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斯卡大盘点：胶片与数字时代的竞争与共赢

引言

电影设计师

92届奥斯卡已然落幕，关于获奖影片已经有了太多的话题，今天从胶片和数字的角度来聊几部电影，看看它们如何“复活”发生在上个世纪的故事。

首先简单理一理胶片和数字的历史。十九世纪是胶片的早期发展阶段，到了二十世纪盛行，而数字摄影则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末期出现。到了二十一世纪，数字与胶片的角色互换，前者发展迅猛而后者趋于颓败。

争论也从模拟信号到数字媒体，从实体拍摄到虚拟特效，而这些看似独立的技术其实也在模糊边界。不能否认这些新势力的冲击不过三十年，回归技术的本质，终归都是服务于创造电影的“真实感”。

1917的真实感来自沉浸式体验

一个世纪前的第一次世界大战离我们这代人太过遥远，黑白胶卷和文字成为那段历史的仅存资料。而用最简单的故事和长镜为观众提供一个沉浸式的战争体验，是《1917》 的导演Sam Mendes坚持一镜到底的初衷。

▲ SOURCE: UNIVERSAL PICTURES

作为数字摄影的早期实践者之一，本片的摄影指导Roger Deakins并不热衷于胶片或数字的争论，‘it’s what’s in the frame and where you point the camera’，灯光构图和调度才是他更为关心的。

因而在数字摄影机拍摄过程中，Roger尝试改装搭配了不同的稳定器和摇臂来实现跟踪拍摄，影片最终通过前期调度和后期剪辑完成了“伪“一镜的意图。在这部电影里，是完全的数字化体现，也是当下主流电影的拍摄手法。

小丑的真实感来自灯光色彩的复刻

同样将背景设置在上个世纪的电影《小丑》则通过灯光和色彩来模拟80年代的胶片质感。数字摄影依然是本片的主要手段，然而胶片技术成了本片的一个重要参考。

▲ 摄影指导Lawrence Sher凭借《小丑》获得2019年金蛙奖 / CAMERIMAGE

Sher擅长喜剧拍摄，比如《保罗》、《独裁者》、《宿醉》三部曲等，这次与Todd Phillips的再度合作则是创造了一个黑暗险恶的小丑世界。

▲ SOURCE: NIKOTAVERNISE

小丑的色彩方案是基于城市已有的照明设备而绘制，同时参考了七八十年代的电影胶片色彩以及胶片捕捉混合光的技术。实用光和荧光灯的混搭，并将部分LED路灯改换为钠灯，设计出了傍晚黄昏时刻混合着纳蒸汽的蓝光。通过蓝，绿，橙，灰这些灯光和色彩元素为观众营造出电影中城市的混乱无序。

同时蒸汽灯所表现的画面颗粒也增加了胶片的视觉效果。考虑到演员的自由发挥以及拍摄的灵活调度，在布光上Sher更多采取了与设计制作人员配合的大区域照明来替代特定标记人物的布光。

▲ SOURCE: JOKER

爱尔兰人的真实感来自胶片与数字的合作

不同于前两部影片，交织着大量的记忆回溯，《爱尔兰人》的故事设定则在1949年至2000年间展开。导演Martin Scorsese希望通过胶片体裁来呈现这部作品。

考虑到演员在片中的年龄跨度需要CGI de-age的支持，在提出了拒绝使用穿戴式头盔和面部标记的要求后，ILM的视效总监Pablo Helman给出了数字摄影的解决方案。也因此该片成为了大量结合胶片和数字拍摄的案例。

▲ SOURCE: NETFLIX

影片有56%基于数字摄影，44%基于胶片摄影。摄影指导Rodrigo Prieto形容这是他迄今为止最具挑战的项目之一，涵盖108天的密集拍摄，超过300个场景，以及为CGI de-age而特制的搭载三部摄影机的操纵装置。

▲ SOURCE: NETFLIX

通过中间的RedHelium捕捉镜头，左右两边分别搭建ArriAlexa Mini从不同角度同步读取演员脸部的红外影像，将捕捉到的高密度立体信息用于后期的3D建模，通过电脑成像的方式对演员进行“减龄”。而这三台摄影机的设计因其庞大而笨重的体格得名为“三头怪”(the three-headed monster)。

▲ SOURCE: NETFLIX

同时Prieto在静态摄影、柯达胶卷和埃克塔胶卷的基础上设计统一了全片的胶片质感，布光方面则对数字拍摄部分的视效技术提出了要求：完全保留拍摄时不同角度的灯光色彩信息，为重建后场景的恢复提供可能。

然而后期视效的工作依然繁重，9个月的特效周期相当于压缩了两部电影的制作量——需要de-age的素材涵盖了两个半小时，1750个镜头。

下面根据NETFLIX的动画视频简单介绍一下ILM的de-age技术

▲ 首先使用Medusa捕捉人物的真实表情 / NETFLIX

▲ 生成一系列能够做出连贯表情的数字模型 / NETFLIX

▲ 通过FLUX软件生成3D模型 / NETFLIX

▲ FLUX团队基于面部表情、肌肉、毛孔和皱纹的研究处理 / NETFLIX

▲ 对比资料库创建一个尽可能贴近演员的年轻版本 / NETFLIX

▲ FLUX处理，retarget阶段更多是通过想象力进行细节取舍 / NETFLIX

当然电影播出后也不乏质疑之声，Youtube用户使用了免费软件进行减龄的效果对比。

▲ SOURCE: IFAKE

然而该操作并非建立在原片基础上，其次从对比中能明显感受到虹膜色彩的单一导致的眼神僵硬，以及通过磨皮而丢失的毛孔细节，这反而弄巧成拙地让真实人物出现了游戏质感。

▲ SOURCE: NETFLIX

▲ IRISHMAN的眼部处理 / NETFLIX

快速获取角色形象或许是可行的，可维持其真实感却并不容易。角色一旦脱离静态，就需要考虑环境、光线等因素的互动。

De-age技术的使用已经出现了很多例子，比如去年的《双子杀手》。通过穿戴式摄像头和标记进行人物动态捕捉。

▲ SOURCE: PARAMOUNT PICTURES

Weta Digital的特效团队通过皮肤黑色素的mapping来定义色彩，对眼部细节的调整与着色，光与皮肤的交互最终实现Junior脸部的微表情。如上文所说，爱尔兰人主创关于导和演而对de-age技术的介入有所限制，成为这次尝试的契机。

以上几部电影的制作，无论是使用胶片拍摄复原历史感，或是通过数字摄影增强沉浸体验，亦或是采用后期特效对虚拟人物的真实感营造，都在暗示着胶片与数字曾经对立的局面正在发生变化。

无论使用的是老式电影拍摄技术还是最新前沿的科技，主创们所进行的各种大胆尝试都是为了最终呈现一个更加真实的电影世界。在这个数字化时代，胶片的并行为电影提供了更多选择。

文 / HU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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