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哈佛实验与公正人格

重读《高效能人士的七个习惯》（The 7 Habits of Highly Effective People, Stephen R. Covey）， 对哈佛商学院的“看图识人”实验，又有了新的联想和思考。

这个实验很简单：教授把全班同学分成左右两边并将两张不同的照片分别发给大家。左边的看图一，右边的看图三，各看10秒然后收回。接着在银幕上打出两图重叠后的画面，即图二，并要求全班来描述图上的这位女子。

图一

图三

结果问题来了，图一是少妇，图三是老妪，而两者相拼变成的图二既是少妇又是老妪。看了图一的左边同学受少妇形象影响在新图上看到的是少妇，并且活灵活现地看到了少妇长长的睫毛，俏皮而俊秀的鼻子，瘦俏的脸颊以及脖子上戴着的项链。而同样角度，同一幅画面，事先看了老妪图的右边同学，则看到的是大鹰钩鼻、刻薄的唇线、邪恶的下巴和干湿而略浮肿的眼。

图二

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差呢？这是实验所想回答和证明的。

本书的作者当年在哈佛首次接触这个实验，随后在实际工作和开课、培训中反复引用。这个实验证明，不同的人对同样一件事会有不同的看法，这无关逻辑而是心理因素使然。也就是说，仅仅10秒钟的先入为主，就能产生如此这般的影响，甚至对个人会产生一种持续终身的制约作用。

我们不妨交叉重复这种实验，先看图一、图三(或图三、图一)， 再看图二，恍惚间能见到少妇与老妪轮替的景象。

这个实验的价值，更多的不在求证而在训练。我们要借此训练自己的“兼听”能力、训练自己公平和客观的思维习惯。对律师而言，兼听尤为重要。否则，不管代理原告被告，如果只听一面之辞，只会觉得错在对方、对方都该判个无期。这样一叶障目不会对案件有个客观判断，也不会制订出好的辩护方案。这也是为什么在英美法系程序法中，“Discovery”（“告知/发现程序”，日语常译作“文书提出义务”即庭审前取证程序）是一个很重要的环节。未经事先披露的证据在法庭会被挑战、质疑，拒绝提供证据，对方会通过法庭传唤，强制提供。

在很大程度上，“谣言”、“小道消息”在西方文化里不太盛行，因为有哈佛这种实验和“discovery”这一软一硬两种制约。而在中国国人文化中，某些人对谣言、传闻、是非种种，不但津津乐道而且孜孜传播。

往小里说这是一种习惯。往大里说，这何尝不是中国国民心态中的一个不健康因素，以至于在现代社会体系下导致公民人格之缺损。

明末大将袁崇焕是个一代名将、大忠臣。但一代名将、大忠臣是他死后得到的承认。他生前一会儿是大将军、一会儿是阶下囚。命运取决于“小道消息”和谣言传播的效率以及被皇上听信的程度。他死得很惨，被判凌迟。史载“崇焕伏刑之惨情，令人毛骨悚然”。但别忘了，当时的百姓相信了小道消息（不，是“大道消息”，因为是皇上的决定），对他恨之入骨并不惜花碎银买他身上割下来的碎肉“纷纷生吞”。可见当时人民群众是支持朝廷，对袁恨之入骨的。后来清朝入关了，再后来清朝皇帝替袁平反，百姓又纷纷赞颂他的忠贞、骂崇祯昏庸。那时明朝已灭亡好久了。

中国历史上这种例子太多了，而且不限武将，文官亦然。余秋雨先生在“苏东坡突围”和“历史的暗角”等多篇文章里有过淋漓酣畅的剖析。而余先生自己又何尝不是这种“谣言”和“小道消息”的受害者？

这些是历史和发生在名人身上的事。而我们生活的周围，这种“历史的暗角”以及躲在暗角里造谣中伤、欺上瞒下的人，不也比比皆是！？有些聪明人惯于见风使舵，而巴一个踩一个的同时必先对要巴结的人奉承而要踩的人毁谤，又必定制造大量小道消息和谣言。这也罢了，因为这种小人的成功多半取决于暗角里的动作。可怜的是身边因为各种原因凑在一起的人，这些人是把自己变成一个积极参与纷纷生吞“其肉”的人还是调整为一个客观、公正的人，哈佛商学院的实验是个不错的训练。因为先入为主的那些事未必就是那么回事。当然历史上有些冤案错案一辈子也得不到纠正。有些是是非非当事人压根儿不知道，即使知道了也没有机会解释。况且大多数是是非非都发生在那些“历史的暗角”，小人作为见不得阳光，这就应了我们古人的至理名言：谣言止于智者。其他的不说了。你懂的。

在中国深化法制建设、严防“Culture revolution整人”现象再现，训练公民素质，培养客观、公正思维习惯，至关重要。小到个人，大到整个民族，成熟的标致在于对事物判断的客观程度。

（原载《蓝天白云》北京朝华出版社2015版 p.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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