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帝国大厦：复工的纽约客日常，好像待在生化实验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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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纽约华人资讯网主笔 詹涓
以下是思科(Cisco)员工重返他们纽约宾州广场一号办公室后的情形：
每天上班前，员工必须登录这家网络巨头公司设计的一款新应用，并回答几个有关健康的问题。比如他们在过去14天内是否与新冠病毒肺炎(Covid-19)确诊患者或疑似感染者有过密切接触？在过去的24小时内，他们是否出现过寒战、呼吸短促或味觉嗅觉丧失等症状？
如果他们报告自己健康，应用程序就会给他们一个绿色屏幕，显示“通过”。如果没有，该应用程序就会闪红并显示：“不要来到工作地点。”
获准进入办公室的人得在大堂里接受进一步检查。先亮出他们的绿屏，之后经过一个热扫描温度检查。任何发烧的人都将立刻要求打道回府。没问题的人可以接着去上班。
当然，他们工作的场所也已经不同了。电梯为了保持社交距离，要多等一阵子才能上去；放在许多公共领域的手机现在被收了回去；会议室每次使用后都要消毒。以前挤在一起研究硬件原型的工程师将轮班工作；已经成为现代办公室标志的开放式设计也将被废弃，办公桌重新加上隔板，彼此间的距离拉远。这对于害怕在电梯里跟人闲聊，或者不希望被人偷窥到电脑屏幕的人来说，也许是件好事。
随着纽约市和各地逐渐重启，已经关闭了数月的写字楼重新恢复生机，各地的公司都在准备新程序，以保持员工的健康。在许多情况下，这些变化将把普通办公室变成类似生物危害实验室的场所。
“在办公室里的体验将会非常不同，”思科首席人力官弗兰·卡苏达斯(Fran Katsoudas)对《纽约时报》说。“这需要做很多工作，但这是可以做到的。”
纽约商业地产面临冲击
在纽约的地标式建筑中工作甚至拥有自己的公司，这对许多白领来说是成功的标志，但在新冠的阴影下，拥挤的地下停车场、电梯和共享空间都意味着病毒传播的可能性。在一个大型办公大楼里工作这样的常态突然变得几乎不可想象。
在上周一（6月22日）纽约进入第二阶段重启后，目前的要求是办公楼宇的最高入住率只要低于50%，就可以邀请租户回来。但大多数总部设在帝国大厦的公司，包括领英(LinkedInCorp)等科技公司和奢侈手表品牌宝路华(Bulova)，以及世界纪念碑基金会(World Monuments Fund)等非营利组织，都选择延长在家办公的安排。
通常443米高、拥有102层的帝国大厦的出租率达100%，在工作日有1.5万人在里面工作，但根据对租户的调查，管理层预计在第二阶段，只有15%至20%会返回。
拥有Calvin Klein等品牌的环球品牌集团(GlobalBrands Group)2011年与帝国大厦的产权方帝国地产信托公司(Empire State RealtyTrust Inc)签署了一份为期15年的租约，租用了6层办公空间，但它已经告诉纽约的员工，公司允许他们自行决定是否回到办公室，愿意的话，他们可以永远远程工作。
这家服装和营销公司的首席执行官里克·达林(Rick Darling)对路透社表示，在“极为高端的公司总部”工作的吸引力已经因疫情而减弱。
这种态度的转变可能给帝国地产信托公司以及纽约市及其他地区的其他大型商业地产公司带来麻烦。房地产研究公司GreenStreet Advisors首席分析师伊斯梅尔(Daniel Ismail)说，在新冠疫情期间，纽约市写字楼的价值可能下降了10%。而根据商业地产公司世邦魏理仕(CBRE)的数据，今年第一季度全国写字楼空置率为12.3%。该报告预测，2021年第一季度，写字楼空置率将达到14.9%的高点，在2022年第一季度恢复到疫情前的水平。租金也同样如此，预计今年年底将见底。
自2019年底以来，帝国地产的股价已下跌近53%，而跟踪办公地产投资信托(REITs)的富时NareitEquity Office指数今年已下跌25%。
尽管如此，首席执行官安东尼·马尔金(AnthonyMalkin)仍然保持乐观。他的家人从20世纪60年代就开始参与帝国大厦的建设，他相信，帝国大厦作为纽约天际线上地标式建筑的地位，将比新冠病毒的影响更持久。
马尔金介绍说，“自打新冠疫情以来，有人签了新的租约，还没有人搬出去。”他指出，星巴克(Starbucks Corp .)在3月15日签署了一份三层楼的租约。不过，确实有公司正在重新评估租约，本月，领英将5万平方英尺的楼面转租给美容产品公司科蒂公司(Coty Inc)。
据一名投资者介绍，4月份该大厦的收租率一度跌至73%，但到6月1日回升至83%。该公司同意让一小部分租户延期交款，这有助于将整体入住率稳定在96%左右。
一些公司表示，他们不打算搬离豪华写字楼，并已经开始安排回归路线图。例如，Shutterstock Inc在2013年与帝国地产签署了一份为期11年的租约，该公司的法律总顾问、临时首席人力资源长海蒂·加菲尔德(Heidi Garfield)说，公司正在根据美国疾控中心(CDC)的指引，规划何时以及如何返回的行动路线——可以确定的是，回来时他们的办公室肯定不一样了。
作为一家创意公司，Shutterstock共有8.5万平方英尺空间，采用开放式布局，包括一个大咖啡馆、一个图书馆、一个露台、一个运动工作室和休息区。加菲尔德说，在新冠疫情之前，员工们抱怨的最多的是冷泡咖啡或者康普茶的龙头不好用。而现在，他们正在考虑为开放空间增加隔断，而咖啡和零食之类的福利恐怕也会有一阵子无法再提供。
现在在帝国大厦，任何进入大楼的人都必须戴口罩并随身携带洗手液。非必要的入口已经被关闭，楼下的零售空间成了量体温和消毒的场所。电梯大厅的地板上贴着标签，等待的人必须站在上面，以确保社交距离。
在主入口外的人行道上也贴着类似的贴纸，为下个月重新开放的天文台做准备。这个景点允许游客在楼顶拍照，去年为帝国地产带来了超过1.25亿美元的收入。
同样的场景出现在纽约的各个摩天大楼里。世贸中心建筑群的业主兼管理方西尔弗斯坦地产公司(Silverstein Properties)有类似的口罩政策，随处都增加了洗手液装置，而且还开始使用一些应用软件进行更细化的管理。其中一个名为Dojo的应用程序可以定位人们所在的楼层，万一某个区域聚集得人太多，会发出警报，这样一来就可以更好地规划员工和个人的行动路线。
而在纽约市最大的新房地产开发项目哈德逊广场(Hudson Yards)，正因为“新”，这里使用了很多技术手段保护员工。
哈德逊园区已经有了最先进的空气过滤系统，但相关机构的代表对CNBC表示，他们正在探索改进空气过滤系统的方法，如双极电离原型技术，可能会从商业建筑的空气中去除更多不必要的颗粒。
当工作人员返回哈德逊30号的写字楼时，他们同样要戴上口罩，自动扶梯上人与人之间保持至少三级台阶的距离。
一旦到达大堂，员工将被要求通过温度扫描，在整个建筑群中有32个这样的系统。如果一个人的体温超过100.4度，他们就会在手持扫描仪上重新接受测试。如果这证实了读数，员工必须回家。尽管这些扫描看起来是对隐私的侵犯，不过管理方表示，他们不会保存那些发烧者的记录。
一旦通过温度扫描，员工们就会在电梯间前的门禁上刷脸，这里使用的是全球身份识别技术公司Idemia的MorphoWave技术。它不仅能放员工进入，还能告诉电梯他们要去哪里，因此不再需要亲手按电梯楼层。如果员工要去的楼层跟之前注册的不一样，可以通过手机应用程序取消这一限制——同样不需要接触。
电梯将限制四名乘客，并在地板上放置点以保持距离。电梯前的标志提醒人们，“五个人太多。”
一些公司雇佣了“电梯顾问”来研究如何最好地把成千上万的人送到办公桌前，以平衡电梯拥挤的风险和乘客等待时可能出现的拥堵。
世邦魏理仕洲业务的董事总经理布莱恩·詹宁斯(BrianJennings)说，电梯安全和效率是他的客户最担心的问题之一，“想象一下，如果你在纽约一幢30层楼高的写字楼，在早上7点到9点间，你要努力让5000个员工乘电梯进入各自的办公室。”
其中一个问题是，商业电梯的尺寸虽然各不相同，但基本达不到社交距离的标准。根据斯坦利电梯公司(Stanleyelevator Company)的说法，为了满足大多数州的标准，通常的电梯为51英寸深、68英寸宽（4英尺3英寸*约5英尺8英寸）。即使是许多更大的电梯，乘客之间也不会达到六英尺的距离。
“我没法让你在电梯里保持六英尺——否则得有人飘在天花上，有人站在地上，”JEMB房地产公司的运营主管安德鲁·哈迪(Andrew Hardy)说，该公司是一家私人控股公司，拥有并经营住宅和商业地产，包括大西洋城的名胜赌场酒店、纽约先驱广场(HeraldSquare)的零售空间和纽约金融区的一栋33层商业大楼。
另一个问题是，新冠病毒在密闭空间里的传播能力最强，在室内环境下，看不见的飞沫可以从一个人传播到另一个人。波特兰州立大学(PortlandState University)工程与计算机科学系主任理查德·科西(RichardCorsi)想要了解，如果感染者乘坐10层楼的电梯，咳嗽一次，然后打个电话，电梯内会残留多少病毒。他估计，这位感染者在离开电梯后，空电梯返回一楼时，大约会保留25%的颗粒物。
而另一项发表在《美国国家科学院院刊》(Proceedings ofThe National Academy of Sciences)上的研究发现，大声说话一分钟可以产生至少1000个含有病毒的飞沫。这些液滴能在空中漂浮8到14分钟。因此在密闭空间里，正常说话就有可能导致病毒通过空气传播。
现在CDC和环境学者们认为，退而求其次的做法是减少电梯容量，保持戴口罩，而且彼此间绝对不要说话。
拥有波士顿保诚大厦(Prudential Tower)、纽约市通用汽车大厦(General Motors Building)和旧金山Salesforce大厦(Salesforce Tower)等地标性建筑的波士顿地产公司(BostonProperties)总裁道格拉斯·林德(Douglas Linde)介绍说，他们聘请了哈佛大学(HarvardUniversity)的电梯流量管理专家约瑟夫·艾伦(Joseph Allen)提供咨询服务，艾伦团队认为，只要建筑总使用率保持在60%以下，即便是最高的建筑，同时有4人乘坐电梯仍然是一个可靠的上限。当然乘客最好能配合，他说：“在电梯里大家得斜着站，彼此离得越远越好，戴着口罩，互相不要说话。”
对此，JEMB的哈迪也仍然觉得很棘手。他说，他们物业目前的操作是不设定上限，而是鼓励人们自行判断，“如果我要求这台电梯只能进两个人，结果进了四个人，我能怎么做，逮捕这些人吗？”
由于电梯显得危机四伏，而且一旦写字楼进一步放松人数上限，高峰时段等候的人流太多又会对电梯间传染带来可能，现在一些建筑已经开放楼梯井，要求租户错开员工的上班时间，此外，一些低层建筑重新受到了欢迎，霍华德地产有限公司的总裁霍华德·格林伯格(Howard Greenberg)说，他发现纽约一些郊区，比如韦斯特切斯特郡(Westchester)三四层楼高的写字楼更有吸引力了，因为人们可以开着自己的车上下班，自己停车，走进不拥挤的大厅，爬楼去办公室，而不用碰电梯按钮，也不用和别人共用小电梯。
在过去的几年里，大多数公司都在改革他们的办公空间，按照已故苹果公司总裁史蒂夫·乔布斯(Steve Jobs)的想法，就是鼓励员工在办公室里的偶遇，通过社交和思维碰撞促进创新。根据这个原则设计出的空间，就是办公区尽可能狭窄，大家共用桌椅；而社交区尽可能扩大，包括增设开放式厨房、带就餐区的自助餐厅、健身中心、乒乓球桌和其他游戏设施。可是现在这一点很清楚：所有这些都可能会扩大疾病传播。
在疫情期间，老式的办公室现在看起来出奇得安全。为了增加彼此间的距离，现在许多公司又在将设计拨回到20世纪。Steelcase是全球最大的办公家具制造商之一， 公司负责全球营销的副总裁艾伦·史密斯(Allan Smith)说，他们想挪走一半桌椅，在剩下的桌子之间安装分隔物。高档家具也会被更耐用的材料取代。Steelcase的史密斯说，“我们现在对家具面料最大的要求是耐用，最好每个晚上都可以直接用漂白剂消毒。”
办公室各种吃吃喝喝的福利也不会再有。在过去十年里，企业食堂做得越来越高级，寿司吧、草饲汉堡、新鲜制作的藜麦和羽衣甘蓝沙拉这些新鲜制作的食物在食堂里便可以享用。同样，很多公司的茶水间是补充能量和分享八卦的最佳去处，但考虑到感染风险，这些场合可能会消失。法国食品服务巨头索德索公司(Sodexo)的企业服务首席执行官大卫·贝利(David Bailey)说，吃饭问题都将透过技术方案来解决，比如一款名为“12”的应用程序可以让员工预订并支付早餐咖啡和午餐三明治的费用，然后预约取餐地点。
员工回到工作场所工作，可能需要牺牲一部分隐私，许多公司正在购买智能手机应用、腕带和关键工具，便于自动记录员工在工作场所之间的移动轨迹，这样如果后来有人被检测出病毒呈阳性，他们可以得到通知。
费城的一家软件公司Microshare正在销售一种接触追踪系统，员工将佩戴腕带或携带信用卡大小的徽章，以收集有关他们的行踪和彼此距离的信号；数据被发送到设备，然后再传输到云端。Microshare表示，雇主也可以使用该系统来识别受感染员工最近聚集的地点，这样公司就可以关闭特定区域，而不必对整栋大楼进行深度清洁。
这种使用蓝牙技术的徽章可能会吸引那些不允许员工携带个人手机的安全设施或工厂，以及那些不希望被雇主用智能手机追踪的人。
“员工肯定不愿意接受雇主硬要你在手机上装什么应用的要求，”Microshare的首席执行官罗恩·洛克(Ron Rock)说。但他说，即便是员工追踪腕带和徽章也引发了越来越多的隐私问题。雇主会面对这样的信息：某人上厕所是不是太频繁了？某某是不是总去自助餐厅？这几个人一天好几次扎堆在外头吸烟，是不是太过分了？是不是有人进了不属于他的那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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