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家红：梦幻高跟鞋

Original 龙家红硒园雅吟 2021-10-27

龙家红，湖北巴东绿葱坡人。一个热爱生活，情感真挚的80后女生，希望能用简单的文字记录生命的美好。

梦幻高跟鞋

文／龙家红

近日，《中国诗词大会》第四季在央视热播，掀起一股文化清流，一股收视狂潮。我们不仅惊叹于点评嘉宾的博学多才，更折服于主持人董卿的不凡气质——思维广阔，谈吐睿智，处事练达，腹有诗书气自华。特别是看到她踩着一双精美别致的高跟鞋，浑身散发出优雅知性的美，不禁让我想起小时候对高跟鞋的那种梦幻般的痴迷来。

第一次见识高跟鞋，缘于母亲的表妹从武汉寄过来的一张彩色照片。那时大概只有五六岁，在没有任何媒介，没有任何渠道可以知晓外面世界的封闭小山村里，那样一张明艳动人的照片呈现在眼前，总是忍不住看了又看，摸了又摸。照片上的姑娘明眸皓齿，秀丽清爽；黑色的大波浪长发，用一条白手绢儿斜斜地束在耳边；一袭纯白的连衣裙，腰间系着个漂亮的蝴蝶结，袅袅婷婷的；最耀眼的，还是她脚上的那双红色高跟鞋，小尖头小细跟儿，小巧玲珑，别致典雅，像是踩着两片红色的祥云，吹一口仙气，就会漂浮起来一般。从此，那双璀璨夺目的红色高跟鞋，就在心里打了个结，成为挥之不去的童年梦幻。

第一次看见真实的高跟鞋，是上小学五年级的时候。从县城调到我们学校的女老师，穿着黑色高跟鞋，从铺着木板的楼梯上走来，脚下的小巧高跟鞋叩击在木板上，发出有节奏的哒-哒-声，我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的背影，和着哒-哒-的节奏，在心里默默地打着节拍。踩着那迷人的高跟鞋，叩击着木板发出清脆的声响，一步一步婀娜走着的——仿佛是我。

于是，在许多次放学回家的路上，我们几个女孩子，低着头，躬着腰，在泥巴和石头铺就的马路上，仔仔细细地寻找那种细长细长的石头——用它卡在我们塑料凉鞋鞋跟儿的的空心格子里。那时的凉鞋，就是几瓣简单交叉的塑料鞋帮儿，连接着空心格子支撑起的一块塑料鞋底。在九宫格似的鞋跟儿里，塞进一个粗细合适的长方形石头，哈！我们的“高跟鞋”就这样成了！踩着我们奇思妙想变出来的“高跟鞋”，听着一步一步敲出来的，石头撞击石头的叮叮声，我们一个个都神采飞扬，别提多美！

读初二的时候，我偷偷买了人生第一双高跟鞋。十五元。暑假辛辛苦苦扯鱼腥草卖了攒下的钱。乳白色，圆的头，光滑的鞋面，流畅的弧线，鞋跟儿大概有七八厘米高。捧在手里端详又端详，摸了又摸，好像历经千辛万苦得来的宝贝。轻轻把脚放进去，站起来，嚯！整个人瞬间有种直冲云霄的感觉。走几步，听着它敲击地面发出的隆重声响，心底，有如泉水叮咚流过，一阵说不出的欢快。偶尔在放假的晴天，会穿上它走过小镇的街头。我骄傲地昂着头，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在满是尘土的马路上，哒-哒-！哒-哒-！一种莫可名状的欣喜蔓延开来，好像路边的野花都开得格外鲜艳些，好像那些和我打招呼的熟人，也都显得格外亲切。

这人生的第一双高跟鞋，没穿多久就裂了缝。去鞋匠铺补了又补，最后实在没法儿穿了，就放在那儿，过一段时间拿出来端详一番，老朋友似的，舍不得丢掉。

后来，终于长到可以无拘无束穿高跟鞋的年纪，便常常在摆着各种各样高跟鞋的橱窗前徘徊。粗跟儿的细跟儿的，尖头的圆头的，坡面底的松糕底的，一脚蹬的系带儿的，春秋的冬夏的，常常看得我眼花缭乱，左右为难。试了这双试那双，买了这双想另外一双。开始的时候，觉得穿上它神气活现，走路都带风。渐渐地，走得远了穿得久了，脚掌就慢慢磨起厚厚的老茧，脚趾头也在长年累月炼狱般的磨砺下，一个个都起了一层层肉茧，每个趾关节就像是戴上了一副铠甲。为了与美丽高跟鞋的每次亲密接触，它们忍受着灵与肉的煎熬，哪怕有时磨破了皮，流了血，麻木了，痛得不能再痛了，也要委屈着——美丽，终究是要付出代价的。

原来，童年梦寐以求的高跟鞋，不仅是一个美丽的梦幻，也是一种美丽的疼痛。大概所有美丽的东西，都是付出了无比艰辛的努力，都经历过难以言说的苦痛。那些娇艳开着的花儿，也都是熬过一个又一个黑夜，受过无数的风吹雨打，才浇灌出如此灿烂的颜色吧。

但我们对美好的向往，对爱的追求，对人间臻善至美的期待，从古到今，从未因它难以到达而停止过。

堂妹三岁的女儿，总是热衷将自己肉乎乎的小脚套进妈妈的高跟鞋里，像拖着两只笨拙的小船，在屋子里踢踢踏踏地走。她幼小的心里，也如我们小时候一样，藏着一个美丽的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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