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别掺和？台湾家族企业走向“共治”

本文图源：unsplash / 网络

1.

台湾家族企业的传承问题，多年来一直被视作华人商业世界的重要课题，获得了广泛关注。台湾有许多财富管理领域的从业者，都对这个问题有着较长期的观察。

由于“四小龙”时代起步较早，台湾相比大陆先行一步，逾半企业已成立30年，具备一定的历史沉淀，如今正迎来普遍的接班挑战。

除了接班挑战，台湾家族企业又普遍遭遇产业衰退或转型考验，家族企业到底要怎么做，才能顺利转型传承？这是一个很有代表性的问题。

业界认为，台湾产业正面临产业迭代、市场变迁、世代交替等三重挑战。在供应链重组、地缘政治动荡、疫情冲击的背景下，挑战越发严峻，可偏偏创一代企业家年华老去，他们比大陆同行还要焦急！ 

台湾若不想在这波亚洲崛起的过程中被彻底边缘化，各行各业的家族企业必须走好传承这一步，不仅要把当年的台商“一个皮箱打天下”的精神发扬光大，更要创造新的增长空间。其中，“共治经营”或许是一步好棋。

2.

“共治经营”的概念近来之所以在岛内大热，主要原因在于江湖上各大掌门人的高龄化特点越发明显。不像大陆还有那么多中年企业家，台湾的“老江湖们”，传承压力已经迫在眉睫。

根据《远见》杂志的数据，未来10年，台湾70岁以上的企业掌门人将高达45%，这意味着台湾企业已经进入“接班传承高峰期”。 

台湾董事学会发起人蔡鸿青表示，以现况来看，台湾过半企业已成立30年，接班问题早已浮上台面，接班挑战下，又同时遭遇产业衰退或转型的多重考验。 

内外交迫之下，此刻台湾企业的转型与接班，犹如悬崖上的冲刺起飞：成功，就能振翅翱翔，海阔天空；稍有不慎，或将跌落悬崖，粉身碎骨。 

根据蔡鸿青的观察，转型接班不顺，不但造成台湾家族企业的弱化，甚至会加速它们的凋零。从2012年家族企业数量仍占台股75%，滑落至今仅剩70%，可见一斑。 

再加上政治和经济大环境不佳，台湾家族企业的凋零似有加速之势，这令许多业界人士感到担忧。目前的一个共识是，如果传承接班失败，不仅台湾企业将会沉沦，台湾经济也将彻底边缘化，无法再与大陆等经济强势地区的新兴企业竞争。 

资诚家族企业暨财富管理服务执业会计师洪连盛分析称，台湾创一代企业家过去习惯“一个皮箱打天下”，这样的“枭雄性格”反映在传承交棒的态度上，便成了无法放权的“君王型”与“将军型”领导人。 

根据资诚的接班传承调查，在台湾，“君王型”与“将军型”掌门人，仍高达81%。业界认为，这样的“枭雄性格”再不改改，沉沦或将不可避免！

3.

根据蔡鸿青的观察，全球超过100年的成熟家族企业的发展历程，大致可归纳成三个阶段：家族时代、共治时代与专业时代。

事实上，台湾家族企业已逐渐进入大股东与专业经理人共荣共存的共治时代。在这个过程中，有如曹操般的“枭雄”，应向刘备般的“英雄”过渡——一定要信任自己的“关羽”和“诸葛亮”（这里只是比喻，绝不是说曹操不如刘备）。 

洪连盛也强调，随着企业成长、产业变迁，经营挑战早已今非昔比，“企业传承接班，必须从一人接班思维，转换成一个团队接班的模式。”

当然，从华人社会的特点，以及经济发展的阶段出发，没人指望台湾企业一下进入西方的专业时代。但只要“共治”做得好，一样能够在平衡中取得突破——像刘备得到孔明后那般“如鱼得水”，如果都像阿斗那样做甩手掌柜，反而会把孔明累死。 

以台塑集团著名的“最高七人组”为例，正因旗下事业庞大，加上家族成员众多，不可能单靠一人接班、一人决策。因此，除了四位家族成员外，更包含了三位老臣，兼顾家族利益与专业意见，形成“共治”格局。

当时，被外界称为黄金比例的“最高七人组”，为应对挑战与变局，也不断演变扩容为“最高九人组”——由五位专业经理人组成“行政中心”，与四位家族成员的“管理中心”合组而成。 

当然，细心的华人家族研究者已经发现，从决策小组中的家族成员与专业经理人占比的消长（从四比三，变为四比五），表明台塑集团将逐步交棒给专业经理人，向专业时代迈进。

但人们也不能说，如今的共治时代只是一个过渡期，其后续发展，还有待情势变化而定。

4.

从更大的格局来看，家族企业的存续问题，甚至直接关系到一个经济体的可持续发展能力。

从美国道琼斯、德国法兰克福、英国富时、法国巴黎与日经指数等全球五大股指来看，百年家族企业数量占比达44%，市值占比亦高达40%。家族企业的分量可见一斑。 

根据台湾董事学会的调查研究，在全球政经变局下，台湾企业以年减1%的速度“去家族化”，是一个令人担忧的现象。 

业界认为，台湾家族企业如何从“魏武横扫六合”的超强君王领导时代，转型为“刘备与孔明鱼水之欢”的贤君-名臣治理时代，并通过“共治”实现永续经营，已是当下最紧迫的生存挑战。 

雅茗天地创办人吴伯超就对家族企业需要靠“共治”成长感触颇深。虽是夫妻创业，吴伯超很早就注重招揽外商专业经理人，并建立严格管理制度，拼命鼓吹“和家族成员一视同仁”。 

在这个过程中，吴伯超感叹，认为他不近人情的亲友压力一定会有，但为了企业好，必须坚持，这从根本上也是为家族好。亲戚不懂这些，但领袖必须要看得这么远。刘备托孤，最终还不是为了阿斗！倒是苦了诸葛亮。 

以吴伯超为例，台湾业界指出，家族企业草创期，家族成员简单，掌门人说了算。进入第二阶段，必须调整为“共治”模式，让企业不至于因经营权和所有权的矛盾而走向衰亡。

雅茗天地创办人 吴伯超

5.

另外一个案例，要属从一个小小弹簧做起的安力董事长许振焜——如今已发展到全球三台笔记本电脑中，就有一台电脑的散热元件来自安力。 

许振焜指出，成功靠的就是专业治理与“共治”。

许振焜很早就领悟到，华人家族企业的宿命，若不是“手足相争”而陷入经营权恶斗，就是因为“开枝散叶”后股权分散，难逃盛极而衰的命运。 

因此，许振焜刚创业时，就立下规矩： 

1.老婆别掺和进来。

2.直系亲属只能进来一个。

这是商业智慧，更是对人性的洞察。

2020年，《哈佛商业评论》评选出的台湾百大CEO，为家族二代或其他家族成员出任的CEO仅18位，占比不足二成。 

尽管多有阻力，枭雄放权也难，但在历史洪流面前，共治时代无法阻挡。台湾企业的探索，对于华人世界来说，无疑有着参照意义。

 本文作者：Joy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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