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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验场、避难所、反省堂……家 ”| 艺术家们的工作室

刀娘 象外 2023-11-22

懂不懂艺术都能看懂的⇡象外


马蒂斯在他面向大海的工作室窗前画画


工作室是艺术家逃避社会忘却死亡的避难所,又是筑梦发呆与上天通话的私人教堂;是心灵自白的反省室,在那里自信自悲自大甚至自虐纠结交织,也是痛苦犹豫又不时会有惊喜的实验场。

——张晓刚



今年7月象外就成立两年了,因为这篇“艺术家与工作室”,打开了自己写的象外的第一篇文章,看了下觉得,写得真好啊(我可能是被改爷对自己文章的蜜汁自恋传染了)


这个世界上真的需要再多一个公号吗?|我就想当个〇外人


(如果你没看过,可以看看我们当初立下的初心)


在上面这篇文章里,

我流露出了对艺术家能拥有自己工作室的艳羡:



也许你也发现了,维持一间工作室——现实中不过是分布在北京边边角角的某间其貌不扬的毛胚房,可能是艺术家最与众不同的地方。


“你为什么会做艺术?”


我们在于瀛敞亮的工作室里问他。工作室顶上有一道玻璃天花板,每天太阳光“就像扫描仪一样扫描工作室的地板”。


“我后来想过,觉得这和我小时候玩的游戏是相关的。我妈老和我说,我喜欢在一个房子里,把所有积木摆出来呆一天。我觉得那就跟工作室一样,你在工作室里其实是挺孤独的,你需要很多道具去让你得到安慰。你去做作品时在最初的时候就是自己玩的感觉。”



“在工作室里其实是挺孤独的。”



作为一个羡慕者,

我很浪漫化地去想象工作室的象征意义:


它意味着你拥有一个生活之外的、

属于自己的向内的空间;

一个处于日常与创造边界的混沌地带;

你在这里

探索、沉思、玩耍、劳作,

痛苦、焦灼、兴奋、狂喜,

独自面对创作的热情与未知的恐惧,

直到将新知拉入现实。


毕加索在工作室作画


现代工作室的传统,最早可以追溯到文艺复兴时期的欧洲。


随着私人赞助人的出现,艺术家不再像中世纪一样只在教堂、宫廷作画,而开始与个人顾客建立密切而长久的联系,接受祭祀作品、壁画、肖像等作品的委托。


比如像这样的:



不在那时候,这种集制造与加工场地、作品的展示场所与交易市场于一身的工作场所还不叫工作室——


意大利语里称其为“bottega”,相当于英文里的“workshop”,中文里的“作坊”。


作坊做的是手工活,需要聘请助手,招收学徒,才能完成承接的各种任务。


在还没有艺术学院的那会(事实上后来的艺术学院正是由这种艺术作坊发展而来),艺术家要想学手艺,得先作为学徒进入作坊做些琐碎的活儿,直到他们证明自己有足够的才能,之后才能得到师傅真传。


佛罗伦萨一家仍然保存着七百年前味道的bottega


许多文艺复兴时期的大牌艺术家,都曾在这种集体作坊中学习。


比如,达·芬奇曾在委罗基奥作坊中学习绘画,米开朗基罗曾在吉兰达约作坊学习造型技术。


除了绘画和雕刻,学生还被教授一些关于木工,建筑,机械和工程的概念。


随着文艺复兴的思潮席卷欧洲,艺术家开始追求自我表达和独创性,不再一味迎合雇主的要求。


达·芬奇跟他的赞助人米兰大公说,自己必须连续几小时地静坐,思考《最后的晚餐》的构图;米开朗基罗也跟教皇解释他需要时间思考罗马西斯庭教堂的天顶画,不便接待来访者。


有名气的艺术家开始纷纷建立和作坊区别的个人工作室。


达·芬奇《最后的晚餐》



画家应孤身独处,细想所见的一切事物,反复推敲……画家或素描家应孤寂生活,特别是在专心致志地进行某项研究,回顾不断呈现在眼前的事物,为记忆提供储存的时候更需清静独居。

——达·芬奇




达·芬奇的“阁子间”

“一个艺术家的工作室应该是占地空间小的,因为小空间才会让精神集中,而大场地则会让人分神。”


不只是达·芬奇一个人把工作室看作一个独特的、隔绝的实体。在意大利语中,工作室“studiolo” 本身就是一个暗示沉思或学习的词。


作坊讲究的是分工合作、手艺精湛,而工作室讲究的是独处与思考,从bottega到studiolo,个人艺术史开始了。





先说培根。


培根的工作室很出名,出名到什么地步呢?


从1998年开始,就有画廊专门负责维持它的原貌,包括里面每一块垃圾、每一粒灰尘——还蛮多的,毕竟他的画室长这样:




地板、墙壁、门框全都附着着颜料,纸箱里装满从艺术画册和杂志上剪下来的图片,地板散落着上百张被撕裂的照片、犯罪现场的插图、病理学的图片、报纸、电影明星和田径运动员插图的碎片等。


在后来很多展览中,展示画家工作室成了很重要的一部分——从这里你可以看到创作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中“无中生有”的。


培根的画室位于伦敦南肯辛顿的一个小巷中,只有8x4米大小,原本是一个马厩。他在1961年搬进去时,只有设备简单的生活区和一间屋顶采光的工作室。



直到 1992 年去世,培根在这个神奇的空间里度过了生命最辉煌的30年。


看到这个工作室,你也许会更能理解他那些表现主义的画作:


在这片混乱中,我感觉到家,因为是混乱为我开启了形象。

——培根




培根在工作室内




Francis Bacon, Study of Isabel Rawsthorne, 1966.





再看莫兰迪。


那些后来被称为高级配色的画,其实都出自他这个拥挤却整洁的小屋。


 莫兰迪配色的家装




我们写过莫兰迪:


一个高级灰、性冷淡的莫兰迪就够你看的了,更别说还加上一个超有想象力的基里柯?


还没get到莫兰迪的好?这篇看完,快去看展




他是真·宅男,甚至“不愿意下到花园里去挤死一只昆虫”,更不要说出门写生、到处旅行了。


这个“孤僻”的艺术家每天就在工作室里画画,直到73岁死于肺癌。


莫兰迪一生一共创作了约1350幅油画、133幅蚀刻版画,以及其他的水彩、素描等等。


但除了少量风景,都是来来去去在画他房间里的那些瓶子……


Natura Morta, 1960


Natura Morta1957


Giorgio Morandi, Natura Morta1953





而他留下的风景画,也都是在工作室里对着窗户绘就的……



Fondazza's Courtyard1954


对他来说,这个小小的卧室兼工作室就足够他感知世界:



这个可见世界是一个形式的世界,要用词语去表达支撑着这个世界的那些感觉和图像是极其困难的,甚至可以说是不可能的。归根到底它们是感觉,是与日常物体和事件没有关联的感觉,或者可以说与它们只有一个间接的关联:这些事物是由形式、色彩、空间和光线来精确地决定的。

——莫兰迪







马蒂斯画过一副叫《红色工作室》的作品。



大片红色流淌在工作室的墙上、地板、物品上,这幅画后来启迪了罗斯科——后者发现当色彩的使用纯粹到一定地步时,会产生一种比具象绘画强烈得多的情绪。


红色大概就是马蒂斯在自己工作室里感受到的情绪。


他曾说:“我的生命在我的工作室中。


马蒂斯的工作室有一扇面朝大海的窗户


他的工作室位于法国尼斯,面朝大海。


英国画家Damian Elwes曾画过马蒂斯的工作室:






充满了花卉和鸟类:




他很多画作都是以工作室为背景绘制:





他一度热衷于用“竹竿画笔”画画:




晚年的马蒂斯因病再也拿不动他的竹竿画笔,但年近八旬的他没有闲着,把全部时间和精力都投入到了剪纸创作中,并用剪纸创造了新的辉煌。



客人们去访问他,会发现马蒂斯的卧室从天花板到四壁全都布满了彩色剪纸,有的粘在画布上,有的钉在墙上,有的则从空中垂落到地板上。





我所梦想的艺术,充满着平衡、纯洁、静穆,没有令人不安、引人注目的题材。一种艺术,对每个精神劳动者,像对艺术家一样,是一种平息的手段,一种精神慰藉的手段,熨平他的心灵。对于他,意味着从日常辛劳和工作中求得宁静。

——马蒂斯






“工厂”——安迪·沃霍尔那间著名的工作室,某种程度上代表艺术家工作室发展到了另一个阶段——不再只是个人独思的空间,随着艺术家自己变成了品牌,工作室也可以变成社交场合。


我们也写过安迪·沃霍尔:


离开派对,打开电视,哭着睡着 | 你知道的现代孤独与你不知道的安迪·沃霍尔


当年的“工厂”可是纽约最炙手可热的地下文化策源地:



这里洋溢着安非他命的味道,没有人不想参加安迪·沃霍尔的“工厂派对"。


安迪·沃霍尔(Andy Warhol)和伊迪·塞奇威克(Edie Sedgwick)


这里永远聚集了各类客人——


来帮忙的,来消磨时间的,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的,或是打电话聊天的。


地下丝绒乐队曾在这排练,杜鲁门·卡波特坐在红沙发上说出第一个需要消音的单词,数不清的男孩女孩赖在地板上喝酒直到天亮……


这是一间Open House:



鲍勃·迪兰(Bob Dylan)、安迪·沃霍尔(Andy Warhol)和杰拉德·马兰加(Gerard Malanga)


沃霍尔、Nico和地下丝绒 (Velvet Underground)



而安迪常常只是在某个角落里工作着,制作他的玛丽莲或奶牛的壁纸。


“当时我已经发表我的‘波普艺术’(PopArt)宣言,因此我有一大堆工作要做,一大堆画布要撑起来。通常,我从早上十点工作到晚上十点,回家去睡觉,然后早上再回来,但是早上我到工作室的时候,我前一天晚上离开时留在那里的人依然在里面,依然精神奕奕,依然伴着卡拉斯与镜子。”



但有趣的是安迪仍然觉得这里是属于自己的独处空间:


我并不真的觉得所有这些每天在“工厂”里围绕着我的人只是在我身边闲晃,反而更像是我在“他们”身边闲晃……我感觉,在这儿,在“工厂”里,我们处于一种真空状态,这棒极了。我喜欢处于真空中,它给我留出了独自一人工作的空间。

——安迪·沃霍尔





71岁才火、80岁才迎来了艺术创作黄金时期,一直工作到去世前最后一个星期的路易斯·布尔乔亚,在丈夫去世后才把自己的整个家变成了自己的工作室。


我们写过路易斯·布尔乔亚:


如果你的童年是个悲剧,你要长命百岁 | 活到98岁成为最凶猛的蜘蛛女王


她从二楼的卧室中搬出来,几乎再也不进三楼丈夫的书房,以此作为纪念;并在二楼客厅做了一张床:



作为妻子和母亲的日子里,她“退出政党,做饭,打扮自己”,只是在地下室偶尔工作。


丈夫去世之后,整个房子都成了她的工作室:




房子在此之后再也没有装修过,她在墙上涂写、剪贴,这个房子就像她的作品一样:



她停止了心理治疗,打算用艺术发泄自己从童年起就没有停止过的煎熬:


“心理学家对艺术家,或者艺术家的问题,艺术家的折磨没有作用。因为他们无法治愈。”

“童年的神奇、神秘与悲剧从未消失过,为了完全表达我对家庭不能容忍的极限,我必须选择一个形式发泄心中的焦虑,并且可以不断改变、毁灭并重生。”


她那些著名的雕塑作品就是从这里诞生的:








路易丝·布尔乔亚的很多作品充满了象征意义。


母亲的缝纫机与针线、女性的贴身内衣裤或是男性的身体都成为她创作中不可或缺的元素。


她说:“藉由象征,人们可以有更深层的意识性的沟通。但是你也必须明了一件事,象征就是象征,它不是血肉的交流。”


她将自己丰富的内心情感用完全个人的方式表达,展现出来的却是人类共同的欲望和疏离、死亡与恐惧。



你的日常生活被恐惧所控制?那就把它画下来。在漫漫长夜无法入眠?那就让夜晚成为你的工作室,在夜幕上刺上你的梦境和欲望。既找不到信仰又无法释怀?那就用图像来释放你的困惑,任何图像都可以,它会让你感觉放松一阵子。


——路易斯·布尔乔亚





基弗的第三个工作室是我听说过最大的工作室——占地35万平方米,位于法国南部巴尔雅克一个巨大的废弃桑蚕养殖厂里。


我们写过基弗:


可能是这个时代最伟大的艺术家的作品将在中国集体亮相|基弗来了



大到可以堆下他的这些塔。


这些这些看似残垣断壁的不规则塔状建筑是基弗的作品:《七座天堂中的宫殿》(Seven Heaven Palaces)。

这个题目出自犹太教登上七座宫殿的天梯的典故,这条路最终通向天宫。这些由裸露的钢筋混凝土搭成的“宫殿”,它们一面高耸、攀升,一面戛然而止,似乎倾倒在即。


想象自己站在塔下方的感觉,想象出了震撼。觉得我会比任何时候都能看清一个事实:


所有的塔,所有与地球引力及其象征意义所对抗的挣扎都将坍塌——像我一直知道却并未真正知道的那样,而与此同时,它无比有限的高耸也将显示出它从未展露的神圣意味。


基弗搬过几次工作室,第一所在德国西南部的废弃学校里,后来买下了一所制砖厂,除了第三个最大的工作室,他这些年又搬到了巴黎东边一个百货大楼旧仓库里——需要骑着自行车从一件作品到达另一件作品。



这是他第二个位于制砖厂的迷宫似的工作室——现在是他的实验室:



在里面他的作品和空间合为一体,


铅、钢铁、泥土、水泥

水、灰烬、石头、玻璃

瓷片、柏油、塑料、织物

树枝、干花、稻草、纸片

……


——都以一种废弃的、腐朽的、行将消逝的状态:



“Secret Life of Plants”




“你的金色头发,玛格丽特”


基弗出生在二战结束前的最后几天。


他记得当时被轰炸的废墟:原来从外面看不见内部的现在显露出来了,从地窖到屋顶,都能看到。床上有碎石废渣料,客厅已经没有地板,楼房没有楼梯,从破裂的墙体中露出的各样的管道像破裂的血管。火药的痕迹和破裂管道的横截面都是银色的,氧化了之后变成灰蓝色——就像他后来作品里经常用到的铅。


小时候废墟就是他的游乐场,“我在废墟里摆弄那些砖块,就在多瑙河艾辛根(德国西南部的一个小镇,基弗故乡)的废墟里,那儿有大量的废砖,我就可以玩那些东西。”




在奥斯维辛之后,写诗是野蛮的。

——阿多诺


这是一个诅咒:“一切事物都成为美”。

——基弗



.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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