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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稿 | 朱晓农:莫图纳语的并列结构(上)

甘于恩 语言资源快讯
2024-0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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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图纳语的并列结构(上)

朱晓农





引言

本文研究莫图纳语(Motuna)的并列结构。莫图纳语通用于大洋洲的Bougainville岛上,属于美拉尼西亚(Melanesian)语族。


1.1 研究前提

1.1.1 研究假设

两个小句(clause)之间存在三种情况:并列(coordination)、从属(subordination)与关系(relativeness)。

在英语中,三类“功能词”的存在(并列连词、从属连词、关系词),使得以上三种句子类型划分明确。若仅从功能词的类型来判断句子类型,则听起来就像个循环论证。但如果我们已经了解了不同的句法特征及其包含的不同语义功能,那么这些功能词就可以成为判断句子类型的有力标志(indicators)。

在研究莫图纳语的并列情况时存在以下问题。或许莫图纳语的分类情况不同于英语,即莫图纳语的句子类型有两种或四种,而非英语的三种;或即使莫图纳语具有相同的三种句子类型,但其构成成分或界定标准不同。

在一开始,我们能做的是假设莫图纳语的分类情况与英语一致。而本研究的假设仅限于开头而不代表最后的结论。当资料显示两种语言的“并列关系”之间存在差异时,我们将调整莫图纳语的分类情况。受时间限制,我们尚未对所有可能的小句组合进行检验,例如目的(purposive)、伴随(comitative)等等,因此本文的分类有改进余地。


1.1.2 一种需加防备的情况

当我们对熟悉的语言进行讨论时,往往有一种需加防备的情况,即例句并非“来自于自发的……对话”,而是“被刻意‘想出来’用以阐释某个特定观点”(Dixon 1965:vii)。

对新语言进行描写时,我们不必防备“想出来”的例句。但要防备另一种情况,即例句并非取自自发的对话,而是被刻意‘引导出来’用以阐释某个特定观点。

我担心在本文中会有太多“被引导出来”的句子,但在调查一种新语言且时间有限的情况下,于我而言“引导”似乎又是不可避免的。“被引导出来”的例句能让我们快速得到必要的信息。然而若想要描写出“真正的”语法,我们还应更加依靠“自发”的对话。


1.2 确定并列的三项标准

1.2.1 并列连接词“impa”

在莫图纳语中有一个小句的并列标志“impa(意为‘and’)”。该并列连词对于并列句而言不是必要的而是可选择的。当两个小句之间不存在意义上的转折时,英语里会使用“and”来连接从句,而在莫图纳语里,除下文1.2.3和2.2.3.3小节讨论的情况外,插入“impa”是个充分条件。

我们的第一项标准如下——

如果“impa”可以插入两个小句之间,那么整个句子是并列句。如果不能,那么小句之间并非并列关系。

因此,下例(1)是一个并列句,而例(2)不是。

标准1可以把并列句和带有关系小句的简单句、主从句区分开来。至于并列句和连续句(successive sentence)的区分,可参看1.2.3和2.2.3.3小节。

当两个小句之间存在意义上的转折时,英语里会使用“but或者“or”,那么莫图纳语呢?这种情况下我们需要另一项标准,可参看1.2.3“语调小节。


1.2.2 非限定动词后缀作并列标志

在澳大利亚的土著语伊迪尼语(Yidin)中,“两个并列句的动词必然会展现相同的屈折形态,即它们同为祈使、过去时或现在时(将来时)形式”(Dixon 1977a:389)。然而莫图纳语的情况却恰恰相反。如果两个小句中的动词展现相同的屈折形态,如上述例(2)中两个动词都是过去时,那么两个小句并非作为一个并列句连接在一起,而是一个由主句和关系从句组成的简单句。另一方面,例(1)是一个并列句。例(1)其中一个动词变为了没有性、数、人称和时的非限定形式“kumaru-ro(to laugh)”。词缀“ro”附于动词词根之后,表示在一段时间序列的动作中更早发生的事件。以下例(3)和例(4)表明,“kumaru-ro”在时范畴和性范畴上均无相应的屈折变化。


然而,在双数或第一人称的情况下,“ro”会分别变为“to或“no”。(详见3.1序列标志“ro”)既然V-ro在数范畴、甚至可能在人称范畴都有屈折变化,可见该词只是一个假的或部分的非限定形式。(第一人称中的变化形式“no”可能是为了适应语音环境,参看3.1。)同样的情况也出现在另一个非限定形式V-ku上:当表双数时,在其中插入标记“ti”,变为“V-ti-ku”,当其表示复数(/少量数)时,为“V-ra-ku”。可参看3.2.3小节。

其他的非限定动词后缀还有mo、ku/ju、kui:


以上“mo”、“ku/ju”和“kui”将分别在1.3.2小节“时间小句及标记‘mo’”、3.2小节“指称转换标记‘ku/ju’”和1.3.3小节“条件与评述”中进行讨论。

以上所有非限定动词后缀都与并列连词“impa”相关联,即“impa”可以插入到有这些后缀的句子里。因此,当“impa”不出现时,我们也将这些句子归为并列句,并将这些标志视为第二项标准。

有趣又令人困惑的是,这一现象反映了两个并列小句之间的关系反而比主句和关系从句之间要松散。从逻辑上讲,非限定动词的独立性不如限定动词(finite verb),因此,有非限定动词的小句的独立性也不及有限定动词的小句,换言之,前者不能成为独立的句子,而后者可以。再来看例(1)和(2):



例(1)的“kumaruro是带有非限定标记“ro”的非限定动词,但含有“kumaruro”的小句是并列的。另一方面,例(2)的“kumangong是限定动词,表过去时、第三人称、单数和阳性,和“pirong具有一致的屈折变化,但含有“kumangong”的小句是关系从句,含有“pirong”的则是主句。

为什么在句法上表现得更为松散的并列句与低独立性的动词、从句相关联;而在句法上表现得更为紧密的关系主从句,则与强独立性的动词、从句相关联?目前我们认为,所有这些非限定动词标记都表示时序(temporal)范畴,同时时序关系比其他关系子句中的修饰(modifying)或限定(qualifying)关系更为接近、更为重要。

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即我推论的前提是错误的。两个并列小句之间的关系,与主句和关系从句之间的关系相比,是更紧密而非更松散的。


1.2.3 语调

1.2.3.1

并非所有的并列句都由“impa”连接,还可以使用其他相当于英语的“or”和“but”的并列连接词。当情况为后者时,并列句的判断步骤如下:

(一)如果小句包含一个非限定动词,那么该小句是并列的(标准二)。否则,参看步骤(二)。


由于“monoku”是一个非限定动词,故例(9)是典型的并列句。那么例(8)呢?

在例(6)(7)(8)的情况下,“语调”是判断句子为单句(即并列句)还是两个相连的句子唯一的可靠标准。


1.2.3.2

莫图纳语中单个词语的语调为起点略高的平调。准确地来看,单词语调的斜率(slop ratio)在-0.10与-0.20之间波动。斜率:


1.3.2时间小句和标记“mo”

1.3.2.1

英语中的“when-小句”是主从性质的。然而,在莫图纳语中时间小句是并列性质的,因为:(1)“impa”可以插入句子,(2)动词是带有同时(simultaneous)标记“mo”的非限定形式。例如:

类型(2)是一个并列句还是两个相连的句子取决于语调。“第一个小句的限定动词与一个可能的‘impa’同现”的情况似乎与我们提出的并列句标准2相矛盾。发音人认为这两种类型表达的语义不同。类型(1)蕴涵了两个动作行为是紧密关联的,或许“K看见了A”与“D看见了M”发生在同一时间或同一地点,或K和D之前一直在寻找A和M等等。简而言之,两个动作行为具有某些逻辑关系。而类型(2)中小句间的连接松散,它们仅表示各自独立的动作行为。


2.3.4 ki 的辖域

作格标记“ki”的适用域(domain)包括其后的所有的动词及动词的论元,除非句子有转换标记“ku”。所以,在“AiOjV+SiV”序列中,“ki”不被允许出现在Ai之后。否则,这表明第二个动作者(actor)也是施事(A)而非作事(S),例如:


(原载《南方语言学》第17辑,甘于恩主编,世界图书有限公司2021年第一版,孙晓雪、邓舒文译)


文字 | 朱晓农

排版 | 林虹池

本期审读 | 林虹池

责任编辑 | 甘于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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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稿邮箱:jnufyzx@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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