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作家》创刊人之一榴红去世,流沙河作品曾经他之手发表
加拿大时间3月28日晚,曾参与创办《青年作家》的副主编榴红(原名:王振华),在多伦多因病去世,享年85岁。消息得到榴红女儿王雪杉证实。
榴红
原名王振华,生于1933年1月25日,四川崇州人,1956年毕业于四川大学中文系,1952年开始发表作品,1983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曾担任四川省文联创作员、编辑,成都市文化局干部、话剧团编剧,《青年作家》杂志副主编、调研员、编审。四川省作家协会第二、三、四、五届理事。代表作有《樊阿炳买奶山羊》《乡村理发店》等。
▲榴红生前照片
送别老友
流沙河回忆往事
《青年作家》是一本老牌纯文学读物,创刊于1981年,由文学巨匠巴金先生撰写创刊词,曾被誉为中国文学刊物“四小名旦”之一,榴红则是《青年作家》创办者之一。当年,如果在作家圈中谈到榴红,几乎无人不知。
成都商报客户端记者联系到《青年作家》老编辑田子镒,他回忆,流沙河早期的文章如《锯齿啮痕录》和《庄子现代版》等,都是在榴红手里发表的。那段时间,流沙河经常到《青年作家》办公室串门。
去年秋天,榴红与流沙河通了电话,与老友叙旧。榴红去世后,流沙河很难受,还回忆起1956年他们一起去北京开第一届文代会的事情。半个多世纪的老朋友,终于到了要说再见的时候。
为人风趣
“和他交谈是种享受”
刘滨也曾参与创办《青年作家》。1980年下半年,刊物出版前,他们开始集中约稿组稿。他说,榴红的职务虽然是副主编,但实际上是他负责主持整个杂志日常工作,管理刊物终审。榴红也曾写了很多中短篇小说,有一部小说集《榴红文集》,文风幽默。
在田子镒印象中,榴红为人乐观风趣,善良正直。在《青年作家》工作期间,榴红对他们非常亲切,言传身教,教他们怎么选稿,选稿标准至今记得,四个字:“有益有趣。”田子镒说,这样的标准其实现在依旧适用。
榴红说话风趣幽默,妙语连珠。田子镒说,和他交谈是一种享受:“我们都觉得,他的小说写得相当棒,私下经常聊,觉得他的创作文才决不在周克芹之下,但他对名利奖项看得很淡,毫不在乎。”
田子镒记得,榴红曾聊过一个故事,他碰到一个老农民,说家中三代人都从事“打屁股”的工作:父亲是私塾老师,打学生屁股;自己是农民,专打牛的屁股;儿子在乡镇府当办事员,打马的屁股。这个故事逗得所有人哈哈大笑。
思乡情浓
希望把骨灰带回家
榴红身体一直不好,非常清瘦。八十岁时,他和田子镒通电话,说自己进入“深水区”,开始向危险靠拢。
榴红思乡情浓,怀念家乡的一草一木。但因现实羁绊却不能回家。他曾与《青年作家》的退休编辑们说,自己好想回四川,回到成都,回到老家崇州,但女儿和孙子都在加拿大,自己要看护孙子,身体年龄大了也不适应坐飞机。如果回不来,希望自己去世后,后人可以把骨灰带回故乡。
谭楷是唯一一个在近几年两次到多伦多探望榴红的成都作家。他回忆,榴红一直专研写作,那浓烈的乡土气息,听他摆龙门阵,笑料充足,妙趣横生,既有李劼人、沙汀风骨,又有他榴红特制“花椒”,笑罢回味悠长,令人叫绝。
谭楷曾撰写过一篇回忆文章,以下为全文:
榴红,他瘦如一句箫声
□谭楷
榴红到哪里去了?
瘦弱单薄,戴一副深度近视眼镜,说地道的成都话,语速缓慢,极富幽默感,1980年创办《青年作家》,在50后的四川作家中颇有影响的榴红主编,在四川文学界失踪多年了。
他任主编时,中国文学期刊的“四小名旦”之一《青年作家》在当时的影响还是相当大的。上世纪80年代初,他编刊物又写小说,发表了《樊阿炳买奶山羊》《乡村理发店》等好看的中短篇。那浓烈的乡土气息,如听他摆龙门阵,笑料充足,妙趣横生,既有李劼人、沙汀风骨,又有他榴红特制“花椒”,笑罢回味悠长,令人叫绝。
伯炎大哥叮嘱,榴红“隐居”加拿大多年,你有机会去看看他吧。转弯抹角,寻到了榴红的电子邮箱和电话号码,先是发邮件问候。后来,他就打越洋电话,先主动找到我。
“我都82岁了……有肺心病,不能坐飞机,也回不了成都了……”越过高山大海,绕过半个地球,电话中传来他重浊的喘息声。
喘息声在耳畔响了好多天,很让我纠结。搯指一算,榴红大我10岁,且有病,下决心趁去温哥华探亲时,去看看他。
10月18日,我们约好了在多伦多他家里见面。
多伦多,实在太遥远了。从成都飞温哥华,算上转机时间,至少15小时。到了温哥华,还得一路向东,飞5个小时才能到达。
多伦多是加拿大的上海,最繁华的国际大都会。幸亏有在加拿大生活多年的桑宜川教授开车,川师大北美校友会的杜天梅“导航”,加上GPS,在斯伯卡勒市班贝格高楼耸立的公寓,终于见到了阔别多年的榴红。
一握他的手,突然想起洛夫的那句诗,“他瘦如一句箫声”。
登上公寓楼第七层,推开门是一个温暖的家。记忆中他的女儿王雪杉曾为我供职的《科幻世界》审过稿。多年不见,看上去仍很年轻。孙女和孙儿正狼吞虎咽,雪杉说吃过饭要带娃娃去参加社区活动。
客厅不大,落地窗就是一幅巨大的油画。放眼望去,矮矮的小洋楼,田野与森林,在秋阳下闪烁着斑斓的色彩,一直融入天边的灰蓝。那灰蓝是安大略湖?还是大海一角?我还没有问,榴红就说:你以为那一片灰蓝是大海哇?要是大海就好了。
我们都说:这房子位置真好,视野好开阔。
榴红答曰:我趟在床上,天天可以看风云变幻,阴晴圆缺。
相比越洋电话的声音,不仅中气足,且没有一点咳与喘,看面色也还红润。于是,他就细细说起他每天的生活:上午和下午,都要在阳台上做一套操,活动活动筋骨,闲下来就看电视剧、上网,偶尔也写点小东西。
我基本是“电视剧盲”,他却说起了范冰冰的90多集的《武媚娘》演技如何了得。听得我云里雾里。他对比了两种版本的《武媚娘》,发觉新版比老版进步了许多。
此外,一日三餐,完全是自己动手,所以从早到晚,忙碌而充实。他说:人活到这个岁数,一定不要丢失目标。每天有目标,每周有目标,安排一些自己喜欢做的事。生活,要是没得目标,就只能把等死当成目标啰。他哈哈一笑。
说话间,电话铃响。他接过电话后对我们解释说:时间快到了,我要“化疗”了。
“化疗”?我们一愣。
他狡黠地一笑说,是每周六下午七点半,在社区活动室,几个老人约定好的“话聊”,不是“化疗”。
一阵笑声,震荡客厅。
他说,在加拿大这十几年,结交了一些朋友,今晚是江西的一位医生,都江堰的一位老乡来“话聊”。其实,都江堰的老乡都随子女搬走了,每周坐公交车也要坚持来“话聊”。
他特地叮嘱我问流沙河、曾伯炎、田子镒、何世平好,向所有老朋友一一问好。
匆忙见了一面,感觉很好。
小车在金色的夕阳中急驰,我们只顾观望火红的枫树林,竟忘了给GPS定位。于是,将车停在路边,桑教授立即输入目标。
啊,目标,目标!此刻,西风残照中,想起榴红所言,不禁相顾一笑。
若故乡的老友相问,榴红如何?
我想,若说“他瘦如一句箫声”,能概括他简朴而充实的晚年生活吗?
2015年10月25日于温哥华
文 / 成都商报客户端记者 陈谋
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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