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原文
其他

跨界太极学术 | 凌逾,林兰英:沙城築文——論《寫托邦與消失咒》改編劇《洞穴劇》

凌逾,林兰英 跨界经纬 2021-12-03


沙城築文——論《寫托邦與消失咒》改編劇《洞穴劇》


凌逾 林兰英,发表于《城市文艺》第九十七期,2018年10月,84—90页




(按語:過去的一屆「港深城市/建築雙城雙年展」於去年底至今年初進行,其中香港的參展項目「異質沙城」,以潘國靈長篇小說《寫托邦與消失咒》為創作藍本,首回將建築、文學與劇場連接,進行一趟跨界實驗。是項計劃,包括將小說場景與北角異質空間疊合的跨媒介展覽、由譚孔文導演改編小說原著在展覽空間演出的《洞穴劇》體驗式劇場,以至延伸於北角公共空間的《築居師》藝術裝置、《自照湖》舞蹈表演。凌逾教授及廣州研究戲劇的林蘭英專程來看劇場演出及展覽、參加研討會;本文是二人在來程、研討會發言及回程的對談紀錄。)


時間:2017年12月30日

地點:廣九號首班車與末班車上、香港北角

討論人員:凌逾、林蘭英

錄音整理:林蘭英


乘着想像的翅膀——廣九出發號討論


凌逾:2018新年即將到來,我們匆匆趕往香港,為了看一部戲《洞穴劇》,也是拼了啊……為更好地看懂這改編劇,我們先來討論一下原著如何?設想一下,如果我們要改編潘國靈的首部長篇小說《寫托邦與消失咒》,該怎麼著手?


我想,改編最難之處在於空間問題。整部小說很有空間感,但要再現這種空間有很大的麻煩,因為這不是實體物理空間,而是虛幻的:如沙城、寫托邦、寫作療養院,還有招魂屋……小說再現的空間不是純然美夢的烏托邦,而是「異托邦」,虛幻又真實的想像。


第二個難題,是人物難題,因為小說沒有設置主人公,而圍繞三個中心人物展開:悠悠、遊幽和余心。這是三位一體,是一個人的三個立面,那麼,這該找同一個演員來演?還是三個演員來演?或是再分身為六個演員來演呢?


第三個難點就是時間的問題。原著的時間線索並不是很明顯,但有關於出走的偵探線索,即尋找——回來——出走的事件脈絡。但這時間脈絡也是虛的,因為沒有說發生在哪一年、哪一刻,是吧?沒有具體的一個時刻,所以時間也是很虛的,所以那麼虛幻的小說,導演怎麼樣去表現為一齣實在的話劇?不知道你有什麼看法呢?

 

林蘭英:我注意到譚孔文導演將這部劇直接命名為《洞穴劇》,所以他可能會以一個洞穴的方式來呈現。然後建築師還有一個主題是說要探討北角的城市空間,演出、研討會的地點都定在北角,所以可能會聯繫北角的一些比較著名的地理空間。然後我還注意到老師您給這本書寫的評論文章裡面寫道,裡面的洞穴意象應該有借鑒柏拉圖的「洞穴隱喻」,所以他會不會這樣安排:把一些人物放在洞穴外面,另外一些人物放在洞穴裡面。又或者是一開始先在洞穴裡面演繹,先把寫托邦的那個空間呈現出來,然後再以遊幽的消失來追溯到洞穴外面的現實世界。


 

凌逾:是的,洞穴裡面是消失或是虛化的世界,洞穴外面是尚存的世界。這個設想蠻好的,洞內與洞外。看來,如果改編,要再現出消失空間和未消失空間的轉化問題。


凌逾:我在想,我們對實存的世界必須通過消失的世界來觀照,因為我們經常看不到自己所看到的東西。但是我們通過回想對比從前,感知現在,通過他者的對比,更能理解當下所生存的世界。所以你剛才說的洞內洞外對比也是蠻重要的。既然有沙城,就有實在的城。所以沙城和實城,也應該是一種對照、呼應的關係。

 

林蘭英:在這裡沙城不就是隱喻現實的香港這座城市嗎?

 

凌逾:不完全是,既是這個又不是這個,既是這樣的又不是這樣的香港。每個人都將自己的想法投射到香港,每個人所想像的香港都不一樣。潘國靈所想像的香港是一座沙城,是沙上築塔式,不那麼實在的。

 

林蘭英:其實為什麼叫它沙城?

 

凌逾:我想作者認為這城市就像浮城一樣。西西的〈浮城誌異〉寫城市浮在空中,但能騰飛多久呢?浮在天空的石頭城,隨時可能掉下來。浮城的想像和沙城的想像,在這點上是相通的。沙上築塔,沙不實在,根基不牢。不像別的古城動輒幾千年歷史,若只有一百多年歷史的城市,發展脈絡、文化積澱都不一樣。所謂沙城、消失咒,寫的是不知道風往哪個方向吹的感覺。除了空間,情節也是一大問題,小說本身不強調故事情節性,戲劇因此也難以串聯……

 

林蘭英:要麼就模仿《男人之虎》,先設定一個人消失,然後再逐一採訪其身邊人嘗試追蹤。這部小說寫遊幽消失,悠悠追蹤他,回想他們之前在室內的各種空間裡面發生的一些事情。

 

凌逾:但這又存在一個問題,若遊幽已經消失了,那他在劇中是否出現呢?難道像《大紅燈籠高高掛》一樣,只有聲音而真人不出現?這三個人誰出現,誰不出現,什麼時候出現?有沒有誰是主角?這些都蠻考驗人的。

 

林蘭英:我覺得除了這三個主角,還會有一些邊緣人群。書裡面提到的孤讀者、失焦者,這類邊緣人群可能也會以一個群體的方式出現吧。還有,我覺得今天研討會主題之一可能是福柯理論中的:「探討空間如何形成、如何連接,以及這個空間內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我在想,建築師要以怎樣的角度進入這部劇?

 


凌逾:建築師和話劇導演為甚麼聯手選這部小說來改編?他們如何在小說、戲劇、建築之間來回跨界?我們上次去聽唐睿的「文學與地景」講座,知道作家如何通過分析建築空間變化來講述香港性。我們師生之間也討論過香港的擠感空間,擁擠感體現出怎樣的香港性。遠古人住原始洞穴,當代城市其實是新的洞穴,新的連體城更加是個當代洞穴,市民根本不需要走出去都能在其中生存。


林蘭英:文學、戲劇跟建築跨界,可能是想探討:置身當代建築中,人跟人的關係是怎麼樣的?建築師怎樣設計未來的城市?感覺現在香港對空間探討多是負面的,現在這空間壓抑了他們。建築師想針對這些問題進行改造,省思新建築怎麼搭建更適宜居住。

 

凌逾:這次活動其實是各行各業通力合作,借此來展望香港的未來發展,如何規劃香港更好一些,讓每個人都覺得更自在一些。表面看來,原著要尋找消失了的作家,其實也是尋找香港曾經美麗的東西,曾經覺得很舒適的東西消失了,要去把它找回來,或者說這種東西壓根還沒創造出來,還在尋找。改編劇若以此主題去挖掘再現的話,可能會更正面一些。仔細想想,怎樣將一部小說導演成一齣經典劇,也真不容易啊。


林蘭英:對。話劇要常演不衰一定是要足够經典,而且要迎合大眾文化、把握大眾心理。

 

凌逾:香港話劇也有一個問題,為什麼較少有非常盛大轟動、眾所周知的戲劇呢?像台灣好多劇都在不斷地重演,像林懷民的舞劇、賴聲川的很多話劇。但是香港好像就是《南海十三郎》比較常演。(林奕華的劇也比較受歡迎)。這部改編劇不局限於一城一事一人,而比較抽象,反而容易脫離開地域局限性。如果做得好的話,會像《等待戈多》一樣。我在想《等待戈多》這個劇為什麼會在那個時代擊中那麼多人的心?可能是因為經歷一戰二戰的噩夢歲月後,大家都很迷茫,上帝已經死了,然後就等待取代上帝的東西出現。這部劇反映了那個時代中人的焦慮和渴望,那我們現代人的焦慮、渴望是什麼?我們這一代人所要尋求的東西是什麼?如果這樣去考慮,也許這部劇就能夠打動人。

 


林蘭英:現在一個狀況是我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追求什麼。

 

凌逾:原著一直在寫虛,虛人虛事虛地,這個虛可以說就是虛擬空間,只有在虛擬的空間裡面才能找到真實的感覺,才能夠逃避當下所有現實。所以我想這個劇如果要有突破的話,在這個方向走,可能會更好。

 

林蘭英:就是等待戈多,變成尋找遊幽,然後發現戈多等不來,遊幽也找不到。

 

凌逾:還有,我們又要思考,香港一直以來的話劇總體情況如何?現在需要怎樣突破,這樣也許能夠為香港話劇找出路?我在《2017年香港文學年鑒》一文中說,消失是2017年香港文學和文化的關鍵詞。講到消失的話題,我們還可思考,香港消失的是什麼?話劇如何再現香港的消失?在2017年香港書展,我看到不少關於消失的書籍亮相,在追念香港消失的物事,比如說渡輪消失了,電話電報消失了,電車少了,沙灘少了,曾經盛極一時的所謂新科技也消失了,還有相應的生活方式也消失了。


林蘭英:其實這幾個月我一直在想香港話劇的空間問題,香港當代話劇非常關注空間問題,包括傳統的街道空間和現代化的商業空間,消失的空間這個主題在香港話劇中也有顯現,比如《牛頭角·兩條女》就是追憶被清拆的牛頭角上邨,還有就是住房,香港話劇經常會涉及樓盤、房子,經常表現香港市民如何用盡一輩子的心血去買一套房。

 

凌逾:看來我們這樣討論也蠻有意思的,能發現一些新的東西。


蕩起跨界的槳——凌逾觀劇感想


凌逾:今天很榮幸來參加這個創意活動,讓我看到了新的跨界思路:建築、文學、劇場、展覽、影像等元素融為一體。我一直在研究跨媒介創意、跨界文化,一直在尋找範例,這將是非常好的素材。西西的長篇小說《我的喬治亞》講到,寫小說就像造房子一樣。這還只是在文學跟建築之間的跨界,而此次劇展將小說改編劇和2017港深城市/建築雙城雙年展(香港)藝術展整合為一,跨界元素更為豐富。之前我寫過潘先生這部小說的評論:〈創世紀的寫托邦與消失美學——論潘國靈首部長篇《寫托邦與消失咒》〉,我想改編劇最難的可能就是怎樣把小說中的空間展現出來?因為小說的空間非常虛幻,怎樣用實體空間表現出來?剛才看了表演和展覽後,我發現,導演譚孔文先生、建築師鍾宏亮教授還有作家潘國靈先生的合作是用心的,各藝術之間的交織是水乳交融的。


入場前,觀眾先領人手一冊「異質沙城」的小冊子,再參觀跨媒介展覽,然後清場,再看體驗式話劇展演,再清場再參加公開沙龍,三節活動一條龍貫串。建築、展覽、劇場、沙龍的空間敘事合一。藝術家們將室外竹棚引入室內,還選用白紙、紗布、畫筆、肥皂泡、牧童笛、吉他、口罩等道具,各有隱喻意義。我每次來香港都覺得很奇怪,狹窄的街區外經常會搭竹棚,佈置廣告或維修牆面等,從側面體現出香港的快切式文化特性。這次劇演劇展選用竹棚搭建展演空間,說明這城市變化快,隨時可拆遷、換場。竹棚原有的輔助建築的實用功能消失了,而轉化為觀賞的符號美學功能。竹造之城與沙上築塔相似。竹棚隱喻沙城,肥皂泡隱喻夢境,白紙破碎隱喻寫托邦。借用建築師的眼睛,小說原著的空間有了別樣的韻味。不管是劇場還是裝置展,實景與虛景都是鏡花水月般兩相映照,成為絕佳的對倒藝術。



劇展和劇演的很多細節都很有美感。如巧用手機的燈、手電筒的燈,來代替舞台燈。如鏤空的木板花瓶窗櫺,觀眾細看過去,洞裡燈光下呈現出小說的佳句,耐人尋味。還有各個角落的攝錄機,逐一將北角的街道建築歷史展現出來,給空間帶來時間的縱深感,濃縮各種時間和空間,打包為時空集裝箱。


改編劇實為互動劇,注重與觀眾呼應。完全沒有表演場或觀眾席的概念,你我都無法靜坐,只能遊走;你跟著演員在岩洞裡四處穿梭,無法被動,只能主動積極地觀劇,全身心的投入,聽到樂音、噪音、朗誦聲、嚎哭聲,感到舞者從身邊走過;有人給你一個紙飛機,肥皂泡向你吹來,或在我身邊飄過,在這樣恍兮惚兮的感覺中,在各種詭異的聲音中,在全新跨界的體驗過程中,我們完全難以猜測下一步將會是什麼。導演們不刻意於統一思想、凝煉一個主旨,而是鼓勵多元闡釋,每個觀眾的體驗都是獨一無二的。觀者在劇場如此獨特的互動,這是我原先沒有想到的,這種跨界創意是成功的。


改編劇巧用體驗劇場的方法,讓每個病人將自己的故事說出來,表演出來,如此內心得到痊癒。這種體驗劇場恰恰跟潘先生創作的寫作療養院心有靈犀:每個寫作者都是一個病人,必須通過書寫來得到療養。而你作為讀者,必須進入這個寫作世界,然後才能夠進入寫作者的內心,找回寫作者消失的靈魂。我們觀者看戲,參演話劇,進入劇場世界,進入演員的內心,進入導演的內心,從而明白此劇講什麼,在這樣的互動過程中,也許我們每個人內心的某些鬱結就會被悄悄擊中、慢慢化解。


這部改編劇想把實在的空間影像化,把虛擬的空間實在化,想將寫作者的苦、生存者的難、人們內心的掙扎、陰暗與光明的較量都呈現出來。這部劇包容性強,或者說以後還可以繼續拓展,進行滾雪球似的滾動兼容,這種開放自由的姿態是其獨特之處。但是太加法、太繁雜又會影響意旨的傳達和傳播,如何在加法藝術與減法藝術之間找到一種平衡點,這是一種兩難。



聽心——廣九回程號總結


凌逾:你覺得這次的創意活動如何啊?

 

林蘭英:我覺得,這部劇和展覽,有很新穎的形式,很有創意,也有參與感,但是藝術家的創意目標很難被人get到,就算看過小說都很難get到。單純以話劇本身來說,好像不那麼轟動,但是就多重跨界來說,還是蠻特別的。

 

凌逾:這次展演的文本建築導覽策劃、話劇場景設計、劇場效果、細節處理還是很用心的。但是可能動人的因素不容易被挖掘出來。但是,聽演出後的研討會,我們會發現,觀者的觀演感悟表明,每個人看到的東西還是很不一樣,各種解釋可能都帶出來了。這也說明,這次展演還是很成功的,讓人有話說,想說話,能激發人的思考。

 

林蘭英:因為這種話劇很開放,不講究固定的劇情,任何人用心看都會有心靈觸動。但是不能說焦點很明確,加法太多,有時候就變成了減法,展演的主旨淡化了,最想說的東西反而找不著了。

 

凌逾:就是元素太多,或者是太虛了,找不到關鍵核心,比如原著的消失美學核心找不到了。但你看每個人講的都是有道理的,每個關注進入的角度都不一樣,所以還是能挖掘出這種跨界創意的亮點。討論完亮點後,我們再來看它存在什麼問題。就像香港話劇《最後晚餐》《最後作孽》,再現的其實也是貌似很平常的一些事情,但是有震撼力。


林蘭英:特別是《最後晚餐》,為什麼《最後晚餐》會這麼火?這齣戲其實是很小投資的劇,只有兩個演員,佈景也很簡單,但是演出非常的火爆,在北上廣演出也非常成功。 我覺得可能是因為最平凡的故事、最平凡的感情,每個人都有,而且那兩個演員演得也很到位。

 

凌逾:我覺得,這次展演說是跨界,但是,基本上還是分開的,展覽是展覽、話劇是話劇,討論是討論,只不過將三個板塊放在一塊。其實最好是展覽中有表演,表演中有展覽,然後討論中又有表演。這樣才能夠實現跨界,才能打通,現在實際上還是沒有打通。(對,像表演裡面,建築空間好像被忽略了,就是在兩個空間遊走而已。)對,這個方面或許可以改進一下。但是,這部劇還是加了很多虛幻的元素,製造出很夢幻的世界,這點也是成功的。

 

林蘭英:其實展覽有一個亮點,是把書中一些很特別的空間都找到北角的實體空間來呈現。

 

凌逾:還有一個亮點是它是體驗式的劇目。剛剛米蘭老师說,香港體驗劇場非常多,廣州也好像開始有,我指導的本科學生就有人想研究這一塊的。到了微信時代,人人都是作家,人人都是導演,人人都是編劇,人人都可以編導體驗劇。體驗劇場向任何人開放,不再是專業演員的專利,這是時代的新變化。香港在這方面走在前面,大陸還沒有體驗劇場的時候,香港就開始了,他們還有意識地在大學裡拓展、培養新生力量。

 

林蘭英:對了,老師,原著描述寫作療養院,難道完全是那種癲狂的狀態嗎?我在閱讀的時候沒有這種感受,但是我覺得這部劇整個就是演繹癲狂的狀態。就話劇來說,我覺得全程展演過於陰暗,整體氛圍也比較壓抑。

 


凌逾:這也是很重要的問題。改編劇想將福柯的理論套進去,但是作家不是那麼直接套用福柯的。原著其實有理想、抱負的抒寫,沒那麼灰色,寫托邦、寫作療養院,只是作家想逃離世俗而前往脱俗的空間——一個孤寂的世界而已。寫作者不被別人理解,被說成是神經的。展演在癲狂方面著力,我也不太認同,坐實瘋子意象似乎不太妥當。這實驗性的改編劇不容易出現打動人心的震撼點,像《最後晚餐》《最後作孽》很容易找到共鳴點。今天的觀眾各行各業都有,老者不多,以中青年為主。


林蘭英:其實在研討會上,大家討論的多是空間問題、建築問題、社會問題,文學和劇場那塊被削弱了。很多香港人有去看話劇的習慣,就和我們去看電影的習慣一樣。所以這是香港很特別的現象,劇場的受眾比文學的受眾更大。香港人比較喜歡視覺的藝術,還有快餐文化,他們喜歡速食,一小時之內就能得到很多東西,收穫滿滿。


回聲——作家潘國靈先生的回應


凌逾教授:

 

週末終於有空坐下來看畢全文。感謝您和蘭英的用心對談。文章採來程和回程對談記錄,意想不到,蠻有趣和生動,也提出很多有意思的見解。說到劇場,我也特別認同現在是把寫托邦的呈現太「瘋人院」化,原著雖也有一些寫作者如此,但只是書寫族群的其中一員,現在卻成基調,有點歇斯底里了。你提到開場時讓每個演員論流介紹,這原先也是我所想的,更特意給譚導寫下七個人物的人物設計和脈絡,現在劇作雖仍有「巫寫會」成員,但主要只讓悠悠和余心發聲,其他人物不明(主要動作演出,如塗鴉)。我猜其中一個因素是小說篇幅太大,譚導曾跟我說要整體改編恐怕要演十個小時,結果他以末章「洞穴劇」,抽取之前一些小說段落接駁,不避零碎而志在形構一種氛圍劇場,著重儀式感和劇場效果,小說好些內涵卻有所犧牲了。

 

文章其實我也沒甚麼好改動,因為必須尊重您們的觀賞和看法。以下純是一些回應(不是改動)。


1. 說到故事和時間性,其實原著還是有的。時間大概就是後九七至近年,之間經歷過沙士,橫跨十七年。如第四章回溯悠悠和遊幽還是方出茅廬的少年,由編輯至情人,中間出現馬教授辦死魂靈出版社,二人合住置房,遊幽從華麗安居出走,悠悠一個人回看事件、整理記憶和遊幽文字,過程中她自身也像潛入寫托邦般,認識了余心和一眾寫作者,自己也發生質變逐漸成為其中一員,以至與余心的默契更超越遊幽,最後將之埋葬或為解咒。2016年跟《字花》合作做了一個「小說讀演會」,那時由我親自處理讀演會文字,便抽取以上情節線,大概說到一半完結(也是因時間)。今回《洞穴劇》全由譚導和演員負責,文字上我沒參與,他們取了氛圍而棄情節一路。

 

2.關於「浮城」。小說中有一段「沙城前後」(出自遊幽)特別寫到這問題,某程度上沙城是「後浮城」的狀態,城市不再浮了,沉降(故在沙中堆城堡),另「沙」也有流沙狀態、外來沙塵暴的威脅,作者在沙灘中塗寫等。

 

3.關於空間,其實小說中(沙城部分)有些是實寫的,如開場的油麻地果欄、將軍澳商場等,不過確多虛筆,沒以北角為對象。但建築師以北角來呈現寫托邦和沙城也是可以的,可以突襲於任何地區。

 

4.另說到柏拉圖的洞穴寓言,這固然是有文本互涉,但我做了重寫,如悠悠是從外邊世界反方向進入的,更重要是最後那洞穴,在悠悠和余心等那洞穴劇(原著最後部分)中,與華麗安居另一空間連起來,一起給搗毀了(並跟第六章遊幽經歷的災難現場呼應)

 

非常感謝!今天剛立春,先拜個早年,祝生活愉快,身體健康

 

國靈 敬上



图片源于作者

总编辑:凌逾

责任编辑:丁一


往期精彩

【跨界太极】  1020


关注跨媒介  跨学科  跨艺术

跨地域  跨文化理论及创意作品



: . Video Mini Program Like ,轻点两下取消赞 Wow ,轻点两下取消在看

您可能也对以下帖子感兴趣

文章有问题?点此查看未经处理的缓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