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宁天价停车费，难解地方隐性债务困局
冰川思想库特约撰稿丨沸雪
在天价停车费登上热搜之后，5月23日，南宁市长在新闻发布会上就道路停车收费问题鞠躬道歉，并宣布调整道路停车位的免费停放时长。同时，该市优化道路停车位设置，取消非机动车保管服务费。
这一事件足够让人震惊：谁能想到，非机动车保管服务费，居然也需要“取消”这一流程。而再回溯南宁的天价停车费事件就可以看到，不仅是机动车在路边停车一天就得向南宁市属国企慧泊公司缴纳上百元、最高的欠费车居然停车费高达6万余元，更夸张的是，即便是宝宝车、助力推车、板车、轮椅，照样收费。
这也难怪网友调侃南宁市不如把市名改成“慧泊市”——毕竟，这家公司已经把一个城市变成一座停车场了。
当然，如今南宁的天价停车费能够得到及时的调整，固然让网友们的热搜更有价值；但如果我们真正意义上下沉至南宁城市本身来看，这远远不是终点，相反，仅仅只是一系列有待解决的问题被呈现在日光之下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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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广西的首府，南宁的停车贵问题其实一直陆陆续续就能够在互联网上看见吐槽。但这一次，为什么会突然上了热搜、并最终引发市委领导班子调研、道歉以及整改？
事情需要回到今年5月初。
由于停车费的金额太高，开始有越来越的市民选择拒绝缴纳停车费。这也就意味着，在慧泊公司的账户里，不缴费的“老赖”越来越多了。于是这家公司想了一个办法：2023年5月8日，慧泊公司和南宁青秀区法院签订了合作协议，共建“执行+智慧停车”执行联动机制。
南宁慧泊公司是南宁市道路停车收费经营单位，系南宁公交集团下属的全资国有企业；但这并不意味着它能够在收缴欠费上有什么特别的办法。但法院的介入，使得这一长久发生于当地的矛盾，被彻底激化。
根据中国之声稍早前报道，多位南宁当地网友反映称，目前慧泊停车运营停车位超过3万个，几乎南宁路边所有划停车位的地方都归慧泊停车运营。这一结论也能够在南宁市的公开报道和交警数据中得到印证。
而由于不同的路段收费标准也不一样，有些路段收费比较高的，一天停车费就可能达到上百块钱。南宁市民杨女士（化名）说，此前她曾在一条非繁华地带，停车一晚被收费90多元。
要知道，即便是在北京上海最为繁华的CBD地段，停车一夜很多也到不了90多元的费用。
但更荒谬的事情是，在如此高昂的停车费收入之下，这家公司居然还不挣钱。
国家企业信用信息系统显示，南宁慧泊成立于2017年12月，注册资本5.02亿元。2022年，南宁慧泊的实控人由原本的南宁交通投资集团有限责任公司（简称“南宁交投”）变更为南宁轨道交通集团。
但是，南宁轨道交通集团2022年财报中提及，截至2022年末，南宁慧泊的净资产为4.95亿元，年内公司净亏损1207.9万元。
据新京报报道，对于南宁慧泊出现亏损的原因，IPG中国首席经济学家柏文喜表示，从公开资料来看，南宁慧泊基本垄断了南宁市道路停车车位，在大部分对外采购劳务费用远低于南宁市非私营单位员工平均薪酬，中标单位承担月度业绩目标的情况下，还是存在大额欠缴停车费和亏损，表明在市场垄断下该公司存在管理粗放和成本控制不到位等问题。公司运营能力欠佳或为该公司亏损的主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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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这起事件中，最值得反思的或许不是网友所反思的天价收费问题，甚至可能也不是地方国企的运营管理效率低下的问题，我在一个内容平台评论区看到了一个高赞评论是：每个县城好像都学南宁搞慧泊停车收费模式，由各个县城投公司运营。
什么意思？
我们可以先看看南宁市近年来的财政收入数据。
根据南宁市财政局数据，南宁政府性基金收入（以国有土地使用权出让收入为主）在2020年达到639亿元高峰后，2021年降至548亿元，2022年腰斩降至234亿元。
但支出并没有因为收入的腰斩而改变，相反，由于疫情原因，开支还在进一步加大。此前南宁市发布的预算报告就曾经指出，当地财政收支矛盾突出，部分县区“三保”支出压力较大，财政运行风险不容忽视。
同样是按照南宁市财政数据显示，今年1-4月，南宁市一般公共预算收入约157.7亿元，同比增长约7%。其中税收收入约96.7亿元，同比增长约22%，非税收入约60.9亿元，同比下降约11%。但是非税收入的下降，并不是因为费用真的降低了，而是和去年的基数有关。要知道，去年为了弥补税收减收，南宁市非税收入同比增长高达49%。
也就是说，面对以往的卖地收入腰斩式的变化，在开支和债务压力之下，地方一定有也必须有开源的冲动。在这种情况下，停车费这样的天然的非税收入，自然是再好不过的切口。
但南宁问题所暴露的是，即便是如此，慧泊所打开的“开源”的口子，事实上并没有办法帮助地方实现造血。而收支的剪刀差早已经出现了，怎么办？最简单也是最快捷的选择就是：借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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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负债就像是一把双刃剑，如果运作得当，能够最大程度地促进地方经济与社会发展。对于更多地方来说，负债对于城市化进程的推进和当地经济的快速增长功不可没。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可以无视硬币的另一面。
根据南宁市财政局数据，2018年南宁市地方政府债务余额首次突破1000亿元，截至2022年底这一债务余额增至1328亿元。
尽管把这一债务规模放在横向比较来看，南宁的债务压力其实并不算大。但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横向比较的宽慰，并不能真正意义上解决钱袋子不够用的现实。
虽然很快慧泊公司的72亿贷款被辟谣，但这并没有真正意义上抚平大家对于是否存在隐性债务的忧虑。而如果这样的隐性债务存在，则意味着更大的风险。
其实退一步说，如果慧泊停车真的是一家具有市场化运营效率的公司、且其收入能够解决地方财政的燃眉之急，或许对于南宁市来说，这锅背也就背了。但现在的问题是，在地方政府和民间都付出了极大成本之后，这家公司居然还亏钱了。
从这个角度来说，天价停车费固然好解决，但对于停车费背后所预警的地方隐性债务困局来说，那位无奈鞠躬的市长除了道歉，他确实应该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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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图为慧泊停车工作人员收取停车费，来源于视频截图
*本版编辑：冰小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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