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曲界与普通话:“喊”字上口读“险”毫无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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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戏曲界推行普通话的问题,曾经引起各方面的议论。据1956年10月号《戏剧报》载,文化部已有明确的指示:
(一)不要用普通话去改变京戏及各地方戏。
(二)演员在日常生活中可以逐渐推广普通话。
(三)不要用对话剧及新歌剧的要求去要求京戏,以免发生混乱(这就是说要话剧先推行普通话)。
(此是一个明智而切要的指示。)
关于第一点,京戏(及地方戏)可以安心放手按着本来的方向去做了。京戏(皮黄)若全用普通话(即以北京音为标准),实在不易处理。如前文所举《教子》,唱“问住我”及“王春娥”之“我”、“娥”二字,若照北京音唱,完全拧了。诸如此类,不胜枚举。而名人腔调,更根本摇动,等于撤销。
程砚秋之《三娘教子》
但是有许多上口字与音节毫无关系,是可以随时更正的。例如“喊”字上口读“险”就毫无道理,《卖马》的店主东小花脸是京白,说:“我要喊叫,臊你的皮。”秦琼是上口白说:“怎么,你要‘险’叫,臊你二爷的皮?”这个“险”字就可以不必。又如《戏凤》,凤姐和正德都用上口白。凤姐说:“我要与你险叫。”正德说:“你险叫什么?”凤姐说:“险叫你杀了人。”这些“险”都可以照京音念“喊”。
又如“脸”字上口念“检”,亦没有道理。记得李寿山去《盗骨》的孟良,“有何脸面去见元帅”。并不读“检”,是很合理的。由此可见《翠屏山》石秀唱的“只气得小豪杰脸上发烧”,亦无须唱“检上发烧”。
诸如此类与音节与意义无关的上口字,都可以改北京标准音,京戏运用字音相当灵活,许多字早已改从京音,并不用老皮黄的湖北音。所以京音在京戏里没有多大问题。(至于各地方戏曲,则情形各有不同,以上只就京戏说说。)
陆德忠、宋德珠之《翠屏山》
关于第二点,要演员们在日常生活中推行普通话。这在京戏演员中,更容易解决,因为京戏演员平常口语,就有多数是北京音的普通话。京话原有“南城官话”与“内城官话”两大类,名演员里王瑶卿、金仲仁是常在一块演戏及谈话的朋友,二人都说着纯熟的京话,但仔细一听,可以分辨,瑶卿是南城话,仲仁是内城话。
有人说瑶卿的先辈原是江苏人,仲仁却是世居内城的(清宗室),所以二人的京话不同。这话不为无理。(南城京话口齿清利、吐字真切细致,于行腔耍板最为便利。)当年苏昆班戏曲家以及江南的文人艺士,都聚在南城(宣武门以外,前门以西)。他们的语音都以口齿清利见长,这与南城话的形成大有关系。尤其是戏曲界影响极大。
左起:章遏云、王瑶卿、金仲仁、乐詠西
最显明的例子,如名票溥厚斋(红豆馆主),虽然亦是清宗室,久居内城,可是他日常说话,细声细气,很像苏昆人士说京话。这是他熟悉昆曲,且常和苏昆文人艺士往来习惯,久而久之,不觉同化了。
近几十年来,内外城交通发展,一般人士联络密切,文化交流,内外城的京话的分别不像旧时代那样的显著的。南城话已不限于南城居住的人们了。
(《程砚秋戏剧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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