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想要飞的鱼今生就成了海鸟
外一首
poetry
霍 禾/ 马晓康 / 刘 义/ 蒋书蓱
霍 禾
布莱顿
壁灯在深夜渐渐起了风
海浪卷折把一些光
送到岸上
那一生登不了岸的人
会被称作水标
囚禁或深或浅的危险
前世想要飞的鱼今生就成了海鸟
动了凡心的去下凡便转世成荒岛
你听那海浪都在传唱着我的情歌儿
我和你啊，就是宿命难逃
想想看
海浪沫过黑夜
太阳从酒杯里升起
想想看
风吹过一滴雨
雪落在山顶
想想看
有人等你，有人赶路
在暗色渐浓的傍晚
海浪沫过黑夜
太阳从酒杯里升起
马晓康
关于爱情
湖畔的莲花绽放时，我躲在这里哭过
才到秋季，莲花就带着我的秘密，沉入湖底
我从未怀疑那些誓言和泪水
混沌的天空下，没有什么再比这更真诚了
有时，它们会回到我的脸上，
像黑夜和白天那样
重复着命运，但更多时候，它们
被流放到了植物体内
如果见到了新的爱人，就礼貌地垂一下枝子
像个久经情场的绅士
与生俱来的悲伤
桥指向零点的时候，我听见西湖响了三声
约定好的雨水并未兑现
恋人们，像悄悄长大的蘑菇
等不及天亮，他们
就要被摘走
想到明天是个大晴天，阳光耀眼
想到被拼命生长的欲望剥夺养分
而活活饿死的人
想到生活站得那么高，铺满水泥的地方
人越来越像草
想到才一死便被欲望淹没的你
我的心，就忍不住疼
刘 义
陪白云过山岗
你在旅行时，我又在翻阅一卷旧书
扉页已经脱落，满纸尽是蠧鱼的牙痕
当白鸟衔一粒落日，投入透明的水杯
我坐在窗前，杯沿飘出一缕淡淡的烟
而你陪白云过山岗 ，随清风穿落叶的虫孔
一滴晶莹的鸟鸣，蕴含春山的空寂
车间外的空地上
初秋的夜晚，他照旧把煤添满
靠在锅炉一侧的隔板上休息
月亮从铁推门的缝隙中钻进来
踩在满是灰尘的水泥地上——
一点点梅花印子，那颜色、形状、气息
像年老的除渣机吐出的白渣
偶尔，他会坐在车间外的空地上
看微光中的芦苇怎样遮蔽小小的夜空
盐堆上一只白猫，闭着眼睛睡着了
蒋书蓱
对 岸
对岸，一个黎黑色的女孩哭泣着
天空悠闲地划过雁阵，有一只大雁，知道
她的悲伤，如同她知道那只大雁
知道北方和南方。
她流下的泪水，混同于水边薄荷的芬芳
她赤裸的双足深陷
在湿地里，在芦苇丛明灭交织
的地方。风吹动芦苇的同时吹动了她的衣裳
我无法走近她
就像无法走近我的梦境深处
就像她，无法走向红房子
走向那些暗蓝色河水的阴影
风吹落她鸢尾花的头巾
像风吹熄一朵小小的火焰
田里的草垛一队队地耸起
守护着农业，庄稼和胃
像守护一个巨大的秘密
有时掩藏在青草下面
有时在劳作的人们话语中闪现
在弯弯的水田变成月牙儿的地方
秋天开始弥漫我空旷的双眼
秋天，在这个幸福得想要流泪的秋天
我突然感觉到了来自遥远对岸
她无声的啜泣
梦见月光
梦见月光的静
月光下十二只鸟儿，飞向月光下的村庄
鸟儿飞翔的声音很静
有人敲门的声音很静
我要向你说出我的热爱
山川 雨水 河流以及大海
我说出的声音很静
你模糊的面容很静
秋天了，一棵梧桐树的老去很静
一片喧哗的落幕很静
一切是那样的安静
静得就像我的身躯
在落日和夜晚的中心
漂浮的声音很静
刊于《青年作家》杂志2017年0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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