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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鬼奇妙夜》第四回(连载)|牧白周五懷古

2016-10-07 周牧白 手造家



人鬼奇妙夜

文:周牧白



“你該不會計較所謂的年齡吧。”


“你知道我們差了多少輩嗎?”


“論輩份,我是前輩,你是晚輩;論年齡,我還是十九歲,你肯定比我大。可這些,重要嗎?輩份、年齡無不是庸人自擾、癡人說夢,當不得真。

以前聽人說過:時間不是一維的,無所謂倒退、順進,無所謂過去、未來,宇宙是由概念預設的,世界不過是其演繹。

與其沉溺在過去和未來,不如跟現在的自己握手言和,活出一個讓世界都莫敢遺忘的自己,那才叫精彩!”


“你希望世界記住你什麼?”


“世界是善變的,他們記住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關心的人關心我,由此概念預設的宇宙,才是無敵於天下的。”


“生當作豪傑……”


“死亦為鬼雄!”


“那你說說你的想法。”


“我想為當年的亡靈帶去些許撫慰。”


“此話怎講?”


“當年中日萬家嶺一戰,日軍死傷三千,我軍傷亡兩萬三,差不多八個拼一個,這段曆史,我們是以勝利者的姿態書寫的,但卻一點也不輕鬆。多少亡靈幽魂,還在那空中盤旋不去。”


“你已離開歷史現場多年,又是如何知曉的?而且,你我對話,全無障礙,你的所見所聞又是如何與時俱進的?”


“你知道蒲松齡那麼多鬼故事都是哪裡來的嗎?”


“那都是他請人喝茶聽來的。”


“他窮得叮噹響,哪有那麼多茶錢請人講鬼故事?有也是一小部分。關鍵還是人家守得住清貧,召得來狐仙。”


“你說我是狐仙?”


“比喻總是避重就輕,但道理還是顯而易見的。”


“反串白狐,是我三生有幸。”“不說我打擊報復就好。大叔,孺子可教啊!”


“你用詞太跳躍了,我跟不上節奏。”白起鶴站起身,拍拍屁股,然後一手拉起賴靜靜。


“白才子也有甘拜下風的時候?”


“不服不行啊,姑奶奶!說吧,接下來我們去哪找那陰陽鏡?”


“虧你還記得。”


“哪能把你的正事給擔擱了呀!我的朋友還有十五分鐘到達附近的廟前街上,我們這就走過去。”白起鶴將手機塞進褲兜裏,隨手掏出此前靜靜遞給他的綠光棒,“這個是幹什麼用的呀?”


“我還正想問你呢。你拿著,等下尋找陰陽鏡用得上,並且,還能適時保證你的安全!”


“好吧。今晚月光皎潔,走路也不用手電筒了。要不今晚你就客串一下我的女朋友?”


“明天就不是了?不要。”


“我是為了方便完成你交待的任務,排除一切干擾。今晚以後,就兩不相欠,一身輕鬆。

跟你說,我這位朋友四十分鐘後會到這裡來接我們,興許一高興,一機靈,他就立刻把我們直接帶到目的地了。

我這朋友不同凡人,只要靠譜的事,全不在話下。你說的陰陽鏡,估計就在方圓二十裡地上,興許只是個地名也不好說。

他可是這一帶出了名的百事通。只要我這兄弟一出山,基本上這事就成了。我趁我們說話的間隙,已把尋找陰陽鏡的事跟他聊了,他上着心呢!”


“我也是別無辦法了。你這位兄弟叫什麼?


“牧青。”


“木青,怎麼像是鬼子的姓!”


“不是那個木青。是牧馬人的牧,青出於藍的青。”


“好吧,這名字我喜歡,白起鶴我更喜歡。”


“我只是希望你今晚客串一下我的女朋友。”


“幾個意思?感覺是我要賴著你。那如果不小心喜歡上你那個叫牧青的兄弟,你作何感想?”


“他是不可能愛上別人的。”


“他心有所屬了?”


“是的,他的身心都已許給繆斯了。”


“還好沒有許給如來或觀世音菩薩。女生是不會吃文學女神的醋的。”看着白起鶴故作姿態的表情,賴靜靜似有所悟:“那位女神貴姓?”


“姓曾。”


“曾繆斯。”


“算你聰明!”


“我是不會喜歡上一個心有所屬的人的。我看你還湊合,都長成大叔的年紀了,還在等著誰。”


“誇我,還是埋汰我?”


“明貶暗褒。”


“謬贊,謬贊!說說你當年的事吧。”


“在我十八歲的那一年夏天,我從昆明的西南聯合大學一路坐車前往九江,去抗日第一綫探望我的軍人父親和未婚夫。”


“一九三八年七月在九江打小日本,他們是戰神薛岳將軍的部下?”


“算是吧,但直接歸抗日先鋒張發奎將軍領導。”


“失敬,失敬!你繼續說。”


“等我七月十日到達湘潭的時候,日寇已從湖口向九江進攻,國軍誓死抵抗。只聽說九江市民拚命往山上躲,沒看見哪個老百姓還像我這樣向人間地獄跑。很顯然,去九江的路途徹底中斷了。

幾天後,我滯留在南昌的小旅館,再難乘車出城向北跨近一步。直到七月二十六日,九江淪陷,我的心理防線也徹底失守:早在二十三日,日寇在姑塘登陸,國軍一個整營的官兵全部戰死,其中就包括我的父親和未婚夫。也許早有預料,在確認這一消息的時候,我反而變得異常平靜,沒有傷心落淚。

直到十月十七日,得知國軍開始從萬家嶺戰役中全綫撤退,我竟嚎啕大哭起來——我不知道這家仇國恨何日能報。後來聽說日寇要打到南昌來了,我心一橫,死也要跟家裡的母親和年幼的弟弟在一起。

直到一九三九年過了元旦,我才步行回到老家吳城,跟活着的家人們團聚,過了一個人世間最悲劇的春節。還沒過完正月,吳城突遭日寇空襲,我在炮火聲中黯然離世。”賴靜靜很平靜地講述完,望着已滿眼淚花的白起鶴,笑道:“看你,還哭起來了!”


“此處就該有眼淚。”白起鶴用手背揩了揩,平復一下後,繼續說道:“此前我剛好調研過這段時間這片區域有關抗日戰爭的資料。日軍是在一九三九年三月十七日進攻吳城的,由臭名昭彰的岡村寧次親自指揮,然後用了十天時間,又迅速佔領了南昌。那時的贛中、贛北,已是人間煉獄。”


“沒有再目睹那之後的殘狀,也算是幸運的。在炮火中離世,也乾淨。只是不知道我的母親和弟弟後來怎麼樣了,我一再打聽,均無音訊。”


“吳城狙擊戰歷時一周,昔日繁華的古鎮瞬間變為廢墟,七成以上的店鋪、民宅化為灰燼,包括流動人口在內的十萬居民鋭減至兩千,殘狀可想而知。有機會我陪你去找你的親人。”


“謝謝你,鶴鶴!”


“呵呵,不謝!”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作者-

周牧白,南昌人,惟左手创业,而右手写诗,尤于词体,更属意之。既已许缪斯,奈何蓬蒿志!纵无才情满腹,常有悲悯盈怀。得遇文苑诤友当喜出望外,恰逢业界同人自以诚相待。公众号:故里游,微信imzhoumubai,新浪微博@周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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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鬼奇妙夜》第一回(连载)|牧白周五懷古

《人鬼奇妙夜》第二回(连载)|牧白周五懷古

《人鬼奇妙夜》第三回(连载)|牧白周五懷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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