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教授张亚光：新冠肺炎疫情下中小企业如何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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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张亚光（北京大学经济学院副院长）

新冠肺炎疫情对经济带来的冲击正在逐步显现。我们近期和广东省中小企业发展促进会联合调查的数据表明，所有接受调查的企业都做出了延迟复工的安排。根据问卷调查结果，疫情期间样本企业面临的问题主要表现在营业收入减少、员工复工率低、订单预期减少、租金税费压力、企业运营成本高企等五大方面。

样本企业中，将“企业运营成本高企”作为自身发展面临主要问题的企业占总数的74%。事实上，上述五大方面的问题，都可以归结为成本问题。从企业的成本构成来推断，新冠疫情至少从以下两方面推高了中小企业的运营成本。

一是显性成本，包括：（1）大幅增加了企业的劳动力成本。根据国务院及各级政府的延长春节假期要求，企业必须根据带薪休假的要求发放员工工资，许多企业叫苦不迭。另外，由于中小企业的短期“合同制”员工比例较高，人员流动性和不稳定性较强，受此次疫情延迟复工影响，企业还必须面临员工复工率降低的威胁（受影响企业占总数的28%）。（2）明显增加了企业的原材料成本和库存成本。春节假期是国内消费的黄金时期，但由于人员流动受到严格限制，企业预期销量计划难以实现，大量原材料和产品积压，形成不必要的库存成本；同样由于人员、物资流动受限，企业预定原材料无法运送，难以达到复工要求，为保证生产顺利进行，企业必须建立更多渠道获取原材料，进而推高企业的运营成本。（3）可能增加企业的应收账款成本和订单成本。其中包括原有订单的延迟和取消等，进一步加大了企业的资金链压力。

二是隐性成本，包括：（1）社会恐慌带来的延迟成本。主要是来自劳动力、原材料、库存成本等方面的延迟影响。基于疫情恐慌，企业复工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居民很可能继续减少出门消费和其他经济活动，造成企业上述显性成本的增加幅度进一步加大，甚至可能高于实质性的疫情损害。（2）疫情管控带来的管理成本。受到上级政府及主管部门要求，企业必须主动开展疫情严防严控和动员工作，其间产生的诸多人员、物资成本，大部分需要由企业自身消化。除此以外，由于企业一季度基本没有收入，负债压力很大，对企业发展构成了不可逆转的创伤，一旦员工不能及时拿到工资，将进一步重挫企业的团队凝聚力和主动性，甚至使整个企业内部瓦解和丧失战斗力。（3）延迟复工带来的竞争成本。当前国际经济环境波动较大，中美贸易谈判的前景尚不明朗，外汇储备的收紧和国际收支的大幅波动可能给人民币汇率带来较大压力，上述外部环境将对中小企业的外贸收入构成威胁。加之世界卫生组织将此次新冠疫情定性为“国际关注的紧急状况”，势必进一步增大中国企业的出口难度。根据本次调查，有近半数（47%）企业认为近期自身已经受到了外贸订单的冲击，反映出国际形势对中小企业未来发展的深远影响。

关于中小企业如何应对疫情带来的冲击，连日来各界人士都提出了具体的建议。这些建议多数都是可行的，也存在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在具体实践中会让人无所适从。在当前形势下，政府和企业首先要做的是达成基本的共识，核心原则有三：

第一，企业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没有人比企业家更在乎自己的企业。寄希望于外部支持和救助是可以的，但要做好等不到的准备。外部力量多是锦上添花，少见雪中送炭。“行有不得者，皆反求诸己”，越是困难，越要自力更生。

第二，各级政府要充分意识到，保企业就是保经济基础，就是保发展命脉。政府和企业的命运休戚与共，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此次疫情的爆发已经警示我们，关键时刻政府要有担当，对上级政策理解要灵活，要积极发挥主观能动性，切莫“等、靠、要”，错失应对良机。

第三，疫情对经济影响的本质是强化了资源约束，在短期资源无法增长和目标函数不做改变的条件下，只能靠模式创新和制度创新来应对。资源共享，权力共享，无论对企业还是政府，都是下一步可以探索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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