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奥之城｜明代档案里的张家口

作为2022年冬奥会举办地之一的张家口，随着冰雪运动的热潮如今已是蜚声海外。但比起奥运带来的一夜爆红，张家口其实早在几百年前的明代档案里就曾有过浓墨重彩的过往。
❖ 2022年北京冬奥会吉祥物

因军堡而得名

溯说张家口的历史，要从明代讲起。明宣德四年（1429年）， 万全右卫指挥使张文主持修筑军事边堡，一种流传甚广的说法认为，因当地张姓人家居多，加之是由指挥使张文所筑，且堡北面的东、西太平山对峙如巨口，故名张家口堡，又名“东口”，即长城以东通行之口。明代中后期，随着中国北方茶马互市的开通，民族间的交流日益扩大，张家口堡与长城一线的来往也日渐增多，张家口终于凭借其特殊的地理位置和交通的发达脱颖而出，从一个小小的军堡发展成为了一座载入史册的边塞贸易名城。

  塞外重镇  

张家口堡最初是随着明蒙对峙局面的形成，在建立明朝长城防御体系的过程中修筑的一座军事边堡。当时的明朝拒险而守九边（明代在北部边境沿线设立的九个军事重镇），宣府镇正位于防御的中心地带，是保卫京师、防御游牧民族南下的咽喉要地，而张家口堡正是防御体系中关键的一环，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明朝建立初期对蒙古地区实行的禁边政策和军事征讨，以及后来一些蒙古部落在长城边关地带的抢夺和骚扰，都使得这一地区战事频发。张家口堡因此常年驻扎着为数不少的明朝军队，并经历了数次激烈的冲突战斗，但所幸张家口堡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有效地加强了明代宣府镇大境口长城的防卫，在当时即被誉为“武城”。时至今日，张家口仍是现存长城最多的地区，有“长城博物馆”的美誉。张家口的大境门是万里长城的重要关口之一，也是一个非常独特的以门命名的长城关口，被称为万里长城第一门，与山海关、居庸关、嘉峪关比肩齐名被誉为“长城四大关口”。

❖ 张家口大境门

文化交融之地

在中国历史上，长城往往是中原王朝的边防线，同时也往往成为农业经济和游牧经济的分割线。但雄伟的长城并不能阻断民族间的融合和经济交往。明代，蒙古与明朝的冲突不断，这些冲突给双方都造成巨大损失。人民生活困顿，明朝军费激增，这促使明朝的统治者和蒙古的首领们都开始转变态度，寻求双方可接受的民族商贸途径来避免战争，维护稳定。

张家口地处长城这一特殊地带之上，北接蒙古高原，南连华北腹地，是外接漠北、内通中原的交通枢纽所在，在当时成为了农耕文化与游牧文化、农业民族与游牧民族联系的纽带和桥梁。这便促进了以张家口为代表的互市贸易的全面展开。

❖ 明代九边示意图

据不完全统计，明朝时期蒙古各部派遣的贡使和商队大约就有800余次，以致出现了前团未归、后团踵至的繁荣景象。特别在隆庆五年（1571年）明穆宗与俺答汗达成和议之后，张家口堡被确定为宣府镇的市口，从而逐渐成为了整个蒙古贸易的中心，被誉为“北方丝绸之路”的张库大道由此开始形成。

北方重要的互市之所

▼ 为报告张家口开市买马情形事揭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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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藏的明代揭帖记载，崇祯十年（1637年），钦差分守昌平和宣府两个军镇的御马监太监郑良辅到张家口开市买马，闭市后与各部头领“齐赴关圣神前钻刀盟誓，永开马市，以为彼此长久之利，誓毕即犒以羊酒果饼之类”，并欲以茶布等物品对各部头目进行犒赏。

当时，明朝政府每年都会开设一至两次这样的马市，由官方出面与蒙古各部和女真进行互市贸易，每次三至十五日。马市由明朝指定地点，一般都设在边墙处，四周围以高墙，设有闸门可以启闭。《清史稿》中也记载:“明制，凡诸部互市，筑墙规市场，谓之市圈”。明朝派官员管理并驻兵维持，各部头领也到市场监督自己的部署。在“市圈”内还设有高楼，供驻扎市场的官军瞭望。明朝会按照品种、等级定出牲畜的价格，官方或用银两、钞币收购马匹，或用绸缎、布匹、铁锅等物折价易马，因为是以官方形式进行的易换，故这种“马市”又称“官市”。

▼《明史》载张家口等地互市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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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互市顺利，明朝官员会在互市结束后设宴招待各部的首领，颁发明廷的赏赐，称为“市赏”。如果互市时发生敌对行动或扰乱市场的行为，明朝则会采取革除市赏乃至关闭马市等措施，对各部进行制裁。

后来，随着互市贸易的发展，明朝又准许在官市结束后，由牧民将所剩的马、驼、驴、骡、牛、羊、毛皮等物向汉族商人换取绸缎、布匹、绢、针线、食品、药物、茶叶等物，进行民间的互市，称为“民市”或“私市”，交换的货物也拓展到了中原地区的粮食、生活用品以及蒙古地区的木材等。明代的《宣府镇志》中也记载，在当时的市场上“南京罗缎铺、苏杭罗缎铺、潞州绸铺、泽州帕铺、临清布帛铺、绒线铺、杂货铺，各行交易铺沿长四五里许”，商业贸易盛况空前，张家口堡也由此不断发展壮大，最终成为明代九边最重要的互市之所。

▼ 为东哈马匹千余续至张家口市卖事题行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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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藏的明代兵部题行稿记载，东哈土奢儿王子下七庆喇嘛，带领五百名族人，赶马一千有余，前来张家口市卖。兵部认为适逢“各镇需马甚多”，“乘时收买，实为两便”，应令“开关速市”，而且要“随到随市”，“以免守候之苦”，并请皇帝“勅下边臣，首重明信，毋滋猜阻”，维持贸易秩序，以使优良的马匹为明军所用，避免落入后金骑兵的手中，从而获得“征战之利”。于是，崇祯皇帝颁旨，令所在地方着速买卖，不得稽迟。另外，在贸易过程中明军还不时会收到边外的军情，获得有关后金骑兵活动的消息，这也使得汉蒙间的民族贸易在买卖物品、互换所需同时，具有军事色彩，对明代的边防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发生在张家口一带的汉蒙贸易，既满足了蒙古族人民维持基本生计对于内地粮食、布帛、茶叶和其他生活用品的需求，也满足了明朝组建和维持骑兵队伍及从事运输对于蒙古马匹的需要，同时扩大了明朝政府在游牧民族地区的政治和经济影响，对边疆的稳定、民族的团结和国家的统一都产生了积极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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