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封城22日：湖北换帅，数据大变
武汉封城第22日：
20200213，正月二十，周四。
今晨两个重磅消息：1）湖北、武汉双换帅，原上海市市长应勇紧急调任湖北省委书记，换下之前的湖北省委书记蒋超良，原济南市委书记王忠林紧急调任武汉市委书记，换下之前的武汉市委书记马国强；2）湖北省单日新增确诊病例出现前所未有的“爆发式”增长情况，单日剧增14840例！超出此前连续六日的单日新增确诊病例总和（13701）。
在面对公众发布的时间顺序上，第二个消息先于第一个消息出来。但在逻辑关系上，其先后顺序可能是要反过来的。
当然，官方给出了湖北省单日突增14840病例的“解释”：因为国家卫健委发布在《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诊疗方案（试行第五版）》中对湖北省的病例诊断分类中增加了“临床诊断”，为了与全国其他省份对外发布的病例诊断分类一致，湖北省将临床诊断病例纳入确诊病例数进行公布，所以这14840病例中有13332例其实是“临床诊断”病例，所以大家不要惊慌，减去这个数以后，单日新增其实只有1508人……
对这个解释信不信由每个人自己决定，反正我是不能完全信。此前我曾在《武汉封城十八日：病毒智商一百八》一文里引用过国家卫健委《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诊疗方案（试行第五版）》中对疑似病例和确诊病例的“诊断标准”，再次引用如下：针对湖北省患者分为三级（或两级）确诊程序：“（一）疑似病例：结合相关流行病学史和临床表现综合分析而确定；（二）临床诊断病例：疑似病例具有肺炎影像学特征者；（三）确诊病例：临床诊断病例或疑似病例，具备以下病原学证据之一者。”针对湖北以外省份分为两级确诊程序：“（一）疑似病例：结合相关流行病学史和临床表现综合分析而确定；（二）确诊病例：疑似病例，具备以下病原学证据之一者。”
所以上述官方解释不能说服我的原因在于：1）国家卫健委的诊疗方案第五版是在2月5日就发布了的，既然湖北省执行的是国家卫健委的规定，在病患中分出了“临床诊断病例”一项，并且高达一万多人，为什么此项数据从不公布（直到2月11日数据才列出此项，2月12日的数据里首次将其计入确诊病例）？而一直只是公布疑似病例和确诊病例，然而却漏掉从疑似到确诊之间的这么大的一块数据。2）按照国家卫健委的程序要求，湖北省所有的确诊病例都应来自于临床诊断病例或疑似病例，所有的临床诊断病例都来自于疑似病例，为什么在疑似病例里并看不到能够流向临床诊断病例的数据量？这么重要的一万多人的数据，为什么隐匿了这么长时间？他们被滞留在这个不为公众所知的区间了？一个人进入了疑似病例，然后再往下走一步变成临床诊断病例后他就消失了……
所以昨天有专家说现在下降的拐点已经出现了，但上升的拐点也有了，大概就包含了这个意思吧，一天激增了一万多确诊量，前面即使拐得再好也失效了啊！
所以即使前面有下降的拐点（增速的增速从正变为负），但此数据一出，上升的拐点立即便出现了（增速的增速从负变为正）。但是并不是意味着今天的情况突然变得更糟了，而是说更糟的情况一直都在，只是“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渐渐掉下了一块遮羞布而已。
完全有理由推测，如果湖北、武汉没有中途换帅这一事，这块遮羞布今天还是掉不下来的，它会永久地长在做出这一数据隐匿决策者的脸上。
那么对于不可信的数据有没有分析的必要？当然还是有的。因为：数据本身从来都是诚实的，它会自己讲出自己的真实，也会自己讲出自己的虚假。这也是在此前几文里不断指出仅从数据本身就能判断出疑似病例数据的统计口径在不断发生变化的一个原因（说数据的统计口径在发生变化其实是一种对数据作假的委婉的说法）。
（一）2月13日全国疫情格局
在确诊病例方面，官方今日开始公布两组数据：累计确诊和现存确诊。其关系是：累计确诊=现存确诊+治愈人数+死亡人数。本文所述的“确诊病例”均指“累计确诊”。
截至2月13日下午17时，官方通报全国累计确诊病例59901例；全国单日新增确诊15171例，创历史纪录，全国单日增幅33.88%；其中湖北确诊48206例，单日新增确诊14840例，单日增幅44.5%，创历史纪录；其中武汉确诊32994人，正式突破三万人，单日新增确诊13436人，单日增幅68.7%，创历史纪录；非湖北地区确诊11695人，单日新增确诊319人，低于昨日，单日增幅2.8%，此增幅连续10日持续走低。可以认为，非湖北地区的疫情扩散局面在缓慢收敛。
全国、湖北、非湖北地区的连续22日（1月23日-2月13日）累计确诊人数及新增确诊人数曲线见下两图。用最直观的眼睛都可以看出，此前全国和湖北两条线产生的好“拐点”已经被今天的坏“拐点”一下抵消了。
（数据来源：丁香园，制图：ph手记）
（数据来源：丁香园，制图：ph手记）
全国疫情的现存确诊情况示意图：
（图片来源：丁香园）
全国疫情的累计确诊情况示意图：
（图片来源：丁香园）
（二） 2月13日全国疑似-确诊转化情况
当日全国疑似病例13435人，疑似病例存量减少2632人；当日疑似病例单日新增2807人；疑似病例流出=2632+2807=5439人；此5439人里有1508人转化成新增确诊（剔除掉湖北省的13320个“临床诊断病例”），另外3931人成为疑似排除；故而昨日的疑似-确诊转化率为27.7%；如果以此转化率来估算，既有的疑似病例将会产生3725个确诊病例，现有数据的总确诊人数会达到6.3万人；如果以连续13日的总转化率来估算，既有的疑似病例将会产生8552个确诊病例，现有数据的总确诊人数会达到6.8万人。具体见下表。
2月1日-13日的疑似-确诊转化情况及预估
（三） 2月13日全国确诊后死亡人数情况
当日新增死亡254人，连续22天的单日死亡人数曲线见下图所示。这条曲线的斜率发生了显著的变化。也就是说，湖北不仅确诊人数发生了单日激增，而且死亡人数也发生了单日激增，而官方并没有对这一数据的激增进行说明。
（数据来源：丁香园，制图：ph手记）
（四） 2月13日湖北省疫情格局
湖北确诊人数48206（+14840）人，占全国确诊人数的80.5%，此占比连续14日持续走高（从2月1日的60.7%持续上升至此）。
其中武汉市确诊人数32994（+13436），占湖北省确诊比例68.4%，此占比连续12日持续走高（从2月2日的44.9%持续上升至此）；说明湖北、武汉的情况在进一步加剧，或者以前未统计到的病患进入统计数据（现在看主要应该是后面这种情况）。
当日，鄂州1065（+204）确诊人数破千，成为湖北省除武汉市外第六名破千城市。
湖北全省疫情结构发生调整，荆州超过随州，鄂州超过黄石，荆门超过黄石和宜昌；全省的疫情结构是：1个三万人确诊城市武汉32994（+13436）；2个两千人确诊市孝感2874（+123）、黄冈2662（+264）；4个千人确诊市荆州1431（+321）、随州1160（+31）、襄阳1101（+13）、鄂州1065（+204）；8个百人确诊市；2个两位数确诊区。
当日，唯神龙架林区一地零增长。
（五） 2月13日非湖北地区疫情格局
全国非湖北地区疫情格局发生微调，其中，海南157（+6）超过云南156（+2），天津117（+7）超过辽宁116（+0），宁夏64（+6）超过新疆63（+4）和内蒙61（+1），新疆超过内蒙。
至此，全国非湖北地区的疫情格局是：广东1241（+22）、河南1169（+34）、浙江1145（+14）三省为千人确诊区；湖南968（+22）、安徽910（+21）、江西872（+28）等20省（市）为百人确诊区；甘肃87（+1）等9省市地区为两位数确诊区；西藏清零。
当日，广西、辽宁、青海、台湾、澳门、西藏六地零增长。
在各省中，山东的确诊人数并不能算少（509人），但是山东各城市的人数比较平均，没有形成聚集性的重点疫情城市，其省会济南的确诊人数（47）甚至低于青岛（53），算是控制的很不错的城市了，这可能也是紧急调济南市委书记去武汉救灾的一个原因吧。
（六） 2月13日非湖北的重要城市疫情格局
截至今日下午16时，除湖北外的全国严重城市排序为：重庆525、温州490、深圳391、北京366、广州327、上海315、信阳240、长沙228、南昌210、杭州162、合肥161、哈尔滨159、宁波153、岳阳148、蚌埠146、南阳145、台州144、阜阳142、郑州141、驻马店134、成都131、新余121、上饶119、天津117、西安110、九江109、亳州100、邵阳99、宜春95、南京90。
当日，亳州100（+3）进入确诊百人市，全国确诊百人市达到27个。
城市格局未发生明显变化：重庆、温州双头，重庆的情况在加重；北上广深第二梯队，确诊人数均处于[300-400]区间，其中深圳情况较重；多个省会城市和重点地级市随后，其中信阳、长沙、南昌三市确诊人数处于[200-300]区间；其他18个城市确诊人数处于[100-200]人区间，其中哈尔滨的单日增幅较大；湖南邵阳、江西宜春、江苏南京三市向百人逼近。
当日，在这27个确诊超百人城市中，唯宁波一市零增长。
（七） 2月13日除中国外的全球扩散情况
在向全球蔓延方面，当日无新增国家出现首例确诊。
在已有确诊病例的24个国家里，共确诊491人，单日新增50例，其中44例新增确诊出现在日本，全部来自于“钻石公主”号游轮，至此，该游轮上已经累计确诊218例，占除中国外全球确诊病例的52%。另外6例新增病例分布出现在新加坡（+3）、美国（+1）、马来西亚（+1）、英国（+1）等四个国家。
至此，全球除中国外最严重的10个国家分别是：日本247、新加坡50、泰国33、韩国28、马来西亚19、德国16、澳大利亚15、越南15、美国14、法国11。
（八）
最后，再说到数据的质量，此前的湖北、武汉数据可信度较差，换了两个一把手以后逼出了一大块被隐匿的数据，提高了数据的可信度。此前非湖北地区的数据可信度是比较高的，因为在输入期阶段非湖北地区没有隐匿数据的动机，然而进入本地扩散期以后，也就是病毒扩散的二代、三代、多代以后，数据质量有可能会发生下降的可能，因为涉及到了对当地政府官员的绩效评估。比如前几天山西晋中市称本地发现有“武汉接触史”者42天后发病的病例，这个天数直接击破了钟南山院士团队在1099人里发现的最长24天潜伏期病例，显然是不可信的，最后当地政府承认此人是二代病例，并非输入型病例。
及时准确有效地保障各类统计数据的真实性，让数据说出真实的事实，这对于一个社会来说是尤为重要的，会涉及到每个人的利益甚至涉及到每个人的性命。而这不能总是依靠更换负责人来进行纠错，重要的是更科学的、更有效的机制设计，让真实数据能够坦然而出。
（病毒有两种，一种可见，一种不可见。均需防控，尤其不可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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