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香港底层发声，这片妥妥年度十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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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水埗是一个贫民窟，现在他们造了这些昂贵的公寓，穷人住在哪里？”

语出《浊水漂流》，一部你今年不得不关注的、被外界号称本土电影文化已经死亡的香港电影。

从鹿特丹国际电影节到亚洲电影大奖再到金马奖，各大电影颁奖礼上你都能看到它的影子。

当徐克、周星驰、王晶等一路香港大牌导演北上淘金之际，有人却选择驻扎本土，为那里的底层百姓发声。

相较《麦路人》的浅尝辄止，导演李骏硕此次的视角明显更扎实几分。

电影的灵感来自李骏硕学生时期的一段经历，那个时候他还在香港中文大学念新闻。期间他曾对深水埗的露宿者做过一次采访，露宿者的故事就此成为他挥之不去的一段记忆。

李骏硕总觉得，除了新闻报道，还应该为这群人做点儿什么。

多年后，涉足电影圈的李骏硕决定把深水埗的故事拍成电影，选角标准一开始

定得很高，选了吴镇宇，以致于主创团队一开始都不确定请不请得过来。

>>>李骏硕

吴镇宇倒也痛快，没有拒绝这个具备社会现实意义的选题，爽快赴邀。随着他的到来，影片其余角色的演值也有了保证。李丽珍、谢君豪、叶童、朱栢康，两影帝+一影后，排面有了，剩下全看题材。

前面Cue到《麦路人》，是因为两部电影都讲述的同一类人，无家可归的沦落人。

露宿者中鱼龙混杂，一部分人选择找一个还算体面的落脚点苟且一日；而另一些人，则因为吸毒或别的原因，只能在街上风餐露宿，无依无靠。《浊水漂流》聚焦后者，因此称其为“港版《无依之地》”倒也恰如其分。

习惯香港灯红酒绿生活的观众，再看《浊水漂流》会有一种明显的割裂感。何止他们感到割裂，基层出身的吴镇宇谈到深水埗的现状也表示不得其解：

“我不明为何深水埗的楼会卖到三万元（港币）一呎（合约0.1平方米），最令人发癫是它得付全数……”

一边是拔地而起的新楼盘，另一边却是无家可归的落魄现实。深水埗犹如反映香港贫富差距的一面镜子，将底层的悲哀和无力展现得淋漓尽致。

开头一场戏几乎道明了露宿群体的地位——执法机关可以不打招呼，想来就来，将露宿者的细软悉数当做垃圾丢进垃圾车中。这件事成为激发全片的根本矛盾，导演从头至尾都在借助辉哥的角色发问：

穷人，到底该不该有尊严？

社会上最卑微最底层的一群人，和制定社会运转规则的香港政府谈判，结果是可以预见的。如“老爷”（谢君豪 饰）所言，一群无业游民可能赢下哪怕一例案子吗？更何况，是一群坐过监的无业游民。

虽然法庭最终判处政府做出经济赔偿，但辉哥并没有拿到他想要的答案——政府没有为他们强制带走留宿者的私人财产道歉。

到这已经不单纯牵扯尊严，还涉及穷人的基本权利问题。露宿者被清理的物品中，除了生活方面的家什，还包含身份证一类的重要证件。如果政府无视这些证件的合法性，选择将其无差别丢进垃圾袋，也变相等于侵犯了露宿者作为公民的权利。

往严重了说，这是在侵犯公民的人权。

从结果来看，政府的傲慢以及露宿者特殊的境遇，都决定了他们无法得到一个正常人应得的尊重，这是权力游戏进行优胜劣汰后的必然。巴勒特曾说，露宿者的出现是经济和政治失调进而缺乏平等的体现。

这样的趋势不但没有得到遏制，反而随着经济的发展在逐步加深。弱势群体一旦失去保护变得无路可走，最终反而会给社会稳定埋下隐患。

当然，辉哥也有他的问题，比如吸毒这件事，就成为其无法洗白的黑历史。不过放眼整个深水埗地区的露宿群体，你会发现这样的现象并不在个别，而是一个群体性现象。

聊到这个话题，导演特别提到，它（吸毒）是一种在深水埗的露宿群体中典型事件，大家接触毒品的目的不尽相同，有人甚至根本没想好其中的含义就已经沦陷。

电影中“想拉相同境遇的人下水，好让自己不孤独”的独白虽然提供了一种解读视角，但依旧难掩这一选择背后的复杂成因。对个体犯错前的描写遗失，而去大量强调露宿之后的悲惨遭遇，是影片不够思辨的部分。

但就像辉哥讲的，即便是瘾君子，政府犯错也应该道歉。这当然是一种理想主义的呼吁，所以当理想无法兑现，幻灭才来得格外惨烈。

相较《麦路人》的脸谱化描写，《浊水漂流》对个体有了更丰富的层次表现，通过“老爷”这一人物，片中带出的历史感明显更加厚重。

如果不是亲口说自己来自越南，凭着一口道地港腔，你很难相信“老爷”是一个外国人，但他的确是。

从1975年到2005年，香港总共接收过20万滞港越南人，其中14万人被国外收容，6万人被遣返，到05年，仍有1385人被允许留在香港。

这些人大多来自越南战争，收纳过越南难民的香港也一度被外界视为第一收容港。据说，香港每接收一位越南人，就得额外花费1万多港币，价格不菲。

作为越战产物，“老爷”从九死一生的战场捡回一条命，然而一个错误选择，导致他最终无法前往北欧和妻儿同乐，余生只能流落香港街头。人物遭遇映衬出洪大时代与个体宿命间的巨额落差，成为片中催人泪下的段落。

遗憾的是，个体不但卑微，且无能为力。

电影里，辉哥望着维多利亚港越来越多的高楼问陈妹（李丽珍 饰）：“这么多新建筑，个个都他*那么高，挤死人，这么小一块地如何容纳得了这么多人？”

陈妹答他：“有什么办法？个个都想来香港。”

是啊，个个都来香港，新楼又遍地都是，港府还因为市容关系前驱后赶，那没有家的人又该何去何从呢？这实在是一个无解的问题。

这部根据真实新闻报道改编的故事，据说在香港本地参展期间还发生过一件特别魔幻的事：放映散去，喜欢影片的人在户外围观主创激动合影，而一旁被喧哗打扰的露宿者们，只能翻个身继续睡去。

导演的初衷是善良的，他尝试通过电影去唤起大众对一个不该被无视的群体保持关注。不过从后面这件事来看，现实和理想之间仍有一段不小的差距。

撰文 | Zed

策划 | 轻年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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