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不要丧失对恶的感知能力
没有对善的执念，就不会有对恶的清醒认知。正因为对善有追求，对恶才更加不能容忍。对恶的妥协，往往是以善的退却为代价。
冰川思想库研究员丨魏英杰
这是我最近一直想写的题目。
在网上看到那么多新闻，那么多故事，越来越觉得，人如果丧失对恶的感知能力，这个社会就会失去光明和希望。
正常来讲，一个人对善恶的辨别能力，几乎出自于天然本性。这就像小孩看到路边的乞丐，会生出怜悯心，掏出口袋里的零钱给对方，这就是善。而这又像，当我们看到有人口出恶言，欺负妇孺，会感到愤怒，这其实就是源自于对恶的憎恶。
然而，有许多事情并非是这般黑白分明的，要说清楚背后的曲直已经很难，更不用说判断其好坏和利弊。
比如说，核酸检测是为了筛查病毒感染人员，保护更多人不被传染，但是，不区分疫情等级，不考虑社会正常运转的全员筛查，这就变成了国务院三令五申要求整治的“层层加码”现象。问题是，它可能顶着“正确”的幌子，屡禁不绝。
再比如说，“大白”这个称呼放在一年前是一个尊称，几乎是“白衣天使”的同义词，但是，在当下这个词正在被“黑化”。因为，如今穿着防疫服的未必就是医护人员，而是从事核酸采样的人员，其中很大一部分是核酸检测机构从社会上招聘的临时人员。
我们小区的核酸检测人员，甚至直接由物业管理人员担任。穿着白色防疫服，他们就变身为大白，脱下这身“装备”，他们又变回了物管人员。每次去做核酸，我看到他们熟悉的面孔，以及穿着的那身白色防疫服，都忍不住想笑，挺黑色幽默的。
善与恶，就像这身防疫服，具有迷惑性。如果不仔细甄别，人们不一定能看得透背后的真相。
01
我总觉得，一个人对“善”更敏感。最近，网上一些地方的防控措施，或者相关通告、评论，引来一片叫好，这背后就在于，有关措施、通告背后流露出来的“善念”，让人发自内心认同。
这两天，一个很多人都不知道的地方，忽然火了。这个地方叫康巴什，是内蒙古鄂尔多斯市下辖的一个区。这个地方，凭着两则公告，让人感到暖心。
图/“康巴什发布”公众号
11月28日，康巴什官方微信公众号“康巴什发布”发出一则公告：“明日寒潮，停做核酸。谁要结果，此图上传。”
配图内容为：
相关部门您好！大寒潮来袭，群众容易冻坏，得感冒的有可能比得新冠的还多。经研究，我们决定不采核酸了，先停一天！如果你们非要群众上传点啥呢，就上传这个。谢谢理解！
落款：康巴什区委政府、康巴什疫情防控指挥部
就这么个内容，却让这条推文和这个地方刷屏了，引来无数点赞。
这则公告，真是太贴心了。还别说，这么做不是没有缘由。我查了一下，当地近期气温最低达-20°C，白天也是在零下几度。这么大冷天，让人去做核酸，确实是为难人。虽说当地仍有疫情传播，但和民众安危比起来，暂停核酸检测，才是真正的人性化举措和务实之举。
公告的文本也值得一说。这是代表当地区委区政府和疫情防控指挥部的官方通报，但言辞之间并没高高在上，而是站在民众立场，处处为民众着想，“相关部门”“你们”“群众”等词语，看着有点“皮”，却又让感到平易可亲。“经研究”这三个字，又表明了当地官方是严肃的、认真的，也是合乎行政流程的。
这则公告体现出来的“善意”，不仅让当地民众得了“实惠”，隔着屏幕，也暖了无数网友的心。
昨天（11月29日），当地又发布了一则公告，同样简洁明了，也同样感人：“明日也冷，不做核酸。天寒地冻，注意保暖。”
图/“康巴什发布”公众号
前一天那则公告忽然“失踪”，让人还免不得有些担心，看到这个新的公告，也就可以安心了。看来，这并不是公号小编的“误操作”。
实际上，这已不是当地第一次发出如此贴近民意的声音了。早些时候，鄂尔多斯政法委的一则通告也是引发全网关注和点赞。
“在鄂尔多斯，如您遭遇危及人身安全的情况，特别是危及生命安全的紧急情况时，……您有权采取措施自救，或及时紧急避险……事后，我们会安排相关部门对事情过程进行回溯和研判，并提供必要的法律援助，依法依规处置。”
当地的种种表现，看着并不像是在作秀。哪怕是作秀，也是多多益善。又有谁会拒绝这种体贴民情、顺应民意的秀呢？
02
与鄂尔多斯的做法相反，有些地方的防疫措施已经不是在防疫，而是在扰民、伤民。防疫效果差且不说，对地方经济社会的伤害不可估量。“层层加码”之下，民心的伤痕，不知要多久才能愈合。
正如昨天刷屏的“浙江宣传”公号文章所说，“人民至上”不是“防疫至上”。这句话，走心了。事实也是如此，在一些地方，口号喊的是“人民至上”，做法却是“防疫至上”。
例如，一些地方对待被封控小区、楼层，动辄锁门、安装硬隔离，堵死消防通道。这么做的安全隐患无须多说，却不知道谁给的许可，可以这么封堵小区的“生命通道”？
还有一些基层人员和“大白”的做法，也让人寒心、愤怒。这些人对待普通百姓的那种狠劲，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人感受到政策善意。更有甚者，个别机构把疫情当生意经，利用疫情疯狂赚钱，冲刺IPO。
正如《“人民至上”不是“防疫至上”》一文所说：
有的地方以防疫为名，轻视民生经济，轻视百姓生活，更有甚者在政策执行中默许“只有新冠是病，其他病无关紧要”，扭曲了“生命至上”理念。有的给防疫“层层加码”，目中没了法律、没了规则，甚至想出各种招数“对付”群众，让百姓寒了心。
“浙江宣传”指出的这种种事实，直指当下，让人感同身受。而这种种乱象的根源，也值得引人深思。
对于一些基层人员和从事核酸检测、疫情防控的“大白”来说，他们只是简单粗暴地执行命令，也可能是对工作表现出不耐烦，或是对民众的态度冷漠蛮横，这都可以归为一种“平庸的恶”。一个人的“平庸的恶”足以酿成悲剧，一群人的“平庸的恶”，更可能改变一个社会的人性底色。
当我们看到，有人因遭受防疫人员阻扰而不能正常看病就医，有人因被隔离而缺少食物，有人因为消防通道阻塞而得不到及时救援，有人因“层层加码”而不能参加亲人葬礼，还有人在疫情之下得不到及时心理疏导而抑郁寻短见，你还会认为这种“平庸的恶”真的很“平庸”吗？
所以我说，永远不要丧失对恶的感知能力。只有这样，我们才能让自己具备必要的甄别能力，对当下种种现象有清醒的认识，从而杜绝自己有意无意成为恶的“帮凶”，也让自己有勇气对这种“恶”说不。
即便沉默，也要在心里记住，何为善，何为恶，而不是浑浑噩噩随大流，成为愚昧无知的“群氓”的一份子。
03
这种对恶的感知能力并不特指某人某事，更多是一种个人修为，是对世事的超越于时空的审视。这是一种理性，是一种基于历史和知识的精神内省。它的作用力，不仅在于当下，而且超脱于现实，指向未来的书写。
我还想说，对恶的感知能力，也来自于对善的坚守。没有对善的执念，就不会有对恶的清醒认知。正因为对善有追求，对恶才更加不能容忍。对恶的妥协，往往是以善的退却为代价。人性的滑坡，往往就是从这里开始……
这就是我最近一直想说的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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