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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宗一:为新时代天津红楼梦研究进言

宁宗一 古代小说网 2020-11-15

尊敬的各位朋友:

上午好!

今天,群贤毕至,京津冀多位尊贵的朋友来到天津共商红楼梦研究之大计,这对天津《红楼梦》研究是一巨大的推动力。

作者在会议上发言

作为我们民族文化最可自豪的《红楼梦》在中国小说艺术发展史上既结束了一个时代,又开创了一个新时代。曹雪芹比陀斯妥耶夫斯基、托尔斯泰、巴尔扎克、狄更斯早了一个多世纪就登上了世界文学的高峰。

二百多年来,众多具有精神追求的学人和有文化精神品格的学者都不断地和《红楼梦》进行对话和潜对话,这种对话无疑是历史与现实之间最具审美精神内涵的对话。即使一般读者,他们在捧读《红楼梦》时都会给我们一种仪式感。这在中国文化史、思想史和生活史上,也是可圈可点可赞的精神现象。

为了继承先贤的这种文化精神,我们今人在当下应当做些什么,又怎样做,进而促进红学的发展呢?拙见有以下三点供与会同道参考并给予指教。

蒋兆和绘曹雪芹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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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珍重、维护和强化《红楼梦》研究共同体,使《红楼梦》研究群体得以健康发展。

在座的各位朋友大都是以文化和文学教学与研究作为专业的。我们的教学与研究往往会延伸到“红学”上来,并跟我们的生命投入和历史的文化使命感密切相联。这本身就构成了我们“红学”共同体的精神品格。

事实上,我们真的发现了在这个共同群体中有那么多学者对“红学”具有很多人所说的那样,是一种“有生命热度的学术”,即把自己的生命、心灵和人生故事与时代的问题相交融。这绝对和那些外在于自己生命的职业,截然不同。这就是《红楼梦》的精神力量和魅力。

但是,我们又应看到,每个《红楼梦》的读者和研究者都有自己的学术个性,因为人的内心世界比人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充满着多种对立的、相反又相成的因素。

甲戌本《红楼梦》

而作为每一个个体,有人内敛含蓄,有人激情外露,有的温良恭顺,有人则咄咄逼人,有的谨言慎行,有的善于挑战,这一切形之于理论叙述和文字表述,就会出现截然不同的风格,从而在《红楼梦》研究中出现了不同意见甚至是不可调和的对立意见。

面对这些,我认为在每个研究个体坚持自己的观点和风格的基础上,我们需要有一种宽容的风度,即必须彼此理解、欣赏,在充分交流互动中,互补相生,理解审美体验和感悟之不同。即使意见相悖,也能在申述自己的观点时给同道以补充、提示;在批判时又能给以理性的理解。

作者与胡文彬、张书才、张庆善等合影

所以在维护和强化《红楼梦》研究共同体时当然不是追求一团和气,但尊重对方,给以学术的宽容还是必要的。有了这种学术风度,也才少了积怨。这是我们“红学”共同体应有的文化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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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红学”永远在进行时,为此,反思旧模式,挑战新模式是必然的前进过程。

王明明绘曹雪芹像

改革开放的三十多年来,随时代之变迁,《红楼梦》研究领域取得了史无前例的丰硕成果。而近年“红学”又出现了新一轮的繁荣,这一切当然得益于改革开放进入了新时代,同时,也和我们《红楼梦》研究共同体的不懈奋进有着太多的关系。

然而,我们仍然面临来自内部和外部的挑战,甚至出现了需要进一步突破的瓶颈!这是一切学术发展也包括“红学”发展的必然规律。

在这关键时刻,反思是我们红学界同道的义务。正如黑格尔老人所说:我们必须把青年时代的理想转变为反思的形式。

黑格尔画像及手迹

提到反思,我在结合自己的《红楼梦》阅读史时就发现了诸多问题。在座中有几位,我们都是上世纪80年哈尔滨中国红学会的创会会员和理事,但是很惭愧,我对《红楼梦》研究的成果少而又少。

但是精神同道的研究成果却不断给我输入精神营养,从而在我的《红楼梦》研究中才能有所吸纳,有所调整,有所发现。特别是严谨的学风和文化学术精神,都给予我以正面的启示。

于是我反思了自己在《红楼梦》研究道路上的第一道坎:即自己缺乏以个体生命与“红学”一体化的追求,从而去回应时代对“红学”的呼唤。

程乙本《红楼梦》

所以今天在我面对《红楼梦》研究的整体态势时,我不可能不首先反思自己在“红学”建构中存在着太多的误读和阐释上的偏差。从我个人的《红楼梦》阅读史的反思中,我也不可能不把自己的认知延伸到我的“红学”领域。

几十年来,潮起潮落,有时甚至变幻莫测,但学术研究又绝不能扮演“弄潮儿”。所以“红学”能够“独立寒秋”也是一个重要选择。由此我想到马克思·韦伯在1919年的那次重要讲话:《谈文学的焦虑症》,他说,我们应该动手去做,这也是当前的要求:就是“简单”和“平实”。

马克思•韦伯

就这一点来说,我们借用过来,它可以对我们当前《红楼梦》研究中的浮躁性有警示作用,它会让我们多一点从容的美学体验和审美感悟吧!

“红学”永远在进行时,我们对《红楼梦》的审美追求,是和我们将心灵的全面释放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在今天,我们面对新时代赋予我们的文化使命,为了“红学”共同体的健康发展,反思我们自身的精神境界和思维态势,认准我们的优势和劣势,都是万万不可或缺的。

作为人文知识分子,通过《红楼梦》研究,反思自己的魂魄,反思自己的学术历程中的得与失,是我们永远不可推卸的义务。这也是推进我们《红楼梦》研究更上一层楼的重要助力。

作者在会议上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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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为了拓展《红楼梦》的研究空间,我们亟需创造性思维。

创造性思维对“红学”这门大学问是不可或缺的,也是具有特殊意义的。创造性思维是不接受那种“复制”他人的思维方式和研究模式。我们的“红学”只有独立学人的创造性思维才能更好地重构《红楼梦》的研究空间。

首先,我们的“红学”必须有马克思、恩格斯一再强调的美学的历史的观点(请注意,恩格斯首先强调的是美学的观点),因为《红楼梦》研究是一种理性的生命境界,它的出乎意外的创造性思维来源于研究者的美学思想,来源于学术研究中的心灵智慧。

张万红剪纸恩格斯像

先哲早就指出:人是靠思想站立起来的,是思想形成人的伟大。思想的内核就是洞见、思辨、理论思维。《红楼梦》像中外一切经典小说一样,他们的写作都是作家内心力量隐蔽而又审慎的叙述。

于是,我们想到了钱锺书那句名言:天地间有诸多景象,包括读小说戏剧诗歌,是要你闭上眼睛才看得见的。后来他在翻译“阐释学”这个概念时又说:“其事未必然,其理未必不然”。

钱锺书

所以《红楼梦》研究的难点,除了我们把握在美学的历史的观点的前提下,还在于必须是沉思和凝视,破译其内涵,探寻其事未必然,和其理未必不然。许多小说家都是坦承他们心中都有“心魔”在。他们所写所述,大多是讲自己的困惑。

因此对红学的审美空间的拓展,呼唤的是我们的思想、智慧、审美和学识的高度统一。曹雪芹以他的心灵智慧创造了他的小说,我们同样需要智慧的心灵去解读《红楼梦》。

总之,研究《红楼梦》这门大学问,我们离不开的是生命的投入,离不开创造性思维和心灵的智慧。没有智慧的学问往往只能复制他人的观点。

作者在会议上

事实上,不少人掌握了不少材料,但往往穷数十年却找不到问题的核心,也没有任何新的发现,其理,是缺乏创造性思维和想象的智慧。而有智慧心灵的人,纵然研究红楼梦一个极小的问题,也能探骊得珠,找到核心之所在。所以先哲才说我们不能做一个有学问的笨伯。

让我们调动我们的艺术想象力,进而迸发出新思想的火花,从而拓展我们的《红楼梦》研究空间吧!谢谢!

2017年12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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