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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战》:耶稣赢不了彼拉多,兼谈经济民主

木棉浪潮 2022-06-07

The following article is from 冰镐哲学社 Author 下野十鹤子

 《选战》:耶稣赢不了彼拉多,兼谈经济民主
 
作者:下野十鹤子

殉道者的戏剧很多,但是那个最大的牺牲——受难的耶稣只需要一个,否则就变成了无限的重複——一个接着一个的牺牲只是为了主权存在,而没法达到神圣暴力——摧毁主权的无目的之「目的」。
 
越公平,越不公平
 
《选战》此剧被誉为华人第一部政治剧,然而其中所体现的却不是首创,而是选票政治所体现的各种弊端,这些实属老生常谈。剧中也有很多夸张以及与社会现实不符的地方,但是,正是这种政治套路,恰好表明选票政治为什麽不行——另一种民主已呼之欲出,即仍未被设想过的经济民主
 
戏中表面显现的是善与恶的公平,这裡的恶无可否认地放在建制派那裡,而善却不是非建制派的泛民,而是一个既非建制也非泛民的人物——叶晴,一个从工人运动出身的社运行动者,她为了继承亡夫遗愿而竞选特首,她的口号就是公平,她是一个像耶稣一样几乎完全无私的人:不打黑材料战,为了帮助工友而不惜得罪资方(之后的提名票来源),这看似非常有正义感,然而一旦进入选战,所有东西都不一样了。我们可以看到,选战从头到尾就是不公平的,甚至正是不公平才製造了普选的公平幻象

1.选举的金主竞争


所有候选人都是与金钱利益挂鈎的——只有获得不同利益集团的票,才有足够的提名票「入闸」。戏中参考现实加入了选举提名,但是哪怕是没有提名,也会隐性的障碍——参与选举需要钱财,人力,还需要人脉——为了参选,任何人都唯有和资方妥协(即使是所谓的「工人阶级政党」)。他们要筹集八位数的选举经费,其中拉拢的片中的主妇协会的成员不如说是贵妇人协会,根本不谈如何保护妇女权益,还有制造商和叶晴做交易,最后叶晴还是做了——她利用较好的辞退条件帮助制造商打发工人,获得了制造商的票数。

2.加入政党,却受党争干扰


一个人单枪匹马是不行的,唯有加入政党才有更多的人力物力。但是,这又是一种妥协:进了党,就必定有派系斗争,必然有不同的利益——为了保持政党一致性,这种斗争没有赢家——要麽一家费尽全力吃掉另一家,要麽两败俱伤,叶晴差点因为介入党争而变成双方棋子。

3.媒体战——黑材料战


在后真相时代,媒体说的就是「真」的。所以媒体战是必然的,为了打击对方的公信力,黑材料战更是必然的。即使大家都知道对方不是正人君子,但还是要装——那些谨守道德的人反而玩不来选战,叶晴即使不像宋漫山出「喇渣招」:在镜头面前装君子,背后却连戳几刀,但是她也懂得利用手中材料来威胁对方,避免对面继续攻击。说到底,大家都要维护[选举就是公平]这种意识形态幻象,进而假定只有君子才能赢出,但是这就更需要互揭黑材料来证实对方道德有伤。换言之,黑材料就是选战道德秩序的淫荡补充——要赢,就必须把对方变成黑手,自己则变成在后面挖掘乃至捏造黑材料的「幕后黑手」
 
 
「真普选」不真
 
叶晴的耶稣形象当然维持不了,但是,这不代表她真的有「人性之恶」,常在河边走就肯定湿脚,在这种明暗处的相互攻击,自然没有做好人的机会。现实中的选举没有戏中这般峰会路转,但是为了拉金主而出卖原则,不惜以造谣、杀人的代价来抹黑对手,这是选举的传统。而且在香港这个地方,建制派代表的是本土与中央的利益共同体,这就像是彼拉多:宋漫山既不能忤逆中央意图,又要用尽明面和暗面的门路来阻止中央「钦点」人选,使自己成为候选人。但是,这种高风险是有高回报的:这既有中央的保障,也有民意的加持,他比起受罗马派遣却不同于犹太人的彼拉多更加强大。
 
然而,即使没有中央影响(这恐怕是痴人说梦),即使没有提名委员会,「真普选」真的很「真」吗?任何的政党体制以及议会体制,就已经决定了所有参与者是守成的——一开始就要听金主话,不能反对他们乃至要维护他们利益,反对派不能超出框架,不能反对中央,否则就一定会被弄下来(如DQ-取消资格或者做「其他手脚」)。所以「真普选」并不是去掉提名委员会就万事大吉,甚至我们可以看到泛民|主派到底有多少温和派(实质是妥协做中间人,食两家茶礼),所以现在要求的「真普选」一旦落地,也会变成假普选——在资本主义下的选举就是一场政治秀,资产阶级的不同利益集团轮番上阵分赃,任何要改变的人只要进入这个修罗场,就唯有遵守规则——那就是change nothing
 
事实是,这种资产阶级民主是一种挫败——为了保证大财团利益,同时也是保证国家主权稳定,议会就是一个大型赌场,国-资是不在场的庄家,他们的纽带主体却必胜的,另外的不在场的「赌徒」要赢,就必须要打破这种规则。议会体制是未来民主的「好老师」,正是这种民主体制的挫败深刻地影响了民主——经济民主呼之欲出。
 
民主自流水线开始
 
如果了解流水线运作,就知道每一条流水线都会有线长,也就是从员工中抽一人来监督整条流水线运作,线长又受主管任命及监督,主管受经理等人监督。换言之,这一体制是完全依靠逐级下降权力来监督——打压、控制工人的。
 
由于资本主义的生产关係及意识形态影响,我们早就已经忘记了民主的最深刻之处——民主似乎就是一群政党及政客在议会针锋相对,但是,只要一进入经济领域,就等于市场化,私有化,必须要有老板才能运行经济——这假设了社会中一定有资本家,而没有资本家(以及其附属监管工人的生产体系)的社会是不存在的
 
所以,我们恐怕都被骗了。我们都知道选举的代表性取决于其范围,越接近基层的选举,其代表力越强,除此之外,越脱离金钱,也越显示出参选者成色。区域性的直选好似很有代表力,但是,农村选举会被宗族挟持,地域选举也会被地方势力挟持(还是按家族血缘区分,或者是利益集团)。所以,经济民主的基层不只是按地方划分,还有按照产业的工作单位区分——按照不同利益集团来对抗资本,其中有两方面:
 
•跨地域的专业性。虽然地域不同,但是同一产业的工人可以组织在一起,保证该产业工人权利。而且必须从不同单位选举,从下而上,避免政党干预或者官僚空降。
阶级性。经济民主要求的不是斗金钱的选举,而是斗劳权的选举,阶级说到底就是僱佣者(拥有资本)和受僱佣者(没有资本并且出卖劳动力)。所以经济民主是有阶级性的——这只能是劳动者的选举,包括工人对于自己工厂管理,也包括农村集体性的管理。当然这一点不能立刻做到,但是无产阶级的组织(如工会,农会或者合作互助社)理应影响工厂管理,而不只是要求老板施捨更多。世界产业工人联盟(Industrial Workers of the World)口号提出的废除工资制度,就是为了废除阶级社会:没有资本家,由工人管理自治的社会是可能的
 
经济民主在二十世纪一战末端就出现了——俄国出现了规模盛大的工作单位的自治组织苏维埃(soviet),而德国工人也有了各种组织,并且希望效彷苏维埃形式来取代帝国的资产阶级政权。但是,苏维埃是革命性的,一旦革命结束,苏维埃和议会便会趋同——斯大林号称苏维埃是国家政权形式,然而这并没有实现——党政不分离,苏维埃也没法给劳动者更多的权力,因此工厂受各级官僚控制,苏联所谓的工人政权仍是种施捨,虽然有明面上的劳权,但是官僚执行了资本家和资本代理人的职能,苏联解体后,这些人便成为了新兴的寡头资本家
 
在人类历史中,选举表决依然是民主的重要形式。但是,从流水线开始的民主是绝无仅有的,也远超出了现在的民主。无产阶级并不是一种虚假共同体,它本身不是「一」,而是「多」,它是组织的联结——它代表的就是「无」——无阶级社会,无国界,这还包括了无政党政治——这一阶级的领导层,即在无产阶级中最为强劲的部份——党需要把对于群众自治的影响减到最少,也就是实现党政分离来把政党去除掉:党的领导只是釐定框架,不插手基层事务,也使得各种社团并存。
 
所以说,最能影响人的不是议会,也不只是街头,而是工作单位——工会的网络。这种经济民主的雏形,应该尽可能避免政党影响——不以金钱资源论人,党政分离,需要从基层开始选举。而工人阶级政党应该尽可能地减少党的层级,加强公开监督,说到底,只有由工人的积极分子加入的党才是有希望的。这意味着自下而上,既要有领导作用,却也是「大道无形」,拒绝包办代替而使得人们自行其是,否则就成了议会政党般的上行下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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