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人嘉音]小忆“晾衣裳竹头”

作者:嘉定一叟

朗读:天亮

摄影:麦小姐

    前些年拆迁分了一套房，新房周边绿树成荫，房间通风透亮，连阳台上自动升降的晾衣架也是现成的，美中不足的是晾衣架只是阳台内的，一打听原来是高层住房是不能室外晾衣的。习惯了室外晾衣，还真有点别扭。单薄的衣裳还好说，那床上的棉被咋办呢？

    想想小时候在乡下，大冬天晒棉被，太阳一露脸就平放在“花架”上晒，到中午前后翻个身，一直晒到太阳西天，两面都晒足了，整条被被鼓鼓囊囊象打了气的小猪猡，晚上睡在被窝是换了个季节。平躺着晒的棉被也不因为挂起来而越拉越长。

    籽棉不能着地晾晒，所谓“花架”是棉花农用于籽晒籽棉的活动榻子，一副花架由两只可收可放的搁架、三根竹头和一张可卷起来的芦席。竹头搁在搁架上，芦席摊在竹头上，然后把籽棉均散在芦席上。除了棉花收摘季节，“花架”闲着，用来晒棉被再好不过了。

    后来进城住了那种木结构的老平房，也许那时年轻，房子虽然旧了些，但生活气息很浓，充满了青春的韵味。晾衣裳没有了“花架”，就用一人多高的竹头、木棍，三根一组，一头扎紧，分开三条腿，立在屋前向阳处，两只三脚架之间搁一根长竹头，三只三脚架搁两根长竹头，就可晾晾晒晒了。有时为了三脚架更加稳固，找来几块小条石，用棉纱担绳拴住垂挂在三脚架的中央，条石越重、垂的越低，三脚架越不易倒塌，有风也不碍事。

    狭窄的老式弄堂里，有人家索性用丫叉将晾着薄衣裳竹头叉在自家和对过乡邻的屋檐上，或一头架在树杈上，刚晾出来的衣物还湿嗒嗒地滴着水，裤衩大大咧咧地张开着，好在弄堂里行人顶多就几位隔壁乡邻，大家习以为常，也不忌讳，缩头缩颈地避过得了。

    用竹头晾衣裳，比起现在用衣架可方便多了，无论春夏秋冬，无论内外长短，一塌刮子都用竹头穿进衣袖裤管里，高高搁起晾晒即可，还不怕风吹衣落，晒干了收衣也方便，只需将竹梢头竖起，一竹头衣裳会全部滑到手臂上。如今，在乡下老宅中暂住，我还保持着用竹头串起来晾晒收衣裳的习惯动作。

    顺便说一句，晾衣裳的竹竿要用上好的，否则浅色衣裳会留下水迹，很难洗净。家住竹乡，周边就有几爿竹行，只是竹行的竹头做晾衣杆还须再加工，挺麻烦。只有沿街叫卖上门来兜售的，那才是根根光滑挺直、粗细均匀，显然是烘烤打磨过，价钿也公道。不过，我从来没买过晾衣竹杆，倒不是为图省钱，我挺享受熏烤竹子的过程，喜欢看熏烤时火盆上时有时无的青烟，喜欢闻竹子熏烤时散发的阵阵清香，喜欢听熏烤时竹油冒出竹皮时的“吱吱”声。每年腊里到自家竹园斫几株多年老竹，截去竹根竹梢，原来弯曲的部位放在暗火上熏烤捋直，刮去竹楞子，就是一根上好的晾衣杆。烘烤打磨竹子既是体力活，又是个技术活，我是个外行，伺弄两三根竹子，没半天的功夫还真成不了。截下的竹梢也可派上用场，乡里人称之为“竹结”，留个三、四尺长，两边每个竹节上的竹枝也留个三、五寸，天井的一角选个落手的屋檐下，钉上本地铁匠的方钉，锤打过的方钉耐得住日晒雨淋，十年八年烂不了。挂上“竹结”，鞋子袜子手帕小零八碎的顺手就挂在竹枝上，图个方便。

    八十年代，有幸迁进了新工房，阳台外都有一个白铁管拗成的晾衣架，从楼房的南边望去，晾衣架层层叠叠，各色衣服飘飘扬扬，颇为壮观。然而主角还是竹头，一个晾衣架可搁四、五根竹头，晾晒衣服倒也随意，空竹头就搁在阳台里面风雨日晒无恙。就是冬天晒被头的独居老人有点难，扛不动掮不出，只好由小辈代劳了。

    看来，随着时代的发展，我们得到了很多，不得不放弃的也不少。哎，只有且行且适应了。

作者简介：

笔名“嘉定一叟”，名如其人。随性写文，快活做人。

朗读者简介：

化名“天亮”，一位有30多年经验的沪郊著名沪语播音员，也是嘉定方言研究及保护积极分子陈夏青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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