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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巴基斯坦相亲记(四)

讲故事的 不可思议编辑部 2021-04-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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料理完二儿子的婚事,李向东联系岳广兴和边境中介,一行人各怀鬼胎,再度奔赴险恶的尼泊尔。

本文是《去巴基斯坦相亲记》系列第四篇。点击下方链接,回顾前文:

《去巴基斯坦相亲记》

《去巴基斯坦相亲记》(二)

《去巴基斯坦相亲记》(三)

《去巴基斯坦相亲记》(番外篇)

再次提醒,国家已经开始打击非法跨境婚介的行为,不要轻易相信跨境婚介,以免受骗上当。


李少强和岳广兴约定好,各带五个相亲的小伙子入藏。
李向东在段顺平那里存了二十万的“寄口”,既然已经结成亲家,那五厘的抽头自然就省去了。李向东还不失时机放出话去:优先接受段顺平客户的订单。
跨国娶亲的家庭,十有八九需要通过乡间小利贷款筹钱,既有这个绊子,自然是纷纷涌向段顺平家里。就这样,一条伏于乡村人情褶皱下的相亲借贷生意链条悄然成形,李段两家的收入瞬时暴增。
此次出发全程火车加飞机,只有拉萨至中尼边境日喀则市这段路程才乘汽车,跟第一次探路时的险象环生相比舒服得多。用李少强的话说,是“爽到他姥姥的炕上去了!”
李向东父子先从老家到石家庄,然后乘火车直抵拉萨,岳广兴会提前到达太原火车站,在同一趟列车上跟李向东父子会合,整个车程将近40个小时,所有人都是硬卧。
按照李向东的筛选标准,此行所带的五个小伙子全都从段顺平那里借了小利贷款,他们拿着家庭透支未来的财资,肩负传宗巨任,因此丝毫不敢大意,一路上对李向东大献殷勤,伺候的比李少强还要到位。
自从张祥事件后,李向东肾气大为受损,憋不住尿,偏又得了尿结石,他既戒不了烟,情绪又不怎么稳定,致使病情反复,大腿痛得落下了哆嗦的毛病。一路上没好气,全都撒在了相亲的小伙子们身上。
岳广兴一旁看着,心里暗暗佩服:“这几个光棍都是花钱的,向东这么摔脸子,他们不但不闹,还上赶着伺候,这可得劲!”
在火车驶过西宁的时候,岳广兴队伍里的一个名叫贾志彬的青年跟同厢的乘客发生了冲突,起因是对方把方便面的汁水洒到了他的新鞋里。跨国相亲最忌横生枝节,岳广兴赶紧叫来李少强,在乘务员到达之前稳住了局面,并给小伙子们重新调整了铺位。
李少强冷眼旁观:贾志彬体格壮硕,胳膊粗过寻常人一圈,手指肥肿,显然平时干得是重体力活。他油腻的头发遮住了额头,下巴上摆着几粒疱疹,看起来甚是凶恶。
“这怂狗排场不大,脾气倒他妈的硬臭!”待贾志彬离开,李少强忍不住问岳广兴:“广兴叔,你咋带这种人出来?也不嫌麻烦。”
岳广兴暗骂:你们李家父子三番五次带着不听话的光棍招摇惹祸,我都没说啥,现在路子趟平了,就他娘的开始说俏皮话了!当下嘿嘿一笑:“想挣钱还能怕风险?这笔账你爹比我会算。”
他顿了一下,接着道:“不过这回是你叔自愿当活菩萨,你不知道,这个熊光棍是他家小辈里唯一的男丁,他爹弟兄三个,一辈子啃土抠地,只落下这一根独苗,他要娶不上媳妇儿,这户可就绝了。”
岳广兴私下又跟李向东说,贾国彬出国相亲的钱其实是他老子用命换来的,他老子得知自己得了癌症,就每天在公路边上晃悠,还到处跟人说:“我就是死,这骨头渣子也得砸了换成钱给儿子留下!”有一天瞅着路边人多的时候,突然冲上马路中央,被飞驰的大拖挂碾成了一团烂肉。贾家最终拿到三十多万赔偿金,这笔钱随即成为贾国彬出国娶妻的婚资。
李向东一口老烟没转过气来,剧烈地咳嗽起来,他轻轻摆了摆手,岔开了话题。他意识到,自己和岳广兴毕竟不是同一类人,岳广兴为了钱可以心安理得地把萨娜许给傻子,可以拿这种沾了血的人命钱,但是他绝不会。
他年轻时狠过,也骗过,四邻八乡在他手下吃过亏的不计其数,可他毕竟还有点底线,这倒不是因为心善,而是担心报应。
李向东不禁暗忖,自己退休以后,如果这营生还能干,儿子少强免不得要继续和岳广兴搭帮走闯,跟这条只认钱的老狗一块儿出去搏命,顺顺当当还行,但凡牵扯到利益,他可啥事儿都干得出来,这层风险,得早点让儿子领会。
火车如一只硕大的绿色虫子,在驶入青藏高原后,沿着柴达木盆地一路向西狂奔,巨大的机械嘶叫声在广袤静谧的山峦戈壁中回荡,把人的兽性都激发了出来。就连李向东和岳广兴这样稳重的乡村老贼,竟也一时忘了此行的目的,趴在窗户上瞪大了眼睛往外瞧。
驶过诡奇壮观的察尔汗盐湖时,已是晚上八九点钟,但白日拉长,窗外仍是一片明亮。再过了不久,天际线突然飞出一片厚密的乌云,映着山褶旁边成片密集的黑色石头,壮丽开阔的垂天玄画刹那间变得鬼影森森。
岳广兴不知中了什么邪,突然发出感叹:“中国这么大地方,咋就没有婆娘了?”
火车到达青海格尔木后,便由西折南,之后接连翻过昆仑山和唐古拉山,海拔直蹿到五千多米。这是入藏前最艰难的挑战。即便是长居青海境内的人,乍然到了这里,也会出现明显的高原反应,更不用说在华北平原生活了半生的李向东等人。
李向东撑着仅剩的精力交代儿子看好同行的小伙子们,之后便沉沉睡去。好在火车开始供氧,一行人虽然昏昏沉沉,却也没有什么大碍。

图 | 火车到格尔木封闭供氧
 
熬过了艰难的旅程,一行人终于达到拉萨。
裴姐和大刘现身接待,一切都是熟门熟路。李向东授意儿子向大刘打探萨娜的消息,大刘言辞闪烁,一会儿说不知道情况,一会儿又说正在发动自己在藏边的人脉搜寻,之后便岔开话题,引着众人办理出境手续。
就在李向东和岳广兴办理完签证和体检事宜后,裴姐却突然宣布自己并不参与此次入尼,她也不解释原因,开着一辆英菲尼迪消失在拉萨湛蓝的旋涡里。
李少强用手机拍了裴姐的车在网上搜出价格,李向东和岳广兴惊得险些失禁,他们俩瞬间意识到,就算给四邻八乡的光棍们全都娶上外国媳妇儿,赚入万贯家财,也无法成为裴姐这样的“高级货”。真正能赚大钱的营生在村子外面,但乡村之外的江湖,他们此生已无法插足。
两个老汉因嫉妒和自卑产生了强烈的痛苦感,而痛苦的根源在于,他们明明掌握了乡村的财富密码,欲望却飞到了乡村之外。
按照既定的安排,李向东和岳广兴要先付给大刘三成的中介费,等事成之后再付四成。依裴姐之前订下的规矩,相亲的小伙子们不能入境,只在日喀则等待就行,之所以这么安排有两个原因:一是尼泊尔境内太过凶险,人多了难以保证安全;二是尼泊尔女孩有入境中国的普遍意愿,不需要提前见面。
李向东和岳广兴对大刘的安排并无异议,经历过张祥事件的他们,一想到带人出国就心惊肉跳,这些选择跨国相亲的青年本身就是被婚恋市场淘汰过的,大都性格内向、能力平平,一旦脱缰异域,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留在国内才是上上之选。唯一的问题是,小伙子们无法亲自挑选姑娘,不过相对于脱单和生育带来的欲望回报,这种细节已经不再重要。
经过商议,大刘带着李向东、岳广兴和贾志彬入尼,李少强则留在境内看着相亲的小伙子们。岳广兴早已和贾志彬达成雇佣协议:岳广兴以优惠两成中介费的代价,换得贾志彬在整个跨国之旅中的鞍前马后。贾志彬入尼属于计划外,大刘在电话请示过裴姐后才勉强同意,当然也不忘狠狠敲一笔。
大刘带着李向东三人经吉隆口岸出境,却把李少强他们安排到了吉隆镇北部宗嘎镇一个人气颇高的私人旅社。
没有裴姐的照拂,大刘表现得十分谨慎。
尼泊尔虽说是宗教国家,笃信平等博爱和因果轮回,实际上却是南亚民风最冷酷的国家,每年死在阶级压迫和女性歧视下的冤魂不计其数。而受困于没有道德底线的印度边境侵犯,人口拐卖和毒品走私猖獗,几有不可遏制之势。
尼泊尔也不像巴基斯坦那样对中国人心存好感。中国在尼泊尔援建方面投入巨大,这里地质条件极差,加上漫长的雨季和频繁的地震,导致泥石流和地面塌陷等灾害频发。
援建人员在施工过程中要不断地跟危险的涵洞和山体作斗争,一些工程师在勘探的过程中滑进塌方的石隙,尸骨无存。至于困途历险、受伤得病,更是家常便饭。可即便如此,尼泊尔人见到中国人,仍是一副敌对的态度。
就算是在加德满都这样的大城市,中国人也时常遭到尼泊尔罪犯的抢劫和勒索。2015年大地震毁掉了加德满都的杜巴广场。在这片已经毫无观赏价值的废墟中,每天都有大批发呆的尼泊尔人,他们只要看到中国游客,就会上前强迫卖票,拿到钱后,就直接把捡来的食品包装纸塞给游客冒充门票。
 
在到达加德满都的午后一个操着二手汉语的尼泊尔向导出面接待了众人,他和大刘热情的寒暄,显然颇为熟稔。向导收了钱,指示他们去有着“外国人一条街”之称的泰米尔街落脚,却拒绝带路。
急于表现的贾志彬拦了一辆的士,没想到刚要上车,就被大刘喝止。的士司机怒气冲冲地从车上下来,一声呼喝,召唤来好几个尼泊尔瘦汉,将大刘等人围了起来。他们也不动手,就是不停要钱,给李向东和岳广兴惊出一身冷汗。
大刘拿出一千五百卢比打发了伸手勒索的尼泊尔人,冲着贾志彬大骂:“操!在这破地方,真正的出租车车牌是白底黑字,你没看刚才那辆车的车牌是红底白字?那是私人的黑车,专坑你们这种什么都不懂的老外,没事不要自作聪明!”
泰米尔街上尽是背包客,其中竟有多半是中国人,李向东和岳广兴听着熟悉的语言,稍感心安。
但很快,他们就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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