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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看京剧:印象很深的两样“稀奇”

李谷诒 梨園雜志 2022-0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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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到都会的乡下人,见那繁华喧闹的市场,车如流水马如龙的街道,才有大惊小怪的劲儿;久住都会的人,已经是司空见惯,丝毫并不觉得稀奇。这和古书所谓“见骆驼而曰马肿背”,是同样的道理。

 

 久居“故都”的人,叫初到都城的乡下人为“怯巴义”。这并无深意存焉,只是乡下人事事不开眼,处处露着怯样儿,所以见过世面的,便给加上这种徽号。我原也是来自田间的,六年前初到“故都”,也曾被人叫过“怯巴义”,当然也是很不开眼的。


 乡亲们偏要拉我到戏园去看戏。有人说“老达子看戏,一点不懂。”我不只不懂,我还觉得很稀奇。其实是不足为怪的,无奈初到京城的“怯巴义”没有见怪不怪的能力。当日以为稀奇的几点,今日偶然想到,特意写出来供献给大家,虽然戏剧当行家说我是少见多怪,那我也只有领受:


戏园演出《四郎探母》


 第一样我以为稀奇的,是处处距离真实太远:不是做作太过火,就是不及。我所谓真,也不是像演《天河配》必须拉着真牛上台才算真,演《铁公鸡》必须要着真刀真枪才算真。我虽怯,我也知道扬鞭以代打马,作手势以代开门,两将交锋,双方各喊“哇呀呀!哇呀呀呀……”以代大将军的“声若巨雷”、“勇冠三军”,是旧戏特有的象征法。


 最不该的,是女犯人遵照常的擦脂抹粉,如《女起解》之类——和所谓“囚首”“丧面”之囚首两字原义未免太相悬殊!


 旧戏行家对我说:“戏者玩也,原不必和实际一模一样,处处须要讲究美观,不免有夸饰的地方,正是它的好处。”我接连又问,犯人的手铐下边怎么还垂着一个铜制大鱼,看去非常的耀眼明光,虽是象征,未免过火吧?虽然今不如古,古时对于犯人,也不致这样的特别优待,独讲美观吧?他说:“这个……这个……”竟无词以应。


梅兰芳、萧长华之《玉堂春》

 

 第二点最令人感觉稀奇的,是许多戏剧以外的人,在台上捣乱,一个粉墨登场的人旁边,忽然出现一位便衣人送茶,或是打扇。这不是捣乱吗?

 

 喜固可以歌,悲也可以歌,所以古称“燕赵之地,多慷慨悲歌之士”。现在新丧的孀妇,拿腔弄调,拖着长声,哭着“我的天啊!”这叫作嚎,有人不以歌许之,然而既有腔调,而且拖长其声,在戏台上以歌象征之,似乎可以。最不该在演唱《双吊孝》时,正当两个古妆白衫少妇哀歌诉哭的时候,忽然出现一个剃得青亮圆颅的现代人,替哀歌的人打着扇子,忽然又岀现个青衣小帽的人来送茶,我真有点莫名其妙。


 我想,桑家已是贫穷达于极点,怎么忽然又有这种势派呢?即便有之,中国人素讲男女授受不亲,这种贴身服侍的事情,也应叫仆妇丫环来做。彼既哭之,应有人劝之,劝她们节哀保重身体,方可上事舅姑,下抚孤子,方能节孝双全,名留青史。倘有人送茶以解其渴,扇扇以解其热,这不是令她们越哭越有劲儿吗?这不是似爱之而实害之吗?


尚小云、谭富英堂会演出《探母》


 内行家说:“那打扇送茶的不是戏内人,必须把他们看没了才行。”我是既怯又硬,说话专爱凿四方眼,我说他们明明在那里大扇特扇,怎能视之如无呢?我真没有那种能力,恕我少见多怪吧!

 

 我以为稀奇的很多,真是举不胜举,现在只就在我脑中印象很深的两样写出来。

 

 (《大公报》1929年9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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