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tGPT技术从诞生到升级迭代,短短数月以来,与该技术可能给人类带来的便利相比,恐惧的情绪似乎更加浓烈。
政治家、科学家、人类学家担忧的是:该技术一旦投入应用,除了导致大量失业外,按照现在的迭代速度,人工智能早晚可能取代人类。
普通人担心更多的则是:任何先进的技术,如果不能在全社会普及(民用),一般都会优先用于国家之间的对抗,或者用于对整个社会的管控上。前者如20世纪,航空航天技术、核技术都率先应用于战争,后者的例子,更是不胜枚举。
其实,科技与人类社会如影随行,工业革命以来,科技更成了社会变革的重要驱动力。尤其是在这个未来无法预测的剧变时代,科学技术已然成为最大变量,任何颠覆性科技的出现都会改变未来走向。如何看待科技、科技与人、科技与社会的关系,已成了人类不得不面对的课题之一。
然而,我们在讨论具体的技术问题时,如果缺乏对科技更深刻的洞察,就很容易陷入具体的细节。下面是我们从科学技术领域两套经典《剑桥科学史》《牛津技术史》中,分别从内、外部视角,提炼出的10条洞察。
▍内部视角看科技
其一,科学家有国界,科学一定没有祖国。真理不以国家为界,只有科学/伪科学、非科学之分,没有什么东方科学与西方科学之分;
其二,再伟大的科学家,不仅有局限性,还可能会犯错,而且可能是很大的错。牛顿的股票投资很失败;爱因斯坦对决定论的坚持,妨碍了量子力学的发展;诺奖上有“前脑叶白质切除术”这样的黑历史。越伟大的科学家,越应该意识到自己能力与认知的边界。其三,科学家缺乏人文、道德素养,就是一种灾难。科学家不顾事实、真理与伦理底线,可能会成为李森科式的帮凶与败类,变成了韦伯口中“没有灵魂的专家”。著名科学史学家吴国盛说:“科学精神是一种特别属于希腊文明的思维方式。它不考虑知识的实用性和功利性,只关注知识本身的确定性,关注真理的自主自足和内在推演。科学精神源于希腊自由的人性理想。科学精神就是理性精神,就是自由的精神。”(深入理解科学精神,推荐阅读文章《四大视角洞察科学本质——走出技术落后的第一步》)除此之外,科学不承认自己掌握真理,勇于接受自己曾经犯的错误;上文那些科学错误,最终都被修正。反之,技术落后的地方,往往是理性、自由、超功利、承认错误,这些科技发展所需的基本精神动力稀薄的地方。所有新科技的出现,社会对其评价都会经历“看不见、看不起、看不懂、来不及”四个阶段,然后在经历一波“风口之上,猪都会飞”的泡沫投资与吹嘘,最后趋于平静,成为日常应用,或被淘汰等待下一次机会。新能源汽车、人工智能、互联网都曾有过类似经历。其一,基础科学有大停滞的征兆。基础科学低垂的果子有被摘尽之嫌,受困于基论研究所需要的仪器与资金,以及理论自身发展瓶颈,人类基础科学有大停滞的可能。对此,著名理论物理学家李·斯莫林教授说:“从20世纪80年代初开始,物理学的脚步停了。我们必须面对一个令人震惊的事实:我们没有发现任何能流传后代的东西。”其二,科技应用加速前进。新科技应用却以加速形式涌现出来,特别是以近30年的互联网革命为主,新应用层出不穷。互联网、智能手机始终以“摩尔定律”速度高速更新,ChatGPT技术更是创造了“新摩尔定律”。其三,未来不可预测。人类社会是个复杂系统,初始变量的微小差异,结果却可能天差地别。不要相信任何对未来的预测——声称可以预测未来的人,不是上帝,就是骗子。其一,科技让个体崛起。大约十年前,罗振宇曾说智能时代个人生存的基本特征是——自带信息,不装系统,随时插拔,自由协作。互联网技术的诞生,让草根、平民、无强社会关系的个体崛起,成为可能。其二,科技损害个人。20世纪媒介思想家麦克卢汉说,汽车是双腿的延伸,也是双腿蜕化的开始。中国先贤庄子早就表达过同样的意思:“有机械者必有机事,有机事者必有机心”。新技术出现,也让每个人与本能相关的身体变得退化萎缩。其三,科技启发个体。ChatGPT必然改变历史,但人工智能应该取代不了人类:它不仅证明了人类心智的伟大,其黑箱理论反倒启发我们基础知识、基础信息的重要性,“洞见”不会从天而降,反而需要大量的基础知识与训练。取代人类工作的不是ChatGPT的“知识”与“算法”,而是人的“无知”与“懒惰”。诚如老子所言:“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科技之于个体幸福,可能不是简单的是福是祸之问,而是福祸相依。历史上,宗教是现代科学的朋友、老师与母亲。没有基督教就没有现代科学。制度上的现代大学、思想上的“唯名论”革命,都最早发源于基督教,如今二者已经构成了现代科学的基础。宗教也确实充当过科技的敌人。如宗教审判伽利略、哥白尼、布鲁诺,但这些现象还是属于少数个案,其真实原因,也不只在“科技”。当下,二者关系更多是相互扶持。爱因斯坦说:“没有宗教的科学是跛子,没有科学的宗教是瞎子。”科学用“真”弥补了宗教理性的不足,宗教用“善”弥补了科学的负面效应与价值虚无,二者相互帮助,共同促进人类文明发展。(理解科学与宗教关系,推荐阅读金格拉斯经典著作《科学与宗教》)历史上,以巴黎大学、博洛尼亚大学为代表的早期现代大学的出现,使自由学术制度得以保障,没有现代自由的学术大学,就没有牛顿、达尔文、爱因斯坦这样的伟大科学家。现代大学有如下几个特点:◆大学是一个自治机构。西方大学的诞生,源自学生或教师组建的有法律地位的自治组织,他们与城市当局订立自我保护的条约,捍卫自身的权益,构成了与贵族、宗教三者制约的格局,这也保障了大学的自由发展。◆大学提供普适的学问标准。大学作为学生和教师的行会组织,其基本功能就是设置行业门槛、行业标准,提供产品标准。大学因为是传授知识的机构,所以享有知识本身固有的普适品格,大学所维系的产品标准就是学术标准。◆大学以讲授自由之艺为基础。所谓自由之艺,就是从罗马流传下来的自由七艺,指“自由民”应接受的七门基础课程。其中的语文三艺(Trivium)即语法、修辞和逻辑,数学四艺(Quadrivium)即算术、几何、音乐、天文,合称七艺(seven liberal arts)。这些教育已经成为了现代人的必备素养。◆大学以自由辩论为主要教学方式。大学形成了非常规范和稳定的教学内容和教学形式:一是讲座,一是辩论。学术与思想必然在教学相长、交流碰撞中才能进步。正如教育家约翰·纽曼所言:学生们接受的应该是“大行之道(Universal Knowledge)”,而不仅仅是“雕虫小技(Skills)”。如今,大学与企业已经构成了新科技出现的主要场域。没有大学,不会有任何新科技的诞生。其一,尤瓦尔·赫拉利认为是科技与资本的联姻塑造了现代世界。科技塑造了无数伟大的企业与企业家,同样伟大的企业与企业家也加速了科技前进的步伐;其二,现代科技归根到底是企业家在推动,特别是第二次科技革命后的大型城市化,集成电路革命以来的信息化,背后来自美孚石油公司、微软这样的企业巨头推动;其三,科技乌托邦当然可怕,但有竞争的地方,科技垄断就不会出现。美国硅谷的诸侯林立,ChatGPT给传统“大厂”带来的冲击,就是例证。有人说“刀不会杀人,人杀人”,但同样有人说“身怀利器,杀心自起”。很多科技都有可能成为造福人类的工具,但科技自身的破坏属性天然强于建设属性,谁持有这把利刃,怎么使用这把利刃,会成为任何社会的文明拐点。变形的达尔文主义、统计生育学之于法西斯、航空航天技术之于苏东世界,都是例证。而如今ChatGPT就是个高度“中心化”的新技术,其本质违背互联网去中心化的精神内核,自然会引发人们对“数字乌托邦”即将到来的恐惧。◆科技影响社会,社会同样影响科技。法兰克福学派对现代科技的批判,认为现代科技使艺术成为了“机械复制品”,使人变成了“单向度的人”;卢德主义者甚至号召人们砸毁机器,回到田园牧歌的乡下;而当下对硅谷铺天盖地的批判,更是一股“反技术”潮流。(对现代性、科学理性的批判与反思,推荐阅读文章《现代社会的三条轮廓与五副面孔》)◆科技会带来产业升级,既制造大量失业,又创造大量新岗位。汽车出现让马车周边产业消失,但又诞生了大量现代汽车服务业;互联网让信息差不再重要,但电子商务带来了更大的物流需求。◆科技会改变社会结构。每一次科技革命都是一次社会革命——工业革命变传统农业社会为现代工业社会,信息革命变工业社会为知识社会。◆科技可能会加速社会分化。传统时代的不平等来自“贵族—平民”的二元制度文化结构,当下的不平等,可能源自在由科技塑造的金字塔中人们所处的位置。比如,有人说,未来的世界,只需要2%的“神人”,就可以供养剩下其他“无用的人”。这种结构的巨变,必将引发一种新的“专制”。科学、技术,不单是两个冰冷的概念和一连串的公式,更是一套庞大的制度信念体系。上述对科技的十个洞察,虽涵盖了个人、社会、宗教、政府各个层面,但总归还是管中窥豹。作为久负盛名的出版机构,剑桥大学出版社与牛津大学出版社推出的《剑桥科学史》《牛津技术史》,无疑是人类科技史领域的“双璧”,上述十个洞察主要受益于这两部巨著,同时也部分参考了吴国盛老师《什么是科学》《科学的历程》,以及金格拉斯经典之作《科学与宗教》。今天,科技对社会与生活的塑造,已登峰造极,每隔几年便会出现的颠覆性科技,也塑造了未来历史的不确定性。因此,了解科学技术史、洞察科技与各个领域的关系,不仅是学者、政治家、投资人、企业家等群体的必须,也应成为每个现代人的必修课。有书架的地方,应该有这两套“硬书”作为压舱石,为此,先知书店诚挚推荐“科学技术史双璧”之作(《剑桥科学史》《牛津技术史》),点击下图链接,或长按扫码,一键收藏。还可在页面中选购本文中提及的几部科技通识(含少量独家书、签名书)。
编发:六号
独家书讯 |《美国在中国的失败》:一部直面问题的著作,一段最难以被正视的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