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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篇小说:庄 稼 人(五)

雨萌 硒园雅吟 2021-1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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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 稼 人 (五)

          文/雨萌 

人生短暂,不经意间很多事都成了过往。

人老了就喜欢回忆,特别是感觉死亡逼近的人更耽于其中。田和青感觉自己身体大不如前。常言“破罐子经熬”,不是破罐子的要么不病,一病就要出问题。反正田和青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从省城回来后的田和青,思维常陷入追溯之中。

田勤三岁那年,田和青又将种子植进了胡穗花的土地,只待破土萌芽。

为给妻子补充营养,田和青会在黄昏,带着自制的鱼竿儿去河边钓鱼。在晚霞映照下,坐在满是芦苇的河边,抽着烟,等待着鱼儿上钩,常常能收获一两条筷子长的红鳍白背的鱼来,村民们叫它们“洋鱼吊子”。他将这些鱼剖杀干净,然后裹上面粉,用菜油炸好,然后炖汤。每当田和青将汤给胡穗花端去的时候,这胡穗花整个人立马成了一株生动的植物,一张开心的脸就是穗子上的花了。

农活消停的时候,田和青还会去撮小鱼、捞泥鳅、摸黄鳝、捉石蛙。

中峰村多溪沟河汊,在溪沟河汊逼仄处,将一撮箕或者篾筢放置于底,然后在其稍上游处用脚搅动周围水草,以驱赶鱼虾,一直赶到撮箕或蔑筢处,再迅速将撮箕或蔑筢端上岸,里面会有大大小小的鱼虾在撮箕或篾筢里面翻来腾去,有鲫鱼,有鲤鱼等,有时还有泥鳅。逐段放置,如此重复,不消多长时间就会拎上一桶,满载而归。回去后将鱼和泥鳅放入清水盆中,撒上盐,它们就会将脏腑里的浊物吐得干干净净,用油炸后,香脆可口。

那时为了中和土壤酸性以及抑制病虫害,农民会在稻谷收割了之后,给水田里撒些石灰。撒石灰的时候,一些泥鳅、黄鳝全被弄得懵头懵脑,在水里翻腾、挣扎。这时,田里热闹起来,闻讯赶来的村民都会带上家什捞泥鳅。人人都能有收获。这是一场毒辣的鱼事,使用的是一锅端的伎俩。但那时的泥鳅真多,如原上草一样,来年又是那般繁密。

在秧苗丰垄的时候,田埂边会发现有些泥洞,很大一部分就是黄鳝的巢穴,田和青会有选择性地将手探进洞里,攥出黄鳝来,还能分辨公母。回去后将黄鳝剖肚、剔刺、爆炒、炖汤,鲜美至极。

捉石蛙时常在傍晚进行。石蛙白天一般伏在洞口,或潜伏在草丛、砂砾和石片空隙间。傍晚时爬出洞穴,在山溪两岸或山坡的草丛中觅食、嬉戏,异常活跃。只要发现石蛙,用手电筒照着,它就会纹丝不动。这时候,一手将它收入袋中。石蛙肉质细嫩鲜美,营养丰富,味道鲜美,且有清热解毒、滋补强身等功效。不过当地人都不叫它石蛙,叫“螃螃”。

田和青而今常叹,搞合作化时,这些东西多,可惜家里没什么油,吃起来没味道。还是搞单干,有了油盐,弄起来就好吃了。现在条件好,这些东西却稀罕了,吃上一顿野生的极不容易。

能吃饱饭了,加之田和青耐心地为胡穗花开小灶。田恳生下来时,圆嘟嘟的、粉嫩嫩的。胡穗花的奶水充足,田恳一会儿不吮吸,胡穗花的奶就胀得慌,胸前常常浸湿一大片。

田恳的降生不仅给家庭增添了新气象,还避免了一场群殴械斗,同时改变了田和青的某些传统观念。

那年七月,正逢水稻深水保胎和浅水抽穗的节点。可老天不开眼,一月内未降下半滴雨水,于是挖水、分水、守水、抢水便成了农户的重要任务。白天,家中若有未读书少年的,孩子还可承担此任,晚上大人再接替。当时中峰的水源主要在碾坊湾、小沟、大湾津三处。这三处丰水季节水量特充沛,村里又无蓄水功能的基础设施,平日里水就白白流走。枯水季节,这三处水量骤减,却从不断流。

田家湾和朱家坳从地缘上基本上共用碾坊湾的水。碾坊湾居中,向里。田家湾和朱家坳各居左右,外凸。碾坊湾,就是原来村里碾米的地方,每到枫叶似火,茅絮如雪的时候,这里将迎来最兴旺的时刻,新米破壳而出将给全村的男女老少带来生活的希望,抚慰辘辘的饥肠。碾谷子时,把毛谷倒进石槽,然后启开水闸,枧槽里的水便顺势急下,碾坊下的暗轮便随之转动起来,碾盘亦碾起米来……。田和青的那个族侄听后常想,既然有碾坊,是否也有像沈从文笔下,居住在碾坊边的翠翠、三三那样的女孩呢?

挖水,就是到源头引水。分水就是几个挖水人协商分配水量,按距水源的长短和田地的大小分配。守水,田地距源头较远的,分水后就要沿水沟巡逻,做到首尾兼顾,还要防止中途截留。抢水,有人厚涎耍赖,有人霸王硬上弓,于是常常引发文武之斗。

天旱心焦,田和青守了多半夜的水,天刚亮,又起床,扛着薅锄分水去了。分水的人越来越多,源头和水沟聚集了很多人。于是有人提议,按组按时间段分水,有人说按远近和时间段分。有人说按姓分,今天姓朱的,明天姓田的,后天杂姓。有人说,你姓朱的,是不是三颗卵子?于是,阵营不分自明,吵声四起。

“你莫和姓田的斗,老子揍死你,你姓朱在中峰有几个人?”姓田的人家说。田姓在中峰是泱泱大族,在这方面信心满满。

“人多算个卵,卵大是奅肉,姓朱的一笔筒墨水就淹死你们一族。”朱姓人在中峰不是很多,但读书做官的却有几个。姓朱的人还说,刀尖子杀死人了要抵命,笔尖子杀死人了不抵命。

听了这话,田和青心里咯噔了下,田姓人中间有人说话了:“一个羊尾巴只遮得住一个羊屁股,读书人管你们这点鸡巴小事,说多无用,操家伙。”

要搞就搞,还说个卵!看戏不怕台高。杂姓人家,此时就是看客和渔翁心态,恨不得田、朱两姓立马出手。

一场争斗,一触即发。正在双方捋袖扬腕、摩拳擦掌之际,“田和青,快回家,你婆娘给你又生儿子了!”

田和青拨开人群,就向家里跑去。他的侄儿男女也跟着一同往回跑。家族添丁,大家都很喜庆。毛主席说了,有人就有世界,有世界还在乎一沟水么?

一场可能流血的殴斗就这样避免了。当田和青赶回家时,接生婆已经将初生婴儿用干净的旧衣服包好,放在还比较虚弱的胡穗花的枕边。田和青用最高的礼节最丰盛的饭菜款待了接生婆。

婆娘,你怎么早上没给我说声呢?生的这么快?让你吃苦了。田和青来到床头,看了看儿子——些许头发贴在小头皮上,小手握得紧紧的,眼睛大大的。小崽子哭得真他妈响,田和青一边轻轻地抚摸着胡穗花的手,你好厉害,又给我生了一个带把的。

你分水去了,我早上提了半桶猪食去喂,觉得腰不对劲,估计要生了,于是叫人唤了接生婆。接生婆一到家,我就发作了,一会儿就生了。又不是头生子,这有什么,感觉就像挤枇杷仁儿的。胡穗花轻描淡写的俏皮话让田和青对老婆更生怜惜。

取什么名字呢?田和青问那个文绉绉的族侄,侄子说大兄弟叫田勤,小兄弟就叫田恳吧。庄稼人的后代就是要勤勤恳恳。想让两兄弟做读书人,取什么名字好呢?叔呀,读书跟种田是一个道理,都要勤勤恳恳才有收获的,田恳怎么了?有个著名的诗人还叫田间呢!那好吧,就叫田恳。

刀尖子杀死人了要抵命,笔尖子杀死人了不抵命。他头一次觉得送孩子读书比种庄稼重要了。


—— 未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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