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以冲突下,他对人性的反思何其深刻!
巴以冲突不断升级。在最近,记者采访加沙的一名小男孩,问他长大后想做什么,小男孩说:
我们在巴勒斯坦长不大,我们在任何时候都可以被枪杀,失去生命,正常走路都会被杀死,这就是我们在巴勒斯坦的生活。
那么,以色列的孩子呢?
2015年,BBC拍摄了一部纪录片《加沙战争下的儿童》 ,从片中我们可以看到,在炮火、轰炸中,不论是巴勒斯坦儿童,还是以色列儿童,生活在加沙以及边缘地区的他们,其实共享着同样一种命运。
“我们住得如此之近,却相隔越来越远。”
“不是我死就是他们亡,所以最好是他们死掉。”
生来就不断目睹轰炸和死亡,仇恨的种子潜滋暗长,代代相传。
一些孩子学习到的是,为了避免被伤害,就必须具有更强的能力去伤害对方。
而用暴力解决问题,问题将会一次又一次陷入永无终结的循环。
以杀止杀,可能让战争停止吗?
这片充满纷争和不幸的土地,不仅仅需要我们的共情,更需要一场对人性的深刻漫长反思。
德国作家莱辛写过两篇关于羊的童话,淋漓地探讨在伤害与被伤害、利益与仇恨之间,每一种选择的代价和意义。
在强硬的现实逻辑面前,童话似乎是无力的,但恰恰是它,穿透了问题的实质——
图源《和孩子一起读童话》,刘永琨 绘
绵羊和山羊
文 | 蓝蓝
本文摘编自《和孩子一起读童话》,完整内文参见图书
作为德国启蒙运动的杰出代表,高特荷德·埃·莱辛以其伟大的戏剧家、艺术评论家身份而闻名于世。他的《萨拉·萨姆逊小姐》《艾米莉娅·嘉洛蒂》《智者那旦》等剧作,猛烈地抨击了专制统治,热情地歌颂了人道主义的思想。他的《汉堡剧评》和《拉奥孔》,早已成为西欧古典文艺理论和美学的经典之作。
高特荷德·埃·莱辛
(Gotthold Ephraim Lessing,
1729年1月22日—1781年2月15日),
德国启蒙运动时期最重要的作家、文艺理论家、剧作家。
然而,有更多的孩子和成年读者不会忘记,他还是一位卓越的寓言作家。他的作品在我国翻译出版的版本之多,影响之大,在此不必赘述。
有意思的是,他的寓言多以动物为主角,蛇、狼、鹅、驴等形象,无不在每个故事中担任了作者所赋予的不同意义的象征角色。
羊,这种常见的家畜,在莱辛的寓言里经常出现。我很早就读到过一篇关于绵羊的故事,十多年后,又读到了另一篇关于山羊的故事。我感兴趣的是,这两篇故事中的羊都与角有关系。
《加沙战争下的儿童》剧照
《宙斯和绵羊》讲的是所有的动物都伤害绵羊,绵羊于是找到宙斯,希望能减轻它的痛苦。
宙斯看着温顺的绵羊,检讨自己把绵羊造得太缺少防御能力,决定给予它獠牙和利爪。
没想到绵羊断然拒绝,因为它耻于和猛兽为伍。
宙斯决定给它像蛇一样的毒液,绵羊又拒绝了。
宙斯建议它接受一对利角,绵羊则反驳说,它绝不愿意像山羊那样好斗。
宙斯提醒它:
你要防御别的动物来伤害你,你就得能够去伤害别的动物啊!
绵羊叹息着,收回了自己的请求,决定保留自己原来的样子,它的理由是:
忍受不义比从事不义要好些。
《慕尼黑》剧照
而在《山羊》的故事里,莱辛告诉我们,山羊原来是没有角的,它也找到了宙斯,希望能够给它两只角。宙斯警告它好好考虑一下:
和角这份礼物连在一起不可分割的,还有一件东西,它是不会使你们感到满意的。
但是,山羊坚持自己的要求,如此一来,山羊不但得到了角,还有胡子!
莱辛写道:
这可恶的胡子使它们多痛苦啊!这痛苦远远超过它们引以为荣的角带给它们的喜悦!
所有的武器都意味着仇恨,哪怕是防御的武器。我们不仅仅能够从利刃上看到死亡的诅咒,同样也可以从盔甲的坚硬中看到斑斑血渍。
仇恨是幸福的对立面,是人性里的坏疽,绵羊拒绝那些利爪獠牙和毒液,都源于它不想在自己心中种下仇恨的种子,哪怕要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丢掉了任何防御,意味着它要忍受危险和恐惧暴力的痛苦,但即便是这样,它也不愿意放弃自己的立场,充满仇恨的生活远远比它失掉生命更难以忍受。
宙斯的想法则简单,以暴制暴在他的伦理秩序里是不可缺少的一环,因为他要的是公正,而公正意味着要保证每一个人的安全和利益分配的合理,因此冲突不可避免,野蛮和暴力不可避免。这就是宙斯要赠予绵羊致命武器的理由。
有很多人把幸福和利益混为一谈,而我们知道,幸福不仅仅要靠自己来创造,真正的幸福也是由他人参与和给予的,前提是你能够拥有以自己的所作所为来赋予他人回赠你幸福的能力,然而这并不意味着他人必须给你回报——也就是说幸福不能被交换,同样,幸福也不能够被分配。
但利益则不同。公正就是用来维护人际关系中这一交换和分配的基本原理和控制方式。
因此,绵羊的言行有可能会被认为是“夸张的人道主义”,因为它“善待了”不值得善待的人。
我想,绵羊不会是出于“仁慈”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而做出放弃抵抗的决定,在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它本属于“弱者”,却有着超出“不义”的意志和勇敢。
《加沙战争下的儿童》剧照
不要忘记的是,它为了高于求生本能的幸福观和价值观一直在忍受痛苦,此时谈论“美德”矫情而可恶。
在我看来,它这么做仅仅是一个沉默者表达生命尊严和价值的唯一方式,连宙斯的祝福也不能切实有效地帮助它摆脱注定被吃掉的厄运。
但是即便如此,绵羊的忍受依旧令人感动和尊敬,对此种情形,法国哲学家贝尔特朗·维尔热里在《论痛苦》中写道:
因为他是一个抗拒暴戾、不公和有良知的生灵,所以他觉得痛……而忍耐映射出善,忍耐者竭力做到比侵袭者更强,同时提防自己受到诱惑回头来反击。
如果没有忍耐,对“恶”做出反应的感觉最终会在绝望中伤害自己或者为了复仇而伤害他人。
所以,绵羊所要忍受的痛苦,不仅仅有来自其他动物的伤害,还有奋起反击的暴力欲望和来自绝望的诱惑,谁又能说这种忍受是没有意义的呢?
《加沙战争下的儿童》剧照
山羊显然属于完全的利己主义者。它主动要求拥有双角,显然是为了利益,自然它的利益和它认为的幸福是一回事,其行为带来的后果则是一把象征着丑陋的“可恶”的胡子。
莱辛将绵羊最终从可能的暴力中解放出来,从而获得了意志的真正自由。
而山羊,却不得不带着他的武器和羞耻的“胡子”,被利益和仇恨奴役终生。
宙斯与绵羊
德国 | 高特荷特·埃·莱辛
所有的动物都伤害绵羊。于是绵羊来到宙斯面前,恳求减轻它的痛苦。
宙斯表示同意,对绵羊说:“我看得很清楚,我温顺的生物,我把你造得太缺少防御能力了。我要尽我的所能来补救这个过失。现在你来选择吧,我应该让你的嘴长出獠牙,还是使你的脚生有利爪呢?”
“噢,不,”绵羊说,“我不要那些跟猛兽相同的东西。”
“或者,”宙斯接着说,“让我在你的唾液中放进毒质?”
“不!”羊回答说:“毒蛇是非常被人仇视的。”
“那叫我怎么办呢?我在你的额头上安上角,再给你一个坚强有力的颈项吧。”
“不要这样,仁慈的父亲;那我会像山羊一样好斗的。”
宙斯说:“不过,你要防御别的动物来伤害你,你就得能够去伤害别的动物啊!”
“非得这样不可吗?”绵羊叹气说,“唉,仁慈的父亲,就让我还是原来的样子吧。因为有能力去伤害别的动物,我害怕会引起去伤害别的动物的欲望;忍受不义比从事不义要好些。”
宙斯为这只温顺的绵羊祝福,绵羊从此也就忘记诉苦了。
(高中甫 译)
德国| 高特荷特·埃·莱辛
山羊
从前山羊是没有角的;山羊请求宙斯给它们两只角。
“好好考虑考虑你们的请求,”宙斯说,“和角这份礼物连在一起不可分割的,还有一件东西,它是不会使你们感到满意的。”
可是山羊坚持它们的请求,于是宙斯说:“好吧,就让你们有角吧!”
山羊得到了角——还有胡子!从前山羊也是没有胡子的。噢,这可恶的胡子使它们多痛苦啊!这痛苦远远超过它们引以为荣的角带给它们的喜悦!
(高中甫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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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关图书
《和孩子一起童话》
作者:蓝蓝 插画:刘永琨
活字文化 | 河北教育出版社
2023年6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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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一生有三次机会读童话:小时候,为人父母后,年老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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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话看似简单,却往往触及人生、命运等幽深命题,
值得在不同人生阶段反复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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