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王同学的日常 - 2020年3月
一个说明
娃出生前我们就开始讨论“小名”的问题。我家的习惯是没有小名，父母常常连名带姓喊我们三姐妹。上了大学后，我才知道有的地方认为连名带姓叫一个人是不礼貌的。
至于娃的小名，我们一直没有达成一致。我说要不就叫“小土豆”吧，反正王同学喜欢吃土豆（云南人叫“芋头”、“洋芋”）。他一开始不同意，觉得我太不用心了，但是又一直拿不出更好的选项。
其实我还有另外一个心思：以后娃会说话了，加入我们的日常系列，两个“他”不好区分，我就可以用一个土豆的符号来代替娃（我可真是深谋远虑，哈哈哈）。加上娃的表姐小名叫“豆豆”，取了同一个字也不错。
好了，就交代到这里，以后娃就会以“小土豆”这个名字出现在公众号里了。
38
下午两点多，吃过午饭，王同学煮好了咖啡。我递给他一个杯子。
他：你还要？
我：今天他估计不午睡了，我得靠它撑到你下班回来呢。
39
王同学去厨房拿东西，娃咚咚咚就跟了进去。王同学一把把他抱了起来，问：你是来寻宝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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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镇上确诊了两例，是一对夫妻。参加了一个探戈的活动回来就被确诊了。
我：你说会继续增加么？
他：那可不好说，it highly depends on what kind of lifestyle they are having.
我：也是，要是跟一号病人那个38岁跑马拉松的大叔一样，我们就死定了……（因为他隔离了将近好多人，此外，他最近出院了，不过他父亲去世了，新闻里好像没说是不是因为被他传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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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大利确诊人数近六千。周末的上午，王同学一早去超市采购食物。
他：今天超市特别安静，人其实挺多的。但是大家都静悄悄不说话。没有人戴口罩，但是有人用围巾把口鼻遮住了。
42
周六王同学把家里里里外外用吸尘器吸了一遍，然后我们一起整理了娃的玩具。一部分收起来过一阵再拿出来玩。
我：现在小朋友的玩具真的好多啊。我们小时候都没有玩具。
他：说起玩具，我们小时候学校说要给偏远地区的孩子捐玩具。那时候家里哪有玩具啊。但是老师安排的事情在那个年纪就觉得非常重要，比父母说的都重要。然后我爷爷就给我用木头做了个小船，捐出去了。我爷爷在这之前也没给我做过类似的玩具。要现在来看，我自己都没得玩还捐什么捐。
我：是啊，那时候你多大？
他：大概三四年级。（1997年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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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近在听一个播客，叫“剩余价值”，最新一期请了北大历史系的一位教授来聊疫情时期的一些语言问题。不过，好像被删得厉害，我在另外一个叫“matters”的社区看。这个matters国内也打不开。
他：这名字一听就是敏感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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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大利3月9日（周一）晚上宣布没有所谓的“红区”了。全国都是红区，全国的学校都关闭。意大利总理做了电视讲话发布消息。当时我正在哄娃睡。娃睡着后。
他：总理说"There's no more time", we do it now or we die…
我：哈？
他：后半句是我补充的。
3月8日那天是我和小土豆这个月最后一次出门，避开人群，去买了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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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同学在家办公，生活很规律，到点就去卧室工作。傍晚六点，电脑没电就出来了。
我：你看娃，我做饭？
他：可以啊。
我：你说怎么就没能再来个选项呢？比如你看娃你做饭，我去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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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厨房做饭，王同学带着娃进来了。我们厨房挺大的。
我：小土豆，如果我每天只跟你待一起三四个小时的话，我肯定会更爱你。（请让我一个人在厨房静一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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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11日，王同学上午八点多去办公室关了电脑，取了点东西。回来后。
他：街上空荡荡的，没几个人。看到一个女的戴着口罩从商店出来。有个放了些一次性塑料手套、洗手液之类的在店门口。从我们家到教堂，没有见到一个人，从教堂到研究所大概见到了五个人。你会感觉路特别长……平时觉得一下就到了。我们研究所门卫还在啊，但是研究所肯定是没人了。
我：Did you say hi?
他：没有啊，人家小窗口都没完全打开，我就看到有人在里面，远远地挥了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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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土豆开始对家里墙上的钟感兴趣。王同学给他手上画了一个。
我：大家在家里闷这么久，搞不好会憋坏的。
他：我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但我觉得你会没事的。
By the way, 我之前的纪录是十五天只去了一次超市，是在美国任教的时候。某个春假没有制定旅行计划，宅家里写教学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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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小土豆现在知道笔记本电脑可以打开合上，会去按鼠标，发现屏幕上没啥反应的话，就拿起来挥一挥，再把鼠标下面的电源按钮推上去。
我：太可怕了。
他：你怎么不说小朋友学习能力强？
50
过去几个月给小土豆换纸尿裤都是靠零食，饼干或者薯片，才能让他乖乖躺着，趁机换了。
最近发现这个办法不管用了。王同学正好在家办公，于是就变成我们俩一个陪娃躺床上读书，转移他的注意力，另一个趁机给他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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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后，王同学煮了咖啡。
我在沙发上看很有意思的一本书，叫《how to die alone》，看到其中一页笑翻了，于是给王同学看。
我：你看，这就是中文里说的：现在流的泪，都是当年脑子里进的水。
他：我以为是“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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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厨房洗碗，王同学把从超市买回来的东西塞到冰箱。厨房的窗户开着。
我：平时周六外面都热闹得不行，今天居然能听到鸟叫声。
他：上次看到一张照片，米兰大教堂，以前外面都是人，现在都是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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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和王同学聊了最近看的一个TED演讲：Chimamanda Ngozi Adichie《We should all be feminists》。演讲里有很多话都特别触动我，比如：
A feminist is a man or a woman who says, "Yes, there's a problem with gender as it is today, and we must fix it. We must do better." Culture does not make people, people make culture. Culture is constantly changing. If it is, in fact, true that the full humanity of women is not our culture, then we must make it our culture.
（此处原来有近千字的日常，这个月宅家里写得多，结果我拿着手机在微信收藏夹里的笔记中修改的过程中，小土豆来捣乱，不小心都删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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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28日，王同学一早出门去超市采购，主要是买米。
他：今天路上遇到的人百分之八十都戴了口罩，超过一半的人戴的都是那种非常专业的，N95那种。
我：所以我说，那些不支持戴口罩的国家要么就是没口罩，要么就是疫情还没严重到让大家害怕。你看，意大利人这不就怕了？
他买了蛋糕回家。收拾好说得歇会儿。半小时后才房间出来。
他：蛋糕吃了吗？好不好吃？
我：好吃。刚刚发生了一件很好玩的事情。我切了一片蛋糕，然后掰了一小块准备给娃吃。他手伸过来，拿走了我手上大的那块。
他：哈哈哈。
我：还没完呢，他拿着大的那块，但是张开了嘴巴，让我把掰下来的那小块喂给他。吃得特别满足。我就说，那你手上那块给妈妈吃，然后他就递过来给我吃了。笑死我了。
他：所以，馋是真的馋。
我：是啊，贪心呢。不过舍得也是真舍得，你要，他就给你了。
（小土豆快满二十个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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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上准备给他换纸尿裤，给他西红柿味的饼干，他看了一眼扭头就走。给他另外一种，他就要了。然后就乖乖让我换了。
他：哈哈哈，这就是我们方言里的“有肉不吃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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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刚做午饭的时候，我不知不觉在唱“I'm special. I like to be me”，英文儿歌真的太洗脑了。想起之前还有一句：Smile when you're in trouble, it will vanish like a bubble. 是不是很鸡汤？
他：哈哈，我想起“I love to go to school”。
我：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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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30日，娃早上六点半就起床了。周日开始进入夏令时，所以实际上是五点半。起来后就满屋子乱跑，拉着我的手转圈圈，特别开心。还坐着玩了会儿乐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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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箱空了，王同学去超市采购了些蔬菜水果。
他：5%~10%的人没戴口罩。15%的人自制口罩，就一块布，两边各剪一个口子，戴在耳朵上。超市外面有人监督大家戴一次性塑料手套，国内吃鸭脖、烤鸭的那种，很容易破。我自己戴了手套，都让我换了。我猜他们不是怕我们感染超市里的病毒，而是怕我们把病毒留在超市里？结账台一个人走了才让另一个人过去。收银员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他的口罩是自制的，还加了个塑料的防护面罩。
我：What else did you notice?
他：Next time you go out...那样你就会看得更清楚。
我：再想想。
他：路上有个警车在巡逻，开得很慢。超市里有很多人拿着纸，应该是采购清单，有的人还拿着笔，一边采购一边在纸上画。平时哪里有人这么做。
晚上，王同学看了新闻。
他：原来那个就一块布，两边各剪一个口子的口罩是意大利民防部发给大家的。今天新闻上说有个市长看到口罩说“这是给兔子戴的吧”。
第二天早上，王同学下楼扔垃圾，发现我们家的邮箱里也有一包口罩，五个。打开来看，质量比新闻上的稍微好一些。估计是各个大区之间也有些不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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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好久不看新闻和数据，平时都是王同学看了跟我说一下。截止到这个月最后一天，意大利确诊人数累计105792人，其中12428例死亡。我们原本是计划四月底回国的，现在看来，暑假能不能回去都不好说。
60
以前我们常常拿带壳的花生给小土豆玩。一把花生再加一个空矿泉水瓶就能玩好久。后来，他能剥开了，就常常玩得到处都是，清理起来很费劲。王同学想着要换个花样，先后给了花生仁和绿豆。花生仁有红色的皮，一样难清理。绿豆滚得太快，加上又特别小。娃才懒得费劲自己捡，都是指挥我们大人忙活。最后发现通心粉效果最好，个头大小合适、跑不远，收拾起来也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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