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录片跨年：我们仍在注视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会好吗？」2021的最后一天，每个人都希望明天的世界能给出更好的答案。而纪录片创作者，想给世界自己的答案。
撰稿｜许 静
编辑｜鲜 于
校对｜张 帅
出品｜Figure纪录片
参加过广州纪录片节的同行都知道，金红棉影展有一项颇有特色的观影活动，就是对公众开放的纪录片通宵场，每晚连映四部纪录片。在12月依然温暖的羊城，通宵观影的人群中有专业影评人，也有情侣、学生和一家三口。漫漫长夜，在光影的幻梦里认识前所未见的真实世界——这或许是纪录片最纯粹的打开方式。
由于疫情原因，今年的广州节金红棉影展延至2022年1月8日开幕，纪录片通宵场只能暂存在记忆中。时值2021年的最后一夜，喜欢纪录片的你不妨感受一下，用纪录片来陪伴良宵，迎接2022的第一道晨光。
以下对于过去一年纪录片行业的简单回顾，或许能帮你筛选出几部值得一起跨年的作品。
院线纪录片：敬你是条汉子
纪录片《一直游到海水变蓝》海报
纪录片导演也是导演，是导演就没有不想让自己的作品登上银幕——尽管相当比例的纪录片，从选题开始就注定无缘「龙标」（电影公映许可证）了。更致郁的是，即便过了审查关，市场和观众也在一起绞杀着纪录片导演的院线梦。
数据为证。根据猫眼专业版显示：截至2021年12月30日，国内院线全年上映电影308部（含点映、重映），其中纪录片12部，占3.8%。如果这个比例还不够惨淡的话，继续往下看。
12部院线纪录片总票房8088万——数字挺吉利——占全年院线票房（截止12月30日468亿）的1.7%。其中票房最高的是《武汉日夜》（2430万），在年度票房总榜上位列第116位。这个成绩，还是因为赶在武汉封城一周年之际上映。
其余11部纪录片，按照票房排列依次为——
《九零后》 | 1158万 |
《1950他们正年轻》 | 1088万 |
《大学》 | 800万 |
《一直游到海水变蓝》 | 695万 |
《进城记》 | 418万 |
《六人—泰坦尼克号上的中国幸存者》 | 381万 |
《演员》 | 325万 |
《无尽攀登》 | 283万 |
《我们是第一书记》 | 255万 |
《珠港澳大桥》 | 155万 |
《龙虎武师》 | 99.9万 |
其中真正破圈的作品，是由是云南省委宣传部出品的关于西南联合大学历史的纪录片《九零后》。
通过梳理历史人物或事件的影像资料，回顾一段正在远去的历史——用这种方式创作的纪录片，今年不止《九零后》一部，《1950他们正年轻》《大学》《六人-泰坦尼克号上的中国幸存者》《演员》《龙虎武师》，都可以归为同一类型。虽然其中不乏佳作，但竟然可以占到今年院线纪录片的60%以上，可见题材的单一与雷同。
回顾疫情爆发之前，《二十二》《厉害了，我的国》的爆款效应余温未退，纪录片行业的佼佼者和试图做大纪录片市场的影视资本共同发力，每年都能贡献几部风格各异且高水准的院线纪录片作品，如《生活万岁》、《四个春天》、《燃点》等，但在收获口碑的同时，几乎无一例外地遭遇了票房失利，令后来者进院线的信心大减。
难以捕捉的流量密码，加上疫情为电影市场带来的严重影响，让后疫情时代纪录片进院线难上加难。更多具有探索性和社会性的纪录片作品，例如曾获2019年广州纪录片节纪录长片奖的《以家何安》（李米杰导演），和2019年洛杉矶亚太电影节评审团大奖的《时光机》（孙杨导演），以及终于拿到龙标、也是今年业内最为关注的作品之一《孤注》（周浩导演）等，仍在等待合适的时机和资源，再次冲击院线。
纪录片《孤注》海报
乐观地期待一下，2022年的院线纪录片总票房能立个小目标，突破一亿元？
视频平台：美食开路，纪实崛起
过去几年，几大视频网站相继建立了纪录片频道，在「你有我也得有」的指导思想下，不仅对接了BBC、Discovery、NHK、HBO等世界级的纪录片制作平台，合作并引进数量庞大的原版纪录片作品，更不惜投入重金，打造自制节目，不断强化国内观众通过视频网站收看纪录片的观影习惯。
美食纪录片《想这宵夜的方向》海报
2021年，大厂们延续爆款IP+美食的套路，招数虽老，但屡试不爽，导致今年美食类纪录片数量激增，从早餐到宵夜，从火锅到海鲜，从老广美食到新疆特色，分类越来越垂直、制作越来越精细、推荐越来越在地……靠《人生一串》狠狠出圈的B站今年继续推出《人生一串3》《奇食记》《第一餐》《来宵夜吧》《我粉你》等20余部「吃货指南」，但美食江湖已经从「小破站」一枝独秀变成全面开花，腾讯的「风味」系列和《沸腾吧！火锅》《向着宵夜的方向》，爱奇艺的《下饭江湖》都赢了不少老餮的口水。
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当地人的食堂」很快就会被八仙过海的纪录片团队挖得干干净净。今后再去一个地方旅行，不需要当地人带路，只需要打开视频网站搜索即可。
音乐纪实类节目《中国这么美》海报
在人文纪录片方面，腾讯主打地域乡情的《广东印记4》《山歌好比春江水》等，延续了历年《三江之源》《家在中国》的口碑；全新推出的音乐旅行纪实节目《边走边唱》和《中国这么美》（Figure联合制作），区别于综艺真人秀节目的套路，更加突出纪实与嘉宾的真实体验，继续拓展着综艺与纪录片融合的边界。
爱奇艺纪录片今年的亮点之一，是将近年来少有的真正出圈的优秀纪录片《棒！少年》，以纪录剧集的形式再次上线，意旨打造棒球少年这个系列IP。在此之前，爱奇艺已经尝试过这种方式，如将程工导演的院线纪录片版本《原声》（未上映）加以重新剪辑，形成了12集的《原声中国》，电影的质感极大提升了视频网站纪录片的水准。可以预见，通过爆款打造强IP，在今后仍将是爱奇艺纪录片的策略之一。
尽管强敌环伺，但纵观2021年，无论是自制剧的数量，还是引进版权的速度，B站依然是国内纪录片领域的「王者」，并以越来越快的速度聚集着喜爱纪录片的年轻人。在B站，全年几乎每一天都有新的纪录片上线，即使是奈飞新片，不出几天也能在B站找到中文字幕版，堪称小众纪录片爱好者的天堂。
深度题材：人类进程的记录者
纪录片《第一波》剧照
2021年的世界并不平静也不美好，更糟的是，我们甚至无法判断，今天的一切是最坏的，还是变得更坏的开始。纵观人类文明史，总是一些时期是噩梦一般的存在。但在无法逃避的历史车轮面前，人类依然要留下自己的印记。对于纪录片人和创作机构来说，这或许是最好的创作时期。
2021年，与疫情相关的纪录片依然是热门题材。由国家地理出品、纪录纽约第一波疫情爆发场景的纪录片《第一波（The First Wave）》，和由HBO出品的疫情纪录片《In The Same Breath》同时入围了2022年奥斯卡最佳纪录片名单。
纪录片《地球改变之年》海报
值得特别提及的作品，是Figure曾经推荐过的、由BBC出品的《地球改变之年》。这部另类的疫情纪录片，记录了在人类活动因疫情肆虐按下暂停键的一年中，自然界发生的神奇改变，敦促人类反思自身行为。
在国内，除了进入院线公映并取得年度纪录片票房冠军的《武汉日夜》，由五位来自不同国家的纪录片导演——日本导演竹内亮、英国导演罗飞、柬埔寨导演潘西西、美国导演米切尔·法卡斯和中国导演康成业——共同完成的中国疫时高考纪录片《高考2020》，先后在美国、欧洲与拉美的国家地理频道热播。
2021年，阿富汗局势剧变，成为世界瞩目的焦点，塔利班统治下的阿富汗人民的命运，引发全世界热爱和平的人们的关注。丹麦导演乔纳斯·波赫·拉斯穆森执导的动画纪录片《逃亡》，以动画+新闻素材的形式，讲述了阿富汗儿童难民阿敏·纳瓦比从喀布尔街头一路逃到丹麦郊区的故事，同样入围了明年的奥斯卡奖最佳纪录长片的名单。
2021年，以社会事件为主题的纪录片，依然在勇敢地挑战强权、揭露黑幕。在Figure推荐过的作品中，揭发医疗体系黑幕的罗马尼亚纪录片《集体》（Collective）就是其中的代表作。另一部以2019年轰动全美的大学入学舞弊案为背景的犯罪纪录片《买进名校：美国大学舞弊风暴（Operation Varsity Blues: The College Admissions Scandal）》，揭示了美国上流家庭怎么「玩」进名校的黑幕，给了「美国梦」一记狠狠的耳光。
地下丝绒乐队
以名人为创作题材的纪录片在2021年扎堆上映，其中音乐人的故事尤其受欢迎，《陷害布兰妮》《碧丽·艾莉许：模糊世界》《地下丝绒》《灵魂乐之夏》——后三部纪录片入围2022年奥斯卡最佳纪录长片名单——用不同时期歌坛巨星的人生故事，展现了流行文化精神内核的嬗变。
纪录片人：永不关机
简单概括2021年的影视行业，最明显的特征就是热钱退散，行业越来越「穷」。对于本来就很穷的纪录片行业来说，这当然不是好消息，但也已经是习以为常的现实。
以短视频切入纪录片行业的Figure，每一年都见证了一些竞争伙伴的离场。取而代之的，是青年创作者和独立纪录片导演以惊人的速度成长。
纪录片《成衣江湖》海报
2021年，Figure的年轻导演也在挑战更高难度和更大投入的长纪录片创作。我司出品的纪录片《成衣江湖》（黄宛露导演）和《音乐之外》（王少君导演），分别获得了2021新鲜提案「CCDF选择最佳提案奖」和Hishorts纪录片创投单元「评审特别提及奖」。在这些聚集了行业最优秀人才和作品的地方，我们看到入围纪录片的数量和质量都有大幅提升，堪称纪录片界的「神仙打架」。
「拍长片」或许是每一个纪录片人的梦想，即使现实的条件再窘迫，也无法阻挡他们前仆后继地进入「蜂蜜之地」。
除了拍片机会，IDF-CNEX、后浪电影、一条、北京纪实影像周等机构举办的各种纪录片工作坊、训练营，为青年创作者提供了更加专业的学习平台。虽然学费动辄几千元，也无法阻挡青年导演和纪录片爱好者的热情——不得不说，现在的年轻电影人，经济条件真让人羡慕。
「赋格非虚构影像工作坊」第二期导师、嘉宾、学员合照
相形之下，Figure的「赋格非虚构影像工作坊」，虽然至今只举办了两期，但半公益性质的超低收费，和超高规格的导师嘉宾阵容，已经在纪录片圈子内打响了口碑。明年，Figure会将工作坊继续举办下去，也尽可能将低收费的原则继续坚持下去。更希望工作坊能为Figure挖掘更多优秀的年轻导演，加入Figure的创作队伍。
最后，我们要回答被Figure的支持者们追问了一年的那件事——南京市民骑自行车的纪录片究竟什么时候发布？答案是：只要Figure还存在，那些影像资料就会一直保存在我们的机房，直到成片被允许发布的时候。我们无法回答是在哪一天，但从未怀疑那一天的到来。但愿这个美好的希望，也能陪着你们一起跨年。
生活是苦难的，我又划着我的断桨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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