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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瑶卿先生晚年的贡献:从《珍珠烈火旗》说起

姚保瑄 梨園雜志 2022-0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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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王校长家吗?跟王校长说一下,有事请王校长来一趟,车这就过去。”“什么事呀!”“等您来了再说吧,大概是为了今晚晚会的事吧,麻烦您了。”“不麻烦。”这是1950年初春季节,在王瑶卿老先生家。


 放下电话,立刻进里屋告知王瑶老,瑶老一听也觉着有事。“一定有事,今天晚会已经安排好了。毛主席关怀年轻一代的演员,晚会前面是学校的《扈家庄》,后面是葆玖的《玉堂春》,一文一武,难道说有什么变化不成。”瑶老自言自语的说,“换衣服吧。”换好衣服,门外车笛响了,司机进来请王校长上车,一路奔向西四沟沿儿而去。

 

 王瑶老下车进了办公室,只见田汉先生也在那里,互相寒暄一番后,又向在座的诸位打过招呼才问“打电话什么事?”,这时田汉先生说:“毛主席听说王瑶卿老先生把出传统戏《珍珠烈火旗》教给了学生,主席很想看看,这出戏已彩排过了,演出是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大家总觉得这出戏的剧情好像有点不合适,需要改一改。”


王瑶卿

王瑶卿之《棋盘山》

 

 《珍珠烈火旗》一剧,主要写的是宋朝皇帝命狄青讨伐“印唐”、“上乘”两国,索取“日月骕骦马”和“珍珠烈火旗”。狄青领兵出征,战胜“上乘”后,向“印唐”进发,由于乡民错引道路,误入“鄯善”国,恰遇“鄯善”国的双阳公主在行围射猎。双阳上前质问,狄青才知走错了路,误入“鄯善”国境,于是上前陪礼。双阳见狄青器宇不凡,心里暗暗的爱上了他,问明情况,请狄青入城与其父王相见,招狄青为附马。“印唐”使臣郎天印,携其国王书信来索要狄青等人,并派海飞云发兵征讨“鄯善”。双阳公主假意应允,用日月骕骦马和珍珠烈火旗为交换条件,郎天印回禀“印唐”国王后,用“假旗、假马”骗取狄青等人。狄青不知真情,携假旗、假马逃走。双阳公主得知率兵迫赶,被狄青戴上假面具惊回。双阳回城后,又气又恨,身患重病。“印唐”国丢失了“旗、马”又没换取到狄青等人,命海飞云率“印唐”国兵马讨伐“鄯善”国。“鄯善”国王战死,王后被刺死。双阳闻讯后,带病出战,击退海飞云的进攻,回城后继承王位,主持“鄯善”国的大事。

 

 剧情就是这样,看起来也没有什么问题,可是有人说所谓的“上乘”、“印唐”、“鄯善”等,均系当时的少数民族地区,是否与“民族政策”有关,赶快改。你一言我一语,改与不改两种意见都有,最后田汉先生说:“我们不要班门弄斧了,今天晚上就上演,就这么演吧!如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毛主席会给我们指出的。”


 这场戏的演出阵容是:谢锐青扮演双阳公主,赵雅枫老师扮演狄青,许湘生扮演海飞云,杨启顺扮演郎开印,朱秉谦扮演鄯善王,钮骠扮演鄯善王妃。演出后,田汉说毛主席看了很高兴,说王瑶卿先生教戏认真,这出戏演得太好了。

 

 谢锐青是王瑶老女弟子中第一个学《珍珠烈火旗》的,那年她才17岁,以前只教过程玉菁和中华戏校时期的宋德珠。这出戏的唱、做、念、打太繁重了,没有很好的武功基础是唱不了这出戏的。

 

 谢锐青的武功功底不错,打起来也稳准、脆快。又经王瑶老指点,并教她打套对刀(勾刀),认为这个女学生够条件,才把这出戏传给了她。


谢锐青之《珍珠烈火旗》

 

 王瑶老教《珍珠烈火旗》时,先定剧中人的扮演者,所有的角色都是王瑶老一人教的,把原来小生应工的狄青,改为武生扮演,当时王瑶老已年近古稀了,这么大年纪,教一帮小孩子,确实够累的。

 

 王瑶老一生并不一帆风顺,只有在他68岁那年北京解放了,新中国建立了,才给王瑶老带来温暖和幸福的生活。开始请王瑶老担任戏校教授,继而又请他担任“实验戏曲学校”校长。


 王瑶老有了平静的生活,每天戏校派四名学生到王瑶老家中学戏,有谢锐青、刘秀荣、李开屏、王诗英,她们学了不少的传统戏。上文已谈到王瑶老教了一出传统戏《珍珠烈火旗》,这是当年王瑶老的拿手好戏。解放后与田汉先生合作,由田汉编剧,王瑶老安排演出,设计唱腔。此后又编排了两出新戏《白蛇传》、《牛郎织女》。以前《白蛇传》多演昆曲,舞台上常见《水斗·断桥》两折,皮黄只有《祭塔》有人演出。《牛郎织女》也是当年王瑶老自编自演的《天河配》。而后又接受移植川剧《梁山伯与祝英台》为京剧,要求川剧原词不改,增加了移植的难度。川剧的唱词与京剧不同,京剧唱词是有规律的,或七字一句,或十字一句,而川剧的唱词是长短句,长到十数字一句,短到三个字一句,安排设计唱腔难度确实不小。王瑶老费尽心血,完成了这个艰巨的任务。功夫不负苦心人,移植过来的《梁祝》,经中国京剧院叶盛兰、杜近芳等名家排练演出,哄动一时。


《白蛇传》叶盛兰饰许仙、杜近芳饰白素贞

 

 在我去西北工作的前夕,此时表姐王铁瑛早逝,罗玉萍尚在上海,大马神庙北院只剩下王瑶老一人,王瑶老叫人准备几样菜给我送行,在座者只我甥舅二人。王瑶老一边吃一边对我说,到外面要注意身体,天气冷要多穿衣服。要努力工作,我经过了这么多不同的社会,只有现在这个社会(社会主义)好,我们真正站起来了。这是王瑶老亲口对我说的,从瑶老的工作中也可以看得出。


 回想王瑶老一生坎坷,中年嗓子坏了,以舌耕度日,收入不丰,徒弟多收入多,徒弟少收入少,无固定收入。记得1948年冬,王瑶老每天早晨只吃一块酥皮点心,那天点心盒子里只剩下一块点心,不想被馋嘴的吴绛秋吃了,王瑶老起床后,打开点心盒子,只好拾碎点心渣吃。佟师哥(王凤卿先生弟子,一斗丑的爱人)看不下去,站起来到煤市街正明斋给王瑶老买来一斤藤萝饼。


 再有就是解放前夕的春节,都到大年三十了,家里什么过年的东西也没买,王瑶老一个人闷坐在椅子上发愣,想来想去还是给程砚秋打个电话,程砚秋立即给王瑶老送来金圆券400元,以解燃眉。不久,北京解放了。一天进来一位穿军服的同志,姓何,如果没记错是何海生同志,给王瑶老送来一千斤小米的月工资,从此王瑶老的生活才稳定下来,怎么能不感谢共产党,感谢毛主席呢。因此,他拼着命地干,直到生命最后一刻。


(《宣武文史》第11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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