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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负典&木棉浪潮】为了我们的爱,我要背叛这段关系

五月写作组 木棉浪潮 2022-06-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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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影片素材为《基督最后的诱惑》,共有三种语言朗读,在此感谢六位录音者。

请先阅读:
你总会找到一个债主(以《一秒钟》为例)
ⅪNⅦ | 要么滥交,要么不交
当别人提到无神论的时候,
你仍然不知道ta在讲什么 及其中的相关阅读



1.
爱的劳作
潮汕话男声

我们所要的只能是广义的革命,革命从不遥远的当下开始。要求完美革命,那就只能沉醉在自己的幻想中。这也是为什么梦中情人只能在梦中——现实中的爱人远远比想象中的爱人可怕,正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但是如果因为爱人的缺陷而放弃ta,这肯定称不上爱——如果因为缺陷而放弃,那恐怕只能不断滑入到下一个更好的伪无穷大,绝对的好是可望不可及的,而爱的绝对性就是当下,别轻易放手。换言之,不管爱如何地脆弱和缺失,也应该完全地投入,这样才认识到这种爱的绝对性——它像蝴蝶煽动翅膀一般稍纵即逝(当下不就是不断流逝的吗?),唯有悉心呵护才能维持这易碎的绝对。

因此,现代的主体恰好是反个体的。这会被某些人非难为「反人类」,但是人类自己难道不是在反对自身吗?笛卡尔主体带来的最重要的是怀疑(否定性),但是这一存在却仍然是确定性的——要建设自身的纯粹的爱(我在),只是这不断向外延伸,即直达主体和他者的紧密互动(我不在此处思)——真爱是患难与共的,从一对一的关系(不只是恋爱)扩展开去。因此,现代主体是反个体,却又成全了所有人——绝对的爱就是一,但是它在每个人那里却成为了最普遍的多。因此,我们聚在一起的缘由不是强大,也不是向正常人看齐而接受「治疗」,这两者始终会导向精英主义,而是每个人都没法完成ta自身——正是不完整才需要互助

这可以不断回溯到创造世界的那一刻。如果按照神创论,一个全能上帝创造出的世界却是诸多缺点的,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悖论——如果上帝是全能而完美的,那么祂可以创造出一个和自己一样乃至比自己更强的「人」吗?答案明显是不能的。祂虽然看起来是无所不能,但是却根本造不出和自己一样(或者更强)的东西,否则就是复制而不是创造。所以创世这一节点所开启的只能是不完美。但是,它创造的某样事物(不管称之为爱还是圣灵),在诞生那一刻就不断运动,一直去充盈世界——上帝创造的缺陷,也意味着未来的填充,所以我们也可以反过来说,上帝创世的不完整带来的反而是爱,爱也因为这种缺陷而具有创伤性。只是我们不采纳类似于上帝制造善恶二元对立的解释,因为爱中之恨就已经显示出这二元对立的破产——爱和恨是相生兼容的

粤语男声

为什么一定要提到上帝?当然,上帝可以被视为一种隐喻性处理,回溯创世便是一种功能。但是,我们提到上帝,却不只是隐喻,而是突出其背反——假设上帝全能的话,反而世界的不完整性得祂如此狼狈——这似乎是一个无能的人做出来的事。本雅明这里引伸出的神圣暴力,恰好就是说明纯粹生命的暴力——它虽然一无所有,但是它会理解自身的力量——它就是这种不完整性(或者说是世界的空洞),它不是失去什么,而是早就没什么可失去的,「不要说我们一无所有,我们要做天下的主人」就是这一逆转的例子,缺陷的暴力是最可怕的。所以,创世的各种矛盾带来的只能是某种(自发的)革命——上帝把创世这事情搞砸了,但不是会有天神下凡来打救我们(祂甚至不堪重负),我们已经处在末世(末日不是未来,而是现在),所以并非全部所意味着的当然是象征秩序(及其关键的,即将来临的崩溃),扩充的爱既是填补的,但是不要假想它像原质(the thing)一样,它终究是不平衡的,一直在滑动的,想要爱的一劳永逸是不可能的——爱只能是不断劳作的产物。


2.
受难——超越快乐原则

所以,在上帝的创造之后,恰好是被创造的生灵(creature)的再创造,但是这一再创造也不会让人满意。就像孩子接受了现实原则——在快乐原则中完全不察觉现实的时候,孩子反而处于极快乐也是极不安的紧张状态,因此现实原则并不是反映论,而是脱离了原初状态,构建了某个不完整的、又可以继续保持生命的空间。这不就是实在和象征的运动吗?象征界的构建不就像是世界的创造和运行吗?所以那些自然主义或者天主教所倡导的,并不是绝对的信仰和爱,而是一种对于自然的盲从——他们只是把自己当成被造物,把世界当成就是全部,而忽视了上帝——祂创造的是并非全部not all),甚至祂不就是代表着那个缺口吗?天主教错把上帝当成了维护缺口的「修理员」,然而他们没法理解爱的不平衡和再创造——爱的不断劳作是因为不足,也是因为我们还相信爱——相信上帝的创造(我们和自然)仍然有效,祂的无能不是要我们背弃祂(虽则祂已经早就不在场),而是怜悯——这不只是上帝对人的怜悯,而是人会怜悯祂——不管是同情还是建立共同体(移情),我们也始终需要上帝——只是这不是犹太教的主体,而这里的怜悯也当然是伦理的,是政治的,不是那种强者对弱者的假惺惺的可怜,而是认识到汝即是他。耶稣的受难也代表了逾越——基督徒对上帝的态度是温柔的残忍。

因此,经过这样的推演,我们就应该明白,对上帝的绝对信仰反而会看到祂的崩溃(象征秩序同理)。不管是亚伯拉罕还是约伯都是极其忠诚的信徒,他们为了信仰几乎不惜一切,这摧毁了那些绝对相信诫令或者信上帝得享乐的庸俗福利主义,他们的这种信仰不止是神圣性(saint),也是一种狂信(in-saint),正是这种信仰迫使上帝发现它的罪,上帝在这时才成为人——祂明白了祂的残缺造物——人的精神是这样的。

粤语女声

如果我们把犹太教主体,即暴躁的耶和华看作某种「幼稚发育」,就会发现祂确实沉浸在原初过程(primeval process),即尚未感到压抑,因此在尽情发泄——完全依照自己意愿来杀戮和惩戒,就像小孩子目无法则,随意丢弃处置自己的玩具。但是上帝在理解甚至成为人的过程中,也进入了祂的次级过程(second process),祂也有了自己的法(principle),这法当然不同于律法(law),这是一种责任,却比起完全无责任也无自觉性的原初过程(快乐-不快)要轻松得多——祂的自我否定就是种解脱。这带来的恰好不是负罪感或者内疚,而是否定之否定。第一次否定就是革命带来的血腥(耶和华血腥地清洗罪人),第二次的否定就是受难(耶稣),就如末日审判一样——这终极的审判清理罪恶,却不再定罪和处罚,罪就这样消亡了。

所以,革命中的主体仍然有着这血腥和受难的两面,而且是一分为二。这里隐藏着耶稣的奥秘——耶稣冠以基督(救世主)之名,同样不是因为他非常强大,而是它无能为力,却用人的身躯来表现出了神圣——即纯粹生命的暴力。他所带来的就是一种否定的神学:这不只是对于上帝无能为力的推演,而且是他的最后一次「行动」,用自己的死亡宣告了所有在地神灵的失败,却保全了上帝(即使祂孤悬海外)。因此,革命的主体到最后也只能是受难的主体——它用牺牲来成全了整个世界,当然这牺牲不只是死亡,而是复活——它就是那个断裂本身,而我们承认了世界的断裂,才有机会去挽救它(被压抑物的回归)。再进一步——其实是对于这一伦理-政治的升华,即创造出没有人际关系的联结,也就是说,就算我们根本不认识,是完全的陌生人,但是也可以有某种关系。例如两个陌生人聊天,他们总是能够找到某个同样投契的话题,这一个缝合点(point de capiton)类似于上帝那样,可以使人们联合,但是祂从来不在场——祂成为了消失的中介

 

3.

爱的距离
客家话男声

我说的问题非常现实。很多人以为「爱具体的人」或者坚持某种人际关系(乃至是熟人)就能避免类似文革那种群众斗群众的悲剧。但是文革恰好是政治和人际关系混乱了,他们所主张的很多「阶级斗争」和阶级也没什么关系,而是自己对看不过眼的别人的「斗争」——这其实是不斗争,也没有政治性。阶级斗争的爱恰好是非个人的——只是在同一工作场所却互不相识的劳动者的连结,爱的劳作在这里恰恰是最直接的劳动,以及阶级形成的团结氛围(爱的结晶)

这就证明爱的普遍性是非人际关系的,它的扩充就意味着要超越个体,直至每个人都明白并相信,这也意味着「爱是永无止息」。所以,这种「具体邻人主义」恰恰是去政治化的,只有抛开熟人(乃至更为低劣的「好邻人」妄想)才能有政治寄居之地。当然,这里同样不意味着要拉开距离,相反,爱是近距离的。从保持一定距离的邻人,再到距离接近为零的爱人(lover),再到距离几乎无限远的爱他人(love other),这多少是有距离的,但是只有一种爱能够拯救我们——就像受难的耶稣一样,不管人们是否认识或者相信耶稣,也能够感受到他传达的信念,这种爱最后是把距离缩窄的

所以,托洛茨基主义或者其他反对斯大林的努力都失败了,但是他们所体现的就是这种近距离的过火状态——托洛茨基仍然要求保卫官僚工人国家,因为苏联是工人阶级的结晶,而且即使斯大林和其他人试图集中权力,也还没走向完全的对立面。但是后面我们都知道了,托洛茨基建立第四国际,试图用世界革命来挽救苏联,这是第二次革命的契机,也因此被不少人指责为「叛徒」。上述所说的是策略技术上的解释,而回到爱与信当中,则还是爱的坚忍——不是因为不爱了而放弃,而是因为深爱才不能放弃,我们仍然可以说这是种成全,但重点在于:为了我们的爱,我要背叛这段关系(即使会颠覆苏联和我自己,也要继续下去。这既是爱的疯狂,也是爱的冷静。

爱所带来的距离的缩窄,也可以体现在某种离经叛道——正义在神那里,而罪在人这里,这是非常古典的神学解释,我们承认这种观点,却不等于正义也像上帝一样和人分离,人就必然有罪。从对创世的演绎中就能看到善恶二元的失败——恶就藏在善之中,罪的诞生不是人不服从上帝意旨(善),而是上帝也是恶的化身——最后的救赎必然是人和上帝的相互赎罪——以前是人走向上帝,现在则是上帝走向人

客家话女声1

从此我们便可以理解布洛赫所提出的「一个好的基督徒是一个好的无神论者」:正如上帝和人的关系不是某个体和很多个体在一起(牧羊人),而是上帝变成了人——耶稣般的具有神性的血肉之躯。是故,对抗忧郁和疏离的方法只能是「异化」:把他人当作自己,完全地进入他人,从保持距离的邻人他物直至几乎没有距离。这不等于消灭差异,恰恰相反,当「我」和「你」出现的时候,我们的间隙就已成定局,只是我们进入彼此是要舍弃自我,这舍弃只是象征式的,却已经难以令人接受,这恐怕也是为什么现在是严重缺爱(永远和他者保持安全距离)的时代。显而易见,基督徒恰好不是一个身份,不是因为信奉上帝或者加入教会才团结,而是克服自己的身份,即使不入教会,也向来没有什么神力救助(反过来,爱国者最适合信天主教),也要坚持下去,这不就是我刚才说的真爱吗?保罗所说的「没有犹太人、没有希腊人、没有男人也没有女人」就是这个道理。这就是早期基督教的遗产,实际上各个教会已经将这些优点弃之敝履了。

我们还要再颠倒一次,即「一个好的无神论者是一个好的基督徒」。唯有懂得资本主义是什么,才能明白社会主义是什么,同样,理解上帝是什么,才知道无神论是什么。现实社会主义之所以远离了社会主义,是因为他们只是把社会主义当作合法性招牌罢了,勃列日涅夫发白日梦般自称苏联进入「发达社会主义」,就足以看到他根本不懂社会主义,反而更懂得自己走在资本主义复辟的路上。所以,苏联解体(事实上已经灭亡)是好事——认清苏东体制和晚期资本主义的同一性,苏东崩溃后的共产党反而更适应后社会主义秩序,他们经常能在选战中获胜,和资本主义政党几乎无异。因此,现在只有第零条道路——过去的道路都失败了,剩下的确实只有精神,我们这里讲的也是信仰的问题。

 

4.

真法的成全

信仰已经被天主教弄成了一种类似符号债务的事情,圣经是有这种倾向的,但是,我们说的信仰不能是债务般的——其实没有什么债务,如果革命是债务性的,那就完了——我们所有人都变成了大他者的债务奴隶,拉康对六八学运的告诫可以改写为「只要你愿意,你总会找到一个债主。」因此,神话暴力和神圣暴力不一样,神话暴力要求的是接二连三的牺牲,但是神圣暴力所讬付的纯粹生命却不要求牺牲——它已经没什么能再牺牲掉了,所以主体的牺牲不是丢掉什么,而是它早已没有什么可以再丢掉——它没有包袱。所以,我们提到了革命的暴力及灭法,不是一种要求摧毁的律令,如果依靠律令来灭法(以法灭法),那就等于什么都不做。而我提倡的「什么都不做」,恰好是不要相信并遵从律法——现在的律法更接近于命令和禁忌,这只是一种限制罪恶,又不断制造罪恶的方式(其实律法主体是最大罪恶的根源)

客家话女声2

因此革命的暴力不是简单地毁掉法律(law),而是拒绝各种符号性委任(公民,人民等名义都应该去掉)。然而,我们相信的还是法(principle),直至律法逾越自身。之所以相信法,是因为它就在那里,我可以置之不理,或者完全地按照其规则行事——这就是神圣暴力的最大意义——它直接执行,没什么意义,更没有什么合法性,追求合法性就会回到天主教那种重复要求赎罪的强迫症,难怪天主教运作如此符合国家(主权法律)

而法律不能像法一样,就是因为它控制人们(合法性和法即是法),或者制造一些如最高善的借口(最高善终究难以和罪恶脱离),所以人们敬畏它(恐惧是禁忌的基础)。神圣暴力只能属于真法——值得信仰的法是无内容的,无意义的,它自身是目的,更是手段:一个好的目的就是手段本身,它失去目的性才能一直延续下去。这种空无的真法带来的不就是真信True Faith)吗?真正的信(爱亦如是)就是即使什么都没有,我也依然相信(深爱)。所以巴迪欧和齐泽克重复提到事件,这一概念中最为重要的无疑是信(faith)只有相信事件的发生,才能看到真理,否则就会变成什么都不相信的蒙昧主体。

举一个最简单也最典型的例子,男女平等这一概念早就写在各国法律之上,但是就算是女领导人上台,也不会完全遵守——她不一定有能力推动,毕竟合法性已经框死很多可能。最重要的是,如果真的实现男女平等,还有必要写在法律上吗?如果法律上的东西早已实现,为什么需要法律?而且那些确实以男女平等为圭臬的人,即使没有法条,他们也会自动去做。因此,真法的施行就是每个人的自觉性的顶点——法律没有存在的需要了。所以耶稣直言「我不是来毁掉律法,而是来成全它」。同理,苏联现在是一个失去肉身的幽灵,而未来的社会主义才真正地成全了苏联——苏联能寿终正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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