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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述 | 从灰毛女到白毛女,听第一代白毛女忆青春

上海文联 上海文联 2019-06-20

第一代《白毛女》 表演者:石钟琴 凌桂明


毫不夸张地说,芭蕾舞剧《白毛女》是从“上海之春”的舞台上诞生的。

 

1964年,第五届“上海之春”上,上海舞蹈学院的师生们带来了小型芭蕾舞剧片断《白毛女》。这场演出正是后来轰动一时的大型芭蕾舞剧《白毛女》的最早雏形。一年后的1965年,大型芭蕾舞剧《白毛女》正式亮相第六届“上海之春”。一经上演,便引发强烈反响,并持续影响了一代又一代的中国人。

▲石钟琴近影(向右滑动查看下一张)


55载光阴倏忽而过,人们对“白毛女”的关心从未淡去。几年前,上海市文联主持的“名家谈艺”栏目曾为第一代“白毛女”、舞蹈家石钟琴做过一次人物专访。前两年,石钟琴又因为“白毛女跳广场舞”的视频上了一次网络热搜,虽然最终被证明是一场乌龙,却也足见观众们对“白毛女”的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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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联名家谈艺——石钟琴专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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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联名家谈艺——石钟琴专访(下)


于是,就在今年“上海之春”举行之际,我们又一次登门拜访了石钟琴,请她为我们讲述一下她记忆中的,有关芭蕾舞剧《白毛女》的种种故事——



 我和白毛女一起成长 

口述:石钟琴



年轻的石钟琴在上海舞蹈学校练功房


蕾舞剧《白毛女》创排的时候,我还是上海舞蹈学校的学生。当时文艺界十分提倡“洋为中用”“百花齐放”,在这样的气氛下,我们学校开始搞一些小的创作,探索民族芭蕾,《白毛女》是其中的一个。


《白毛女》最初是独幕舞剧(那时候我还没参加)编导是胡蓉蓉老师和助手傅艾棣老师。主要内容就是电影里“奶奶庙”的那个片段,很短,只有二十分钟不到,演出效果蛮好的。后来逐渐逐渐发展,从小型舞剧到中型舞剧再到大型舞剧。小型芭蕾舞剧《白毛女》在1964年的“上海之春”中演出过,获得好评。后来排演大型舞剧时,编导又加入了林泱泱、程代辉两位老师,戏剧大师黄佐临担任艺术指导。


石钟琴家的客厅墙上挂着当年她演出《白毛女》时的剧照

为什么《白毛女》那么受观众欢迎?我觉得大概有这么几点。首先,故事和音乐本身比较家喻户晓。之前,歌剧《白毛女》和电影《白毛女》已经奠定了很好的群众基础,观众接受度很高。排演大型舞剧《白毛女》时,我们还特别加入了演唱的部分,这是之前舞剧中没有的,形式比较新。舞蹈方面,因为本身是中国的故事,加上又是革命斗争题材,在表演中也吸收了一些传统戏曲与民族舞蹈的元素。


比如第一幕,黄世仁到杨白劳家里去逼债那场戏,双方冲突的部分就用了很多京剧武戏的动作喜儿的舞蹈段落,比如窗花舞,也有很多中国古典舞的内容。杨白劳死的时候,喜儿跪地哭爹爹一段,也是戏曲表演的程式当时老师就专门请了戏曲学校的老师来教我们毯子功,帮我们设计动作。


《白毛女》剧照

我们那时候都还是年轻学生,之前也没有真正接触过舞剧,跳古典芭蕾也都是公主、王子这样的题材。为了更好的理解人物,学校安排我们下乡体验生活,半个月,一个月,和贫下中农生活在一起。还安排我们看《白毛女》的电影,听相关的讲座,我们自己也会找一点资料来学习。然后一遍一遍排戏。


石钟琴(右二)和伙伴们下乡体验生活

最开始,我并没有机会扮演白毛女。在中型舞剧《白毛女》里,我是跳群舞的。“红缨枪”啊,“大红枣”啊,我一开始跳的是这些段落。后来排演大型舞剧,我则扮演灰毛女。真正扮演白毛女是后来的事。我也是后来才听说,可能这和我的家庭出身有点关系。不过当时,我一来也不懂,而来也不是很在意这些事情,安排我跳什么,我就跳什么。


灰毛女的出现是在“深山野林”这场戏里,讲喜儿逃入深山,经历春、夏、秋、冬,与大自然艰苦搏斗。整齐的辫子散了,黑发变成灰发,最后在漫天大雪中,她的头发全部变成了白发。由四位女演员共同完成:喜儿、黑毛女、灰毛女、白毛女。我就演这个灰毛女,在台上也就一分钟多一点的时间。这一段是黄佐临导演的创意,大家都觉得非常好,带有一种革命的浪漫主义色彩。


周总理接见《白毛女》剧组

后来《白毛女》的演出任务很重,有很多外事活动都需要我们跳。原先扮演白毛女的有几位演员,一位后来身体不太好,一位体型开始发胖,台上演员不够用了,需要人顶上去。中间也换过好几次人选,最后领导找到了我。我第一次作为“白毛女”上台,是1969年的广交会。

 

1970年,上海电影制片厂把芭蕾舞剧《白毛女》拍成电影,这是一个黑白的版本,1971年,上影厂又拍了一个彩色的版本,也就是大家都很熟悉的那个版本。剧中,茅惠芳和我分别扮演喜儿和白毛女。在舞台上,演一场也就一千多个观众,电影一播出,全国的观众都看到了。观众们能记住我,也是通过电影。

 

从舞台到电影,倒也没有遇到太大的困难,一切按照导演的要求去做就好了。一定要说的话,电影有很多特写镜头,这是舞台上没有的。舞台表演的时候,为了让全场观众都可以看清楚,所以相对来说肢体动作要更夸张一点,拍电影就不需要这么夸张,表演的时候,动作要收敛一点而且电影镜头的拍摄是分割的,一会儿拍这个,一会儿拍那个,不像舞台一气呵成,情绪调动上要求更高一点。

石钟琴家钢琴上摆放着《白毛女》的纪念小雕像

1972年,上海芭蕾舞剧团带芭蕾舞剧《白毛女》首次访问日本,也就是大家说的“芭蕾外交”,其实,第一个将电影《白毛女》排成芭蕾舞剧的就是日本的松山芭蕾舞团,1958年他们就曾来中国演过《白毛女》,不过我们当时排《白毛女》的时候,还没看过他们的演出。1972年,我们在日本的这次演出,因为两国还没有建交,环境有些复杂,松山芭蕾舞团也全力保障了我们的安全。


日本松山芭蕾舞团《白毛女》剧照,清水哲太郎和森下洋子饰演的大春和喜儿

日本松山芭蕾舞团《白毛女》剧照,第一代“白毛女”松山树子

我们的团长孙平化是一个日本通。当时我国在日本还没有大使馆,对接的是商务处。我们演出,他就和商务处的同志一起在下面做工作。我记得很清楚,去的时候,从中国大陆到日本是没有直达航班的。我们先从上海到广州,再从广州到香港,由九龙机场飞的日本。等到回程的时候,中日双方已经基本达成了建交协议,全日空和日本航空两家航空公司的飞机直接把我们送回上海。

 

直到上世纪80年代,我依然还在跳《白毛女》,跳了十几二十年,演过的场次已经数不清了,我在剧场的舞台上演出过,也在农村的晒谷场上演出过,去机场演出过,也去工厂演出过。辛苦的回忆当然也有。我们当年的脚尖鞋也不像现在,头比较大,皮也比较柔软,有弹性。当年我们的脚尖鞋都是自己做的,漂亮是漂亮,尖尖的,像尖头鞋一样,但是很硬很硬,穿在脚上真的痛,动不动就磨出血泡。胡蓉蓉老师也不许我们穿大的鞋,怕上台不好看。

 

我们当时包里最多的,就是橡皮膏、纱布和棉花。我记得有一次去法国演出。因为一直练一直练,脚趾间都磨出了鸡眼,上飞机的时候,脚痛得连鞋子都穿不上,只好套着布鞋拖着走。为了上台,我在医院里配了麻醉药,蘸了棉花塞在脚趾间,再用橡皮膏绑紧。不过真的上了台,也就忘记了。直到演出结束后脱下鞋子,鞋子里都是血水和脓水。你看芭蕾舞演员很漂亮地站在台上,其实台下是这样的。可就是这样,我们还是要练功。要是不练功,你的腿就没力了,没法上台。这大概是最苦的部分。


与欧阳云鹏演出《魂》剧照

《白毛女》之外,我们也排演了《魂》(写祥林嫂的故事)《阿里巴巴与四十大盗》《雷雨》等原创舞剧。退休以后,我从事了一段时间的舞蹈教学工作,现在也还有几个业余舞蹈爱好者,都是成年人,在跟我学芭蕾。我自己则去老年大学学过几年钢琴,现在有空就自己弹弹琴,生活过得挺充实。


《天鹅湖》剧照

与凌桂明合演舞剧《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盗》剧照

在家中阳台上练功

石钟琴指导青年学生

尽管我退出舞台30年了,但我对钟爱的芭蕾、尤其对《白毛女》,还是有着不可磨灭的深情厚意。可以这样说,我是和《白毛女》一起成长的。


石钟琴近影






今年的“上海之春”

你也将有机会一睹芭蕾舞剧

《白毛女》的精彩

上海之春


4月23日晚,“70华诞——长三角优秀舞剧片段集萃”将在上海国际舞蹈中心大剧场上演。长三角舞蹈界精选出建国以来优秀的舞剧片段,展现红色、经典主题,以此庆祝祖国建国70周年,为祖国献上舞蹈人的祝福。节目包括《小刀会》《白毛女》《闪闪的红星》《四季》《早春二月》《血色》《南国红豆》《大禹》《立夏》等优秀舞剧的片段。


采访整理 | 秦岭

美编 | 金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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