋可以含笑于九泉了!


(《张君秋艺术大师纪念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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