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与初创时期的《人民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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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泽东与初创时期的《人民日报》

——纪念人民日报创刊68周年（二）

朱悦华

编者按：
1948年6月15日，中共中央机关报《人民日报》创刊。
在共和国前进的历史进程中，《人民日报》作为党中央机关报发挥了举足轻重的作用，有着不可替代的地位。
今日“金台唱晚”微信公众号继续推送人民日报创刊68周年纪念文章，共同回顾党报68年的风雨历程。

1948年5月初，毛泽东率领党中央机关离开了陕北延安，来到河北平山县西柏坡村。此后的一年，中国发生了一系列撼天动地的大事件，共产党成为中国执政党，《人民日报》成为党中央机关报。

偷袭石家庄落了空

1948年5月初，在树影婆娑的西柏坡农家小院，毛泽东正酝酿解放全中国的战略反攻。此时，离西柏坡30多公里、华北平原上另一个普通小村——里庄，迎来了200多报人和从未见过的印刷机，这让世代务农的村民们很兴奋，他们腾出最好的房子给这些人住，拿来了炊具、桌椅板凳、铁锹、扫帚、水缸，年轻力壮的村民还热情地帮助搬运机器、印刷报纸。1948年6月15日，中共华北中央局机关报《人民日报》创刊，当天发行约4万份，主要范围在华北解放区。

▲1948年6月15日，中共华北中央局机关报《人民日报》创刊。

9月，林彪大军在东北一个月内连克锦州、长春，国民党东北败局已定。此时，辖60万大军的剿总司令傅作义策划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即派出一支秘密部队去偷袭防区内的共产党中枢机关，以期将共产党首脑人物一网打尽。这次行动成功的标志是抓获“南方口音极浓，手指被卷烟熏得黄黄”的毛泽东。

▲蒋介石和傅作义

10月24日，偷袭部队在九十四军驻地河北涿县集结完毕。两天后，当机械化大队人马一路磕绊总算到达保定时，九十四军军长郑挺峰看到了一个跑单帮的商人从石家庄带来的一张报纸，倒吸了一口凉气：怎么偷袭刚走到半路，共产党方面就知道了？
傅作义做出偷袭决定当天，中共地下党就获取了这一绝密计划。当时，北平市有8000多名地下党员。《益世报》记者、地下党员、解放后成为《人民日报》记者的刘时平从傅作义12旅旅长鄂友三那儿获取了这一情报。傅作义华北总部文印室负责收发命令的司书刘光国，第二天就把傅作义作战计划报给了华北军区司令员聂荣臻。

▲中共地下党员、北平《益世报》记者刘时平，解放后他成为《人民日报》记者。

此时，石家庄是一座没有大部队防守的空城，不远处就是中共中央所在地西柏坡。毛泽东决定将计就计唱一出“空城计”。10月26日，《人民日报》发表了由胡乔木撰写、经毛泽东修改审定的新华社电讯稿《蒋傅匪妄图突击石家庄　我军严阵以待决予歼灭 》，将傅作义的偷袭计划和部队番号全盘公开，并说蒋傅匪首此种穷极无聊的举动是注定要失败的。

▲1948年10月26日，《人民日报》1版刊登由胡乔木撰写、经毛泽东修改审定的新华社电讯稿《蒋傅匪妄图突击石家庄　我军严阵以待决予歼灭 》。

毛泽东连续撰写3篇新华社电讯稿，第一篇和第三篇发表在《人民日报》上。分别是10月28日的《华北各首长号召保石沿线人民　紧急动员一切力量准备迎击匪军进扰　不使敢于冒险的匪徒一兵一卒跑回老巢》，11月2日的《蒋傅匪整个北方战线　只有几个月就要完蛋　妄想偷袭石家庄究竟他们要不要北平》。

▲1948年10月28日，《人民日报》1版头条刊登华北各首长号召保石沿线人民　紧急动员一切力量准备迎击匪军进扰　不使敢于冒险的匪徒一兵一卒跑回老巢》。

▲1948年11月2日《人民日报》刊登《蒋傅匪整个北方战线　只有几个月就要完蛋　妄想偷袭石家庄究竟他们要不要北平》

毛泽东撰写的第二篇新闻稿《蒋傅军已进至保定以南之方顺桥》，只播发了新华社口播稿，《人民日报》当年未曾刊登。毛泽东让新华社播发这篇稿件时，写有一便函：

“乔木：我第一次口播已见效，九十四军长郑挺锋廿七日廿一时告傅作义称：昨收听广播得知匪方对本军此次袭击石门（即石家庄）行动，似有所警惕。广播谓本军附新二军两师拟袭石门。彼方既有所感，必然预有准备，袭击恐难收效等语。另件请于本日发口播，不播文字。毛泽东十月廿九日早”。

毛泽东几篇雄文震慑，解放军主力及时赶到，傅作义坐失良机，偷袭行动不得不草草收场。
“空城”中，为防万一，人民日报和中央机关的大队人马暂时撤离，留下来坚持出报的人民日报年轻记者李庄却感到十分愉快。他编着《我军解放包头开封》、《东北我军向沈阳急进》这样振奋人心的新闻，美美吃了几天不限量的土豆炖肉，盘算着全国解放的日子。

▲1949年初来到北平的李庄。后来，他担任了人民日报总编辑。

从“蒋傅匪”到“傅作义将军”

1949年1月22 日，傅作义正式对外宣布北平和平解放。同日，北平城内20余万国民党军移出城外，开至指定地点听候改编。2月1日，《人民日报》第一版头条刊登《以和平方法结束战争　北平宣告完全解放》的消息。

▲1949年2月1日，《人民日报》第一版头条刊登《以和平方法结束战争　北平宣告完全解放》的消息。

但第一版刊登的另一条消息《和平结束北平战事经过》却让傅作义非常恼怒：“太不像话了，怎有这等事，部队已经出城了，城防也交了，我再也没有用了。”
刊登的信函这样写到：

平津前线人民解放军司令员林彪将军政治委员罗荣桓将军于一月十六日曾以公函一件送给傅作义将军。该公函全文如下：傅作义将军：贵将军接受南京国民党反动政府所谓“剿匪戡乱”之伪令，率领所部数十万反动军队向着绥远、察哈尔、河北、热河及山西北部人民解放区和人民解放军发动残酷的进攻。……贵部军行所至，屠杀人民，奸淫妇女，焚毁村庄，掠夺财物，无所不用其极。……

这是一封在北平宣布和平解放前毛泽东为林彪、罗荣桓起草的致傅作义的公函，措辞之严厉类似最后通牒。当时负责转交信函的谈判代表邓宝珊一直没敢交给傅作义，怕他接受不了。
《人民日报》为什么在傅作义宣布北平和平解放之后登出这封信？其中有什么特别含义？
人民日报老记者何燕凌回忆说，对傅作义，前几天还称他是“蒋傅匪”、“华北人民的公敌”，将他列入战犯名单，现在一下子要称 “傅作义将军”，很多人一下子转不过弯来。
何燕凌说，在国民党部队中，傅作义是最能打仗的。傅作义经常轰炸解放区，有一次把烟堡村华北中央局军区新盖的房子都给炸了。
为了让解放军官兵心平气和接受这个“傅作义将军”，毛泽东自有他的考虑。不久，一份中央指示传达了下来：

关于北平解放的报道与林（彪）、罗（荣桓）1月16日致傅作义公函，均经新华社台以新闻密码发北平分社及东（北）野（战军）分社，望于入城之日登在人民日报北平版。发表此两件的方针是在人民面前揭穿傅作义的欺骗，打击傅作义的南京道路，或第三条道路，使傅陷入孤立，以利尔后改编其部队。同时傅作义可将功折罪……

一个“将功折罪”，给傅作义指出了道路，也舒解了解放军将士心中不平之气。

▲傅作义

几天后一个下午，林彪、聂荣臻、叶剑英专门在北京饭店宴请傅作义，对《人民日报》刊登信函之事做了坦诚交谈。让傅作义最终释怀的是十几天后，他在西柏坡受到了毛泽东的热情接待。毛泽东问：“傅将军，你愿意做什么工作？”傅作义表示不能再在部队里工作了，最好让他回到河套一带做点水利工作。毛泽东说，河套工作面太小了，将来你可以当水利部长嘛。傅作义心有感怀，勤勤恳恳当了20多年新中国水利部长，直到1974年病逝前，周恩来前去探望，对他说：“毛主席说你是对人民有大功的人”，傅作义听了甚感欣慰，流下了热泪。傅作义之女傅冬菊后来也成了人民日报记者。

▲1949年2月，傅作义（右三）去西柏坡，受到周恩来（左三）的接见。

从罪犯到功臣只有一步之遥，傅作义是幸运的。此时，很多被俘的国民党著名高级将领正在北京功德林中接受改造，对他们来说，历史瞬间改变所揭示的内涵，足够他们思考一生的。

筹建新中国的日子

追赶着胜利潮头，《人民日报》随百万大军渡过长江，“南京一日畅销五百份”。毛泽东撰写的新华社评论如一把尖刀，与解放大军炮火相辉映，令风雨飘雨中的蒋介石政府更加惊恐不安。
1949年1月1日，《人民日报》发表毛泽东撰写的新华社社论《将革命进行到底》。向中外宣告我人民解放军将渡江南进，把解放战争进行到底，彻底打破了国民党蒋介石“划江而治”图谋。

▲1949年1月1日，《人民日报》发表毛泽东撰写的新华社社论《将革命进行到底》。

1月6日，《人民日报》发表毛泽东撰写的新华社评论《评战犯求和》，进一步揭露蒋介石求和阴谋。
2月3日，《人民日报》发表毛泽东撰写的新华社评论，指出：

“北平和平解决的又一个原因，是近二十万的国民党军队除少数几个死硬分子外，从兵士们到将军们，一概不愿打了。”

2月17日，《人民日报》再次发表毛泽东的新华社评论，以其嬉笑怒骂式语言写到：

“人民革命斗争的胜利使国民党加速总崩溃，反动派集团既已四分五裂还空喊什么‘全面和平’， 搬起‘和平攻势’的石头砸烂了自己全身。”

2月18日，《人民日报》连续发表毛泽东的新华社评论，指出：

“国民党战犯集团妄图拯救他们自己，由呼吁‘和平’改为呼吁战争，死硬派把自己孤立在塔尖上不几天就会跌下来的”。

毛泽东以他特有的风格在《人民日报》不断发表新华社评论，一面揭穿蒋介石假和谈阴谋，一面考虑筹建新中国。
1949年3月5日—13日，中国共产党七届二中全会在西柏坡召开。这是中国当代史上一次具有重要意义的会议。3月25日，《人民日报》第一版头条通栏刊登了这条消息。会议确定党的工作重心由乡村转移到城市。

▲1949年3月25日，《人民日报》第一版头条通栏刊登中国共产党七届二中全会在西柏坡召开的消息。

3月15日，人民日报大队人马先于毛泽东10天来到北平王府井大街117号，接管了国民党的《华北日报》。
3月25日下午5时，毛泽东一行来不及换上春装，直奔西苑机场。隆重简约的阅兵式为毛泽东和中国共产党人28年的南北征战划上了句号。

▲1949年3月26日，《人民日报》在头版报道《中共中央委员会人民解放军总部昨日迁来北平 毛主席朱总司令西苑阅兵》。

毛泽东踏入双清别墅大门时，北平已沉入梦乡。历史选择这样一个时刻，一定有它的深意。安宁的进入，恰是共产党人对百姓、对北平古城敬畏的之心。
毛泽东在双清别墅处理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同国民党政府的和平谈判。1949年4月8日，他与周恩来在双清别墅会见了南京谈判代表张治中。谈判很艰苦，但最终还是达成了和平协议。4月18日，《人民日报》刊登了这条消息，限南京方面20日前表明态度。
但蒋介石集结了70万兵力，舰艇120余艘，飞机280架，组成长江防线。4月20日，国民党南京政府拒绝在和平协议上签字。

▲蒋介石

4月22日，《人民日报》刊登了毛泽东和朱德总司令命令全军坚决彻底干净全部歼灭敌人的消息。同日，发表毛泽东撰写的新华社消息《大军卅万昨日渡过长江》。
1949年4月25日，《人民日报》发表新华社报道《千里长江防线全部崩溃  南京完全解放  我大军入城市民夹道欢迎  国民党反动派统治宣告灭亡！》

▲1949年4月25日，《人民日报》发表新华社报道《千里长江防线全部崩溃  南京完全解放  我大军入城市民夹道欢迎  国民党反动派统治宣告灭亡！》

短短几天，统治中国22年的国民党政府走到了它的尽头。
毛泽东心情舒畅，笑着说：“听人劝，吃饱饭”，恋恋不舍从香山双清别墅搬进早已为他准备好的中南海丰泽园菊香书屋，在这座古木参天、水波荡漾的皇家园林里，毛泽东思考着一个比战争更复杂的问题，那就是如何建立一个新的国家。 
7月1日，《人民日报》发表了毛泽东的《论人民民主专政》。

▲1949年7月1日，《人民日报》发表由毛泽东撰写的《论人民民主专政》。

此时，美国人最大的愿望是保住他们有限的在华利益，美国政府发表了对华政策白皮书，即《美国与中国的关系——着重1944—1949年时期》，试图表明蒋介石政府的倒台在于其内部腐败，不在于美国对华政策的失误。白批书一发表，立即引起轩然大波，无论国民党还是共产党，都表示了极大不满。毛泽东在《人民日报》上连续发表《丢掉幻想，准备战斗》、《为什么讨论白皮书》、《“友谊”还是侵略》、《别了，司徒雷登》等5篇新华社评论，对美国人的自欺欺人进行了讽刺和揭露。

▲毛泽东在《人民日报》上发表《别了，司徒雷登》

这一个多月，毛泽东为《人民日报》撰写评论最为集中，《人民日报》影响力快速提升。
到1949年7月底，《人民日报》发行量达到7万多份。8月1日，中共华北中央局机关报《人民日报》升格为中共中央机关报。1949年底，《人民日报》发行量达到9万多份。
筹建新中国的日子，毛泽东的心情像过节一样，老朋友们都来了。这一时期的《人民日报》都做了详细记录。

▲1949年10月1日，开国大典

9月30日，夜幕将要降临，在天安门广场举行人民英雄纪念碑奠基典礼，庄严肃穆的气氛中，毛泽东宣读了人民英雄纪念碑碑文……
10月1日，毛泽东穿上特别赶制的黄色将校呢中山装，缓步登上天安门城楼。为了这一天，他和共产党人以及全中国人民浴血奋战了28年。下午3时，毛泽东亲手按动电钮，第一面五星红旗在广场上冉冉升起，广场上30万人一齐脱帽肃立。与此同时，54门礼炮齐鸣28响。人们一遍遍高呼“毛主席万岁”，毛泽东微笑着，频频招手，高呼“同志们万岁。”

▲1949年10月1日《人民日报》第一版

这一天，《人民日报》总编辑邓拓指挥了另一场战役，20多位记者奔赴天安门及全国各地：陈柏生、张家炽飞行在人民首都的上空，李庄登上了天安门城楼，金凤采访学生游行队伍，林韦报道开国大典仪式，寒青在长安街，金沙、林晰在武汉，艾方在内蒙，乐夫在沈阳……他们用激动的心激动的笔真实记录了开国大典当夜人们的狂欢，收藏了一个民族欢庆胜利的激情。胜利是这样的来之不易，人们尽情狂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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