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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类知识分子

钱理群 历史之瞳 2019-08-25

前言

  鲁迅是一面旗帜,同时也是一面靶子。钱理群先生是著名人文学者,也是鲁迅研究专家。虽然他几年前已经隐居,但他怒斥精致利已主义者的声音还在耳边不断回响。钱理群先生认为,真正的鲁迅,被人们忽视了。本文讨论二个问题:
  鲁迅怎么看待知识分子?
  鲁迅怎么看待自身?




一、帮闲、帮忙、帮凶与扯淡
  统治者只在两种情况下关心到知识分子或者需要知识分子。
  第一种情况,统治者刚刚掌权时,“偃武修文”,需要知识分子来加以粉饰,此时知识分子扮演歌功颂德的帮闲角色。
  在统治发生危机,无计可施时,病急乱投医,统治者开始垂听知识分子的“治国平天下”的意见,而知识分子也觉得英雄终于有用武之地了,于是高高兴兴地“出山”了,这时的知识分子成了“帮忙”。
  鲁迅非常尖锐地指出司马相如之类,包括屈原,不过是统治者的帮闲或帮忙。屈原的《离骚》不过是“想帮忙而不得”的产物。“帮闲”不过是写写诗,猜猜谜语,说说笑话;“帮忙”则是要出谋划策,参与国家大事。
  司马相如、屈原之类的人都确信自己的才华不仅是写诗、下棋,做清客,而愿作“帮忙”,帮忙而不得于是发发牢骚。当主人作恶之时,“帮忙”“帮闲”就成为“帮凶”。
  帮凶的特点在于“使血案中没有血迹,也没有血腥气”,使统治者的杀人食人了无血迹。无论帮忙帮闲,都需要才华,司马相如和屈原的作品至今仍有人读,因为有才气。可怕的是有帮忙、帮闲之志,无帮忙、帮闲之才,这样的人就称为“扯淡”。

二、“二丑”
  “二丑”出自绍兴戏曲,在舞台上扮演清客的角色,清客、幕僚也就是帮闲。但是一方面他帮主人的闲,一方面又向观众做鬼脸,说“你看,这个公子多蠢啦、多笨啦”,表示与主人划清界限。“二丑”是不忠实的奴才。
  知识分子聪明而敏感,主人气焰正盛之时,他心甘情愿做主人的帮忙帮闲;主人气焰不足将要崩溃之时,他敏感到了,就开始做不忠实的帮忙帮闲,结果成为“二丑”。
 
三、隐士
  鲁迅把唐朝文学划分为两种:廊庙文学与山林文学。廊庙文学是帮忙帮闲的文学或者叫在朝文学。在野的文学就是山林文学,不做帮忙帮闲,离开主子的衙门,隐入山林。但是国产隐士与西方隐士不同。
  西方隐士是宗教性的,因信仰而隐,因此西方隐士常常同时又是苦行僧,不断对自己施以苦刑,做精神追求。国产隐士是政治性的,帮忙、帮闲不成便去做隐士。
  隐士是“身在山林而心存魏阙”,一有机会,便由隐士自然转为帮忙帮闲,算是“候补的帮忙帮闲”。在中国做隐士还有一个好处:易出名。出名之后成为高士,名声若传到皇帝耳中,也许有机会得到重用。
  由此,隐士成为一种资本,做隐士可以提高地位,成为进一步做帮忙帮闲的资本。鲁迅尖锐指出,登仕、隐士都是“噉饭之道”,是达到自己目的,升官发财的途径。最可怕的是“谋官谋隐两不成”。
  可见官是要谋的,隐也是要谋的,官和隐没有本质区别。隐士看似悠闲,陶渊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但“悠然见南山”也需要物质基础,陶渊明有奴才给他做饭、种地。饿着肚子,陶渊明无论如何也悠然不起来。
  隐士并非不食烟火,也要追求物质的东西。鲁迅分析隐士心理:“泰山崩,黄河溢,隐士目无见,耳不闻,他心平如水”,但是“苟有议及自己们或他们一伙的”,则“虽在千里之外,半句之微”,他也是“耳聪目明,奋袂而起”。这真可谓入木三分。

四、君子和雅人
  孟子说:“君子远庖厨。”君子要吃牛羊肉,但又害怕看到牛羊被杀时发抖的样子。这是君子的特点,也是其内在的矛盾。鲁迅加以夸张的嘲讽,说君子将牛羊赶得远远的,然后“心安理得,天趣盎然,剔剔牙齿,摸摸肚皮,万物皆备于我了”。
  这样的雅人其实是俗的,他毕竟要吃牛羊肉。作为人,永不能避开俗世。问题在于,他既要吃牛羊肉,又要远远地逃避牛羊的痛苦挣扎,也就是说他害怕看残酷的事情,对残酷的事情采取一种回避的态度,借以保全自己的“性灵”。
  鲁迅讲了两个笑话。有一个人希望天下人都死掉,只剩下自己和一个好看的姑娘,这看起来很“性灵”,但仍不够,因为还得吃饭,所以还要有一个卖大米的。又一个人希望秋天时,他吐半口血,由一个侍女扶着,病恹恹地去看海棠。
这看起来非常的雅。秋天,病恹恹地看海棠,还要吐血。但只能吐半口,因为吐多了,人是要死的。可见再有诗意,再雅,他也知道人得活着。这两个笑话深刻指出自命君子、雅人的知识分子其实脱离不了俗世。
  而这种雅,这种君子之志,不过是对血腥、对残酷的回避。他们用病恹恹地看海棠之类的雅事来掩盖吃人杀人的血淋淋的现实。
  自命君子、雅人的文人,一方面他们自身充满矛盾,他们不可能不俗,得吃饭,得活着;另一方面在现实中起到的作用是对历史血腥的掩饰。由此可以看出,鲁迅对林语堂、周作人的闲适小品持如此严厉的批评态度,不是没有道理的。

五、革命小贩
  有一个叫杨邨人的人,大革命时期曾参加革命,大革命失败后便离开革命队伍。据说是因为“家有老父母”。其实是否干革命并不重要,问题在于,他曾经干革命,却出卖自己的朋友,在文章中攻击当年的革命战友,包括鲁迅。
  鲁迅于是作文“骂”他。杨邨人回信说自己有苦衷,两头不讨好:当年的革命战友对我不好,当局者对我也不好。原因何在?鲁迅指出就是因为你只是“革命小贩”。你拿革命来做买卖,但在当局者看来,你门面太小,资本不够。
  当局者看中“永远的阔人”:革命前是阔人,革命后还是阔人。这样的人永远不吃亏。还有一种人彻底地背叛革命,不惜拿朋友的血染红自己的帽子。而“革命小贩”指的就是背叛自己的信仰,但胆子太小,背叛不够彻底的知识分子。

六、“革命工头”、“奴隶总管”
  这是鲁迅与周扬论战时提出的概念:他们是革命者,甚至是领导人,但扮演的角色仍是奴役他人的工头。鲁迅常说,我老是觉得背后有人拿鞭子在狠狠地抽我,把我当奴隶,要我为他们干活,我每回回过头来稍示反抗,还说我对革命不够努力,要我拼命干,但他其实不过是个工头。
  打着革命的旗号,实际上还是个奴隶主。鲁迅在20世纪30年代便概括出了“革命工头”“奴隶总管”的概念:过去的统治者是封建帝王或资本家,而现在的统治者,却打着革命旗帜,是革命者。革命者如何成为工头和奴隶总管,其中包含着丰富的经验和教训。

七、文坛三户
  鲁迅观察20世纪30年代文坛,发现三种类型的作家。第一种是破落户,当年曾经红过一阵子,但现在“边缘化”了,家境大不如前,于是他就抚今追昔,常常吟诵着“十年一觉扬州梦”“襟上杭州旧酒痕”,很有些“顾影自怜”的味道。
  第二种是暴发户。破落户还是有一定资本的,暴发户则是由于偶然原因,突然出名。于是他买很多的书,“房间里有《诸子集成》,但是他看不懂;案头上有石印骈文,但是他读不断”。
  他一方面吟唱着“襟上杭州旧酒痕”,但又害怕人们看不到他已不再是当年的旧长袍,已经是西装笔挺了,于是乎“沾沾自喜”。最可怕的是刚暴发没多久便即破落的暴发破落户,他们既失去了沾沾自喜的确信,又没有顾影自怜的风姿。
  这类人有两个发展前景。向积极方面发展,就成为洋场恶少,充满流氓气,是为“才子加流氓”;向消极方面发展,便成为瘪三,到处讨吃,得一顿饭而已。鲁迅对这种文人是看透了的,所以他说:“我宁愿向泼辣的妓女立正,也不要向死样活力的文人打绷。”

八、京派与海派
  北平是明清帝都,魔都是各国租界。帝都多官,租界多商。文人在京则近官,涉海则近商。京派是官的帮忙帮闲,海派是商的帮忙帮闲。从官那里得食,在中国传统中是不大光彩的,所以影影绰绰。
  北平文人频频向官方暗递秋波,但只能“暗递”,还不能公开投靠,公开就要受谴责,所以只能“隐”。当商的帮忙帮闲,其情状则“显”。
  北平文人与海派文人有明显不同,海派文人往往洋洋得意、踌躇满志;北平文人则稳重、城府很深的样子。糟糕的是,单纯做官的帮忙或单纯做商的帮忙都不行了,于是南北合流,把断砖、旧袜、皮袍与洋服、巧克力合在一起,形成一派京海大杂烩。
 
九、大众的帮忙、帮闲
  他打着大众的旗号,做大众的代言人。其实,他的个体意志服从于大众意志,做的是大众的帮忙帮闲。应该说这是鲁迅的一大发现。
  在传统社会里,知识分子主要是官的帮忙帮闲,到了近代社会,也即在现代化过程中,知识分子不但继续做官的帮忙帮闲,而且有做商的帮忙帮闲,大众的帮忙帮闲的危险。
  针对上述状况,鲁迅提出了知识分子的理想状态。他说:“凡有改革,最初总是觉悟的知识者的任务。”这些知识分子必须“有研究、能思索、有决断、有毅力”,总的说就是能独立思考,有个体精神自由独立人格的知识分子。
  在与大众的关系上,“他也用权,但不骗人;他利导却并非迎合;他不看轻自己,以为是大家的戏子,也不看轻别人,把别人当作自己的喽啰”。自尊自重同时又尊重别人,他与大众是平等的,可以作大众的事业,却又保持着个体的独立性。
  鲁迅又提出了“包围论”。他说,无论什么人,尤其是“猛人”,周围都有一群包围者。人们无法与之直接见面,只能通过包围他的人去了解他。
  包围者往往起两方面作用,一方面他们歪曲“猛人”的形象;另一方面,他们使“猛人”逐渐变得昏庸,成为包围者的傀儡。这样的包围者常常是由知识分子扮演,也是帮忙帮闲之一种,既可怕又可憎。


鲁迅怎么看自己?

  批评别人容易,反思自己困难。理解自身,这才是鲁迅精神的核心。钱理群先生给我们作了精彩剖析。

  鲁迅说,“当我沉默的时候,我感到充实;我将开口,同时我感到空虛。”真正的鲁迅是沉默的,默默无言的鲁迅,才是真实的。
  今天人们谈论得最多、读得最多的鲁迅作品,譬如《呐喊》《彷徨》等,以及大多数杂文,基本上都是为他人写作的。真正为他自己写作的,鲁迅交代得很清楚,就是《野草》。鲁迅说,《野草》里面有我的哲学,而且他说,《野草》是属于我自己的。《野草》才是最具有鲁迅个性、最接近鲁迅灵魂的一个窗口,至少提供了一个途径去理解鲁迅。
  在《野草》里,鲁迅用大量篇幅塑造了许多文学意象,而这些意象都象征着人类的某些方面的深层困境。《死火》是具有鲁迅式想象力的一篇文章。人类关于火有种种想象,总的说来,人们是把火视为一种生命的象征。但是鲁迅想象的是“死火”,集中了生命和死亡两种意思。我们看他是怎样展开独特想象的。他说,我做梦,梦见自己在山峰间奔驰,跑啊跑,突然从山峰上一下掉到冰谷里,往下看,一片青白色,这青白色就是死亡的颜色。但是在一片青白色中,我突然看见了很多珊瑚样的红的影子。在死亡的颜色中出现了生命的颜色,这就是死火。于是,我和死火之间展开了一个哲学的讨论。死火对我说:先生啊,请你赶紧把我救岀去,否则我将冻灭。我说好,我就把你带出冰谷。死火又说,你把我带出冰谷,我会烧完。我只能在“冻灭”和“烧完”之间做出一个选择。
  这是什么意思呢?这是我们在研究鲁迅的《野草·死火》所遇到的一个难点。后来我的导师王瑶先生启发了我。那一年王先生正好七十岁。他说,我现在面临着一个两难的选择:要么什么事不干,这叫“坐以待毙”;要么像大家宣传的那样“发挥余热”,再努力奋斗,但这不过是“垂死挣扎”。我只能在“坐以待毙”和“垂死挣扎”这两者之间作有限的选择。你说怎么办?当时我一听,马上想起了鲁迅的《死火》。“冻灭”就是¨坐以待毙”;¨烧完”就是“垂死挣扎”。
  尽管最后等待大家的都是死亡,但是“烧完”和“冻灭”有没有区别呢?有区别。这个冻灭,他一辈子什么事儿不干,他的生命在任何时候都没有光影,这是一个生命的空壳。这个烧完,虽然最后也是完,但他燃烧的那个瞬间是发出灿烂的光辉的,他的生命是充实的。这实际上就是一种人生哲学,就是生命的价值不在于结果,而在于过程。结果所有人都一样,但是过程不一样。你奋斗的过程,你挣扎的生命,努力的生命,是充实的,是有价值的。而那浪费的、无所事事的生命是空虚的,是没有意义的,是生命的空壳。这就好像奥林匹克精神一样,贵在参与。这就是鲁迅《野草》的哲学,这正体现了鲁迅那种重视过程而不重视结果的人生哲学。
  这“冻灭”和“烧完”的命题实际上告诉我们,人的自我选择、自我实现的极端的有限性。你不能把人的选择的可能性想入非非,人就是在冻灭和烧完之间作极其有限的选择。但是毕竟还是有选择的余地的,所以王瑶先生对我说,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垂死挣扎,因为垂死挣扎有一种挣扎之美。
  鲁迅对中国的群众有一个高度的概括,叫做¨戏剧的看客”。群众都在看,看别人,同时被别人看。作为被看的另一种人,就像《药》里的夏瑜那样。他们怀着自己的理想而奋斗牺牲,结果在《药》里面就转化成为茶馆里面大家议论的材料。也就是说,这样的志士仁人们,他的理想和崇高,在看客现象中都转化成为一种表演,从而失去了它的意义和价值。
  鲁迅在讨论自我和他者关系的时候,他看到的是无物之阵的一种可怕的消解力量,他看到爱我者所可能产生的消解力量,他看到群众作为戏剧的看客所可能产生的消解的力量。他都得到了十分绝望的结论。所以我们说,鲁迅内心是非常绝望的。但是当一个人绝望到顶点的时候,就会大彻大悟,这就是鲁迅所说的“于无所希望中得救”“绝望之为虚妄,正与希望相同”。很多事情你之所以失望,原因就在于你原来抱的希望太大了。所以一开始,你就把所有的问题都看透了,都想透了,你就不绝望了。这就叫做“于无所希望中得救”。绝望到底,就成了大彻大悟。
  所谓大彻大悟,就是看透了人生社会历史的局限性、有限性,看透了自我选择的有限性。大彻大悟之后,人们还可能出现两种态度。一种态度是:既然一切都如此,都看透了,那我就什么事也不做了,就知其不可为而不为之。还有一种态度是,知其不可为而为之,明知前面是坟,但还要努力地往前走,要反抗,要奋斗。因此鲁迅的哲学就是要“反抗绝望”。
  这种反抗绝望的哲学,其实包含两个侧面。一个侧面就是看透一切,大彻大悟,或者说就是一种清醒的现实主义精神打破一切幻想,打破一切神话,清醒地面对现实中存在的一切生存困境,这是打破一切瞒和骗的清醒的现实主义精神和态度。另一个侧面,就是知其不可为而为之,采取一种积极进取的人生态度。在我看来,这样一种以清醒的现实主义精神、积极进取的人生态度为其特点的反抗绝望的人生哲学,是鲁迅哲学的核心,也是上世纪留下来的非常重要的精神遗产。



后记

  不少人认为鲁迅是肤浅的,已经过时了。其实不然,鲁迅并不完美,但他对人性的深刻剖析至今无出其右,包括自己在内。

  知识分子作为特殊的社会群体,知识分子对世界的认知,既影响他人,也影响自己。在社会变革中,知识分子即可能是社会的推动者,也可能是自身的掘墓人。

  在《野草·墓碣文》里,鲁迅说“于天上看见深渊”。人们看见是天堂的地方,鲁迅看见的是深渊。由此,鲁迅得出一个非常重要的哲学结论:“至善至美的东西是不存在的。”至善至美的未来,是人类给自己制造的一个神话。鲁迅的任务正是粉碎这个神话,《野草》很多篇都是粉碎这个神话的。

  相起了徐志摩,虽然他以风月诗人展现在世人面前,但他在考察强国后说:“他们相信天堂是有的,可以实现的,但在现世界与那天堂的中间隔着一座海,一座血污人类泅得过这血海,才能登彼岸,他们决定先实现那血海。”但就凭他这一句,他的远见超越了同期的绝大多数知识人。同样去考察的法国文学大师罗曼·罗兰表示出了困惑,而保罗·萨特更是对眼见耳闻的恐怖事实视而不见,并为暴政大唱赞歌。

  再回顾一下鲁迅先生的自嘲诗:

  运交华盖欲何求,未敢翻身已碰头。 
  破帽遮颜过闹市,漏船载酒泛中流。 
  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 
  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冬夏与春秋。
  突然有了另外一种滋味,作为一名普通人,我们面对大变革的时代,无论压力来自哪里,君王或者人群,是否应当表现为遗忘和退隐,还是象鲁迅先生那样,“怀绝望之心,行希望之事”,保守良知,坚守底线,对罪恶一个都不宽恕?
  这样的鲁迅,到底是深刻还是肤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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