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先生的草 | 没有任何办法，非岁月不可
我觉得对于现代人来说
养菖蒲也是对山林的向往
当你把它放在案头
配一块石头或者弄一个小景
其实就是园林，园林再往上就是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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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先生的菖蒲
口述 _ 余晓东（人称宝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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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寸・
△ 余先生伺候的菖蒲，自己的和朋友的
应该是2011年的年底吧，开始种菖蒲。
那时候身边没有人养菖蒲，我也不知道菖蒲，是在网上看到有这个东西，一下就被吸引了，就去淘宝搜，买了回来试试。
买的虎须菖蒲，是我人生中的第一盆草，它现在还活得挺好的。
那时候买回来就几根苗，像兰花一样。寄过来打开包裹，就莫名其妙觉得它那个叶子的质感我特别喜欢，润润的，也很挺，就种上了。
刚开始这草放在桌子上，放在床头，才几片叶子，我觉得就可以了，就很好看了。后来慢慢才知道，菖蒲是越密越好看。它会越来越密，最后密到像板寸一样，长不长，毛茸茸的，就说明那个草已经很老了。我现在种了四年，它已经有点堆起来了。
现在养得最多的是短叶子的金钱菖蒲，也有长的虎须菖蒲。石菖蒲长在石头皮上，是野生的，我的石菖蒲就是山野里的，从河里连石头一起捞了回来。
△ 余先生窗外的芭蕉和桌上的菖蒲们
・生日・
△ 余先生的画桌
最初养菖蒲，觉得就是草，特别好养，生命力特别强，怎么种都能活，后来养着养着发现还是有点门道的。像古人总结过几个口诀，养菖蒲基本够用了，比如他们说的“春迟出，夏不惜，秋水深，冬藏密”。
里面说到的“夏不惜”，就是夏天的时候可以狂剪。像农历4月14日，我们叫菖蒲的生日，那一天我们会给它剃头，剃头就是把它们全剪光，剪到齐根，然后接下来它会重新长出来，叶子会更短更密。
但是一定要在农历4月14日左右剪，就是阳历的5月初。因为这个点一过，就是南方的梅雨季节，这一个多月是它生长最旺的一个月，你把它剃了，接下来就好长出新的来，长到夏天热了，它又停住了。这个时候刚好又短又密，就很好看。
・山 林・
△ 金农 《菖蒲图》
金农画的草可能就是文人理想的菖蒲的样子，很质朴，几乎没亮点，是很不刺激眼睛、很不起眼的一个东西。
他画的那个草，种在一个大瓦盆里，种成一个小板寸一样，特别可爱的。就很萌，这是很多人眼馋的，“哇，我要是能种成这样就好了”。
所以我在想金农应该也很会玩儿菖蒲吧。
清代有很多人画菖蒲，但可能都没有金农那么纯粹。清代徐枚画的春宫图里面的院子里，就有很多菖蒲，就种在一个水盆里面。
△ 徐枚 《春宫图》局部 附石菖蒲
文人开始玩菖蒲应该是宋代开始，是苏东坡、陆游他们，诗里面都有讲到菖蒲，什么汲泉承露养菖蒲，还有苏东坡讲的蓬莱的弹子涡石养菖蒲。
而古人筛选出来这种草作为盆玩，肯定有道理的。
首先是好看，它很简单，也很拙，符合文人审美的一些特质。还有就是可玩儿，比如打理它的快乐。你要经常修剪，剪剪黄叶啊，剪剪太长的叶子，这也是很开心的事情。像我画会儿画，或者工作累了，拿盆草过来“咔咔咔”剪个半天，像个神经病似的就很好玩儿；有时候一个礼拜六的早上我全在剪草了，剪下来一大堆枯叶烂叶，就有一个杀时间的感觉，脑子是放空的，就剪草。
我觉得对于现代人来说，养菖蒲也是对山林的那种向往。虽然说起来是草，但你把它放在案头，配一块石头或者弄一个小景，其实就是园林，园林再往上就是山林。
其实自然界里，菖蒲就是长在那个石壁上，像我们去雁荡山下乡，自然里的菖蒲真的好看，从雁荡山大瀑布间的石壁上穿出来，长成一片。你就觉得很神奇，它不需要用肥，就靠那个山泉的水，能长几十年，盘根错节。
・后花园里的时间・
△ 余先生养着的菖蒲
像那时候几个朋友一人一盆，在同一家店买，买回来的时候都是一样的。现在就我这盆还在，其他人的草可能中间就烂过，或者直接就没掉了。然后大家就经常调侃，说我的草已经灰飞烟灭了，你的还活着。
有的朋友养不好，可能就是那个大环境不太适合它。有人一拿过来，往我这里的后院一扔，我也没料理它，但是它就能好了，很多养不好就都拿我这里来救命了。我们后面有一个角落，放着我的和一些朋友的菖蒲，他们说这叫“疗养一下”。
但我也养死过草，之前有几盆小草，刚买来还是小苗的时候，有点着急了，想它赶紧长密，就把它给剃头了。但小草其实不适合剃头，因为它本身还没扎根，还弱小，这时候把它剃头，急着想让它长密，对它损害是很大的。哪怕它粗壮一点，看着难看一点，都还是不能急的，都是时间熬出来的。
小草不贵，小苗也就四、五十块钱一棵。大草没办法，可能就要好几千。其实是时间成本。今年种下去，也得五年后才能成为大草，中间得精心护理，不能死。这没有任何办法，只能靠时间，你不能说用肥给它催一催，它就是一个自然变老的过程。用肥力催，它也不会变密变细，只会变粗变长，并不是你想要的那种样子。
△ 养得好的菖蒲叶子是油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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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晓东 1988年生 28岁
画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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