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戏的“腔调”:太美妙了,太复杂了,尤其是青衣的唱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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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能理解中国戏剧的腔调,那才是苦恼。这一句话我以为并不说得怎样过份。你看:有些人手上拿着琴,ㄐㄐㄍㄛㄍㄛ的拉不成声,有些人嘴里ㄐㄐㄛㄛ的唱不成调,他们在那里徘徊、踌躇,是何等的苦恼啊!
的确,中国戏剧的腔调实在太美妙了,太复杂了,尤其是青衣的唱腔,听了之后的确使你陶醉、神游——如果是能理解它那种曲折而多变化的音调。
丰子恺在《论梅兰芳》那一篇文字中,他虽然对于梅兰芳的男扮女装是反对的,但是,他对于中国戏上青衣的腔调,却并不加以否认。
1947年,丰子恺在上海梅寓与梅兰芳、摄影家郎静山(左二)、记者陈惊躜(左一)合影
他说:“平剧中的青衣唱腔富有女人气,不必理解剧词,但一听腔调,脑际就会浮出一个女子的姿态来,这是西洋音乐上所没有的情形,老生、大面的唱腔,固然也可说富有男人气,但他们的唱腔都不及青衣的委婉曲折。”
熊佛西对于中国戏的腔调说:“那么旧剧在民间,为什么还有这么大的魔力?不错,魔力,很大的魔力,可是不是旧剧的魔力!是旧剧中的‘哝歌咚,哝歌咚’的魔力!”
熊氏此说是否凭于诚意?我们是不去研究他,可是他终之也不能避免的认为中国剧在民间的魔力,乃就是为了它的那种“哝歌咚”的腔调。
此外听到更有对于中国戏的腔调作如此说:他以为只须一张梅兰芳在高亭灌的《俊袭人》,即可以不必跑到戏院里去。
梅兰芳之《俊袭人》
我们从上面各家的论述看来,中国戏剧上的腔调的美妙是可见的了。
现在,我们就不妨把中国戏的腔调,拿来研究一下,那么,我们可以拿梅兰芳与程艳秋的唱腔来看:差不多是不用我重复的说,梅兰芳与程艳秋腔调的新颖与美妙是谁也知道的。
自然,梅程两氏形成他们各一派的最高原因,也就是为了他们所创的腔调上那种不同的倾向,他们那种新创的腔调,除了表现在他们自己各自新编的戏剧之外,同时,在他们所演出的旧剧本,他们也把那种新创的腔调应用了进去。
我们打开梅、尚、荀、程在“长城”四人合灌的《五花洞》来听:梅氏头一句唱“……怒恼眉梢”下的行腔,与西施中的西皮慢板腔是相彷的,可是《五花洞》唱得更比那里来得复杂,在它的音乐节奏感上。
王幼卿、筱翠花、尚小云、梅兰芳、程砚秋、荀慧生之《五花洞》
次如梅氏唱《起解》的那一句“想当初在院中缠头似锦”的用腔,是如何曲折而离奇,特别是在这下面下半节胡琴的旋律:
是如此的轻快、美妙,当我当听了这一段胡琴的演奏之后。的确,我在陶醉了,我在神游了。
至于,程艳秋的唱腔,我们觉得他贵在乎“明快”,“简捷”,这两点也可说是他的艺术创作上的优点,他在《骂殿》唱:“遭不幸老王爷晏了御驾……”的二黄三眼调,差不多是已哄动了全中国的剧坛,那里的“司马氏搅乱中华……”以及“羞羞惭……一语不发等”腔,是这么的明快,这么的简捷。自然,我与程腔于此几句唱,已够我聆之神往。
程砚秋之《骂殿》
在此,我可是又想把上面的话说回来:如果,不能理解中国戏剧的腔调,那才是痛苦。
(《戏剧旬刊》1936年第1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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