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棣 | 好运来,那个好运来……
本 文 约 7700 字
阅 读 需 要
16min
他只是想谈谈而已。
你知道,有些事窝在心里,时间一长会像毒素侵蚀你的七情六欲。
这次,很简单,就是想说点事。他迫不及待,他想找人说话。事从这里开始。
他爸是个贼,在乡下靠偷东西养活母子,他妈是个好吃懒做的妇人。听到外人这么说,他回家之后问:“我爸,真是小偷?”他妈需要再告诉他一次:“他也就偷偷钢铁厂而已!别听外人瞎说。”他怎么跟你编他爸死因的?车祸、塌方、失火、脑淤血……他没跟玩笑似的说害梅毒死的吧?
他爸早早死了之后,这对母子在小镇上就那么过活。现在,他们熬过来了,生活好了。日子可以像很多人一样平静地过下去时,好运来了。
当作家可是他高中时期的突发奇想。后来,离家出走,在外流浪找灵感。偶然的一天,蓦然回首,灯火阑珊处,只剩一堆文字垃圾。这才有了后面的事。
“你非想谈谈?”
我跟他说:“这样的话,你就把能说的都说出来吧!”
他说起了在剧组跑龙套的女友,他只知道她跑龙套,不知道具体干什么。最早是她带他入剧组的。不久,他发觉她只是换了个地方,用肉体经营自己。
不久,他摸着她兔肉一样滑嫩的大腿,也会一蹶不振。很多想不通的事——尤其想不通女人。他女友从一所职业技术学院毕业,然后遇上流浪的他,就跟了他。他问:“你们技院现在什么样啦?”她说:“我这么善变都没变,我想它还一样。”
上学时,有的同学比她运气好,最多一次卖到一千多块一夜。他问:“一千多块都干嘛呀?”她说:“无非那些黄片里的事呗!”那刻,他听到了从宇宙深处传来“嗖”一声。然后,他沦落到了一块陌生的地方。我们可以跟那叫成长,跟那块地方叫青春。其实,他想问的是一千块钱干什么用啦?
“不说了,不说了,说了心烦……”
现在的他,一杯酒后,就这德行。他们的确在一起。在那个世风淳朴的小镇上,很多人都曾沉迷过这类女人艳若桃花、身材婀娜、言语轻佻的样子。你没在小镇呆过不会理解他欲望的闸门,在青春期时多么希望被一只修长的美手拧开!不然会爆炸的。爆炸!爆炸!
他后来跟朋友们研究过万一爆炸了会怎样?一个醉话连篇的朋友眯着眼说:“精子炸得满屋都是,空气静止,那就跟银河系飘满宇宙飞船一样。”此情此景,无比绚烂。跟他用那双眯着的眼看到了一样。谁都知道他们的相识。
最后一次说了,他说烦了,他说:“他们是笔友。”这事发生在那个年代已经很离谱了。在随便什么一本青少年杂志上登一句特傻的话再留下通讯方式。恰巧,你也看这本杂志的话,你也很寂寞的话,你们就很可能成为笔友,而后用信件的方式输送懵懂的好感。其实这也是谈心。谈着、谈着,事情往往发生变化,就像他说着、说着,就说到别的地方去了。这就是谈话。
他们成了朋友,然后他在剧组没呆几天就离开了。他拿着他们给他的五百块钱工钱走上午夜的街头。自己的可耻在于那些对小女友以前丰功伟绩的嘲笑。这和纯不纯,没关系。
有人会认为男人喜欢纯的!他这么看,女人戴戒指,纯金都有杂质,女人也如此。但纯还是不错的。后来,他跟小女友分手,主要是自己被恶心坏了。
那段灰暗的日子,他靠一些离奇的想法支撑自己的精神别也垮了。想到未来,文学在他心中只与奖金划等号;想到女人,他搪塞自己说,以后再说吧。那时,我像刺猬一样浑身插满鸡巴都搞不完!他为自己设计的以后内容不足提,荒淫无度、锦衣玉食。
朋友找他试着拍东西。他说自己要按自己的想法拍。朋友们同意了,他的状态就在了。他激动地拍出了一部无聊的片。好运又来了。无聊的片子不仅获了奖,他还混进了影视圈。不料,好运气真来了。称他为新锐导演,他好意思答应。
一个巨大的讽刺,现在理所应当。
怎么说来着。他说着、说着,就说到另一件事情上去了。本来,他想和他妈谈谈。他妈越来越像个妈了。以前,好吃懒做的妇人形象完全被生活篡改。上次,处那个对象还没来得及带给她看,就分手了。他处对象有一个步骤——最后一步是带回家给她看看。倒数第二步是为此事跟她谈谈。上次那个叫小楠的女人挺令他满意。很快,很快,他就要跟他妈谈了。
这世界变化快。快如分手。
女人在他将要把后半生幸福压在她身上前,跟男演员跑了。好运气来了?她走得稍晚一点,就那么一点,他就毁了。
她走后,他想很多。戏子就是戏子,他们有更多的共同点。他不想说,还有共同喜好的做爱姿势,可他这么想了。是的,他非要谈一场激情戏。作为导演,作为男友,他爱她的表现使他举棋不定。摄影师说:“你像哈姆雷特啊。”
什么意思?当一个人在某个时刻抬起头,就会看见他发愁的样子。以前,他们都一样。戏就是戏。后来,女人说:“要不,我们先培养一下感情?”他说:“你随便,要不。”
激情戏被他们搞得如鱼得水。一没喷水,二无需喊停,他们大汗淋漓地耍了起来。灯光师后来紧忙乎,床上床下追光。摄影师被自己拍到的尺度吓了一跳。
当他们在监视器前看回放时,他留下一串感叹:“我操,我操,我操操操!”这也算是他的阴影了。那些画面配上摄影师山东口音的旁白。他随着感叹:“我操,我操,我操操操!”事过很久,他才跟他妈说。他妈说:“早说,你不听。”
他妈跟他说过几次,每次兼顾那几个老例子。他妈从几个点逐个击破他的自尊,比如提到对他恶习的宽容,他立马反省自己为何不会关心人,他给自己找借口。
没人爱你你就可以不爱别人?没感受过爱就能伤害别人?
很多人怀疑他是否有恋母情节。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他对女人有着天然的亲切感倒是真的。女人是自己熟悉的事物,而自己恰恰是个男人。这方面严丝合缝,我指热爱女人。从女性方面好像有些不对劲,女人需要男人,他除了生理上是个男人,好像别的地方和她们一样脆弱。
我们很少从女性的方面考虑问题是事实。还有,这是一篇关于男人的小说。目前为止,他谈得都是自己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他妈说:“你看,小敏,人家对你多好。人家跟你顶过一次嘴么?没有。人家什么好吃的都让着你。对吧?就是个头矮点,矮点怎么啦?主要是你长得太高!人家那么好学历,你没啥可比!你非说不行,不行,好啊,分就分了吧。你看人家这姑娘还是对你念念不忘的,你却早忘了。”
他说:“妈,这不对呀,咱们不是为此谈过一次吗?”
他妈还说:“谈过一次么?只能说你们没缘。”提到对事业的帮助。他妈又说:“小芳是主编,为你引路多好啊。见多识广,又在城市,多少次提要把你也带去发展。你准备一辈子赖在小镇?她对你够好的。工作那么忙哪次不是人家回家来给你做饭洗衣!那时,你无所事事。也没见你写出啥小说。人家没有瞧不起你!对吧?人家在外面,你体会过她工作多累么?每次回来,你连车都不接,对么?不好。她从杂志上剪了很多菜谱,我看见了。一个姑娘不容易。现在,这样的人太少了。你不就会写点字么?你就是个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的人,你的自以为是随谁呀?”
他说:“妈啊,你别说了,我承认好吧?咱们这个也谈过了。”他妈继续说:“这个也谈过?”谈话之后,他的自责也似曾相识。
他有良心,他知道小敏不时从远方寄礼物的行为多么感人。虽然,他们没有在一起,他不觉得没良心。他知好,他知道小芳在外漂泊多年,按她的话来说,总算遇到了对的人。他到底不是个纯洁的人!回想两人在床上鼓捣的那些未尽之事都觉得好笑。
为什么好笑?她是个渴望又压抑自己的女人。人前的风光与人后的孤独形成了拉扯。也许,她不承认。以后,有机会,再跟她谈谈吧。当她发现他很多鼓捣方式都是从黄片里学来的时候,她揭穿了他。那一刻,准确地说,在他把脸已经埋进茂密的阴毛时,他失去了冲动。很多事情没了冲动没法再进行了。
冲动是魔鬼。爱情是魔鬼的游戏,你不觉得么?她临走,哭着说:“你毁了我对爱情美好的愿望!”爱情像个雪人一样堆在圣山上。只要不是珠穆朗玛峰,它总会融化。谁知道的呢,也许就是珠穆朗玛峰。祝福她以后能遇上纯洁的登山者。
这两年,小敏,小芳都远远地看着他。他知道这两个女人虽互相诋毁,但她们还是有些地方很像。他们对他存有真爱这一点。真爱导致了最后的落荒而逃。
不是她们的错,也不是他的错。当然,他跟她们分手时,说的都是他的错,他的错。他有什么错呢?
这两年,他离开熟悉又绝望的文字。老天爷为他安排了一次南方之行。她们都曾为他计划,南方之行。无数次。她们好像了解他。咱们去坐飞机吧?咱们去厦门吧?咱们去杭州吧?你不是就喜欢看美女么?装什么装?你都看了那么多黄片。要去了要去了,却一次没去成。
他没有想任何事。他是一个业余爱好者,作为入围者去南方参加艺术展。艺术展预展,他在会展中心看作品。他第一次在众多艺术品中徘徊。很多关于第一次的回忆翻涌——和小琪第一次写情书,却因为字迹潦草被扔了;和小丽第一次看彼此下面,满脸通红;和小楠第一次打炮,打得他浑身颤抖;和小敏第一次亲嘴,还给摸了奶子;和小芳第一次打炮未遂……
斯坦伯格的话印在展览馆外巨大条幅上:“女人都是艺术品。”请不要说他想歪了。他在一个雕塑作品前停下来。它雕的是一个大头男孩举着小鸡鸡跟一个大头女孩显摆。这也太流氓啦。作者的名字——大鱼。艺术家大鱼参加晚上的颁奖晚宴。大鱼,大鱼,他提心吊胆坐飞机,从北到南,两个半小时,总算有了期待。很多活动都这样。来的人抱着不同目的。晚宴,一桌人来自各大美术学院:鲁美、广美、国美、川美的艺术家。一个比一个美。川美以东道主的身份胜出。搞得其他几美撤退搭伙去吃火锅了。他要等大鱼。桌上放着名牌。大鱼在他旁边。大鱼啊大鱼。
大鱼迟到了。她在他身边坐下来时,他激动地几乎扑了上去。女人就这样。他以为搞艺术的会特别点。他说:“你这么扶着我挺舒服啊。你送我回旅馆吧?你看,今天的奖没你什么事!”同桌剩的几个人起哄:“人家等你一晚上啦!”
爱情这么发生了。第二天,他们就得分离。她下午六点的飞机。他上午十一点,起床跑去她房间敲门,没人开门。旅馆到机场半小时。他写了张纸条,塞进了她房间。回程再坐飞机,他已没了担心。南到北,两个半小时,心空落落的。给她打电话,半天才接起来。她说喂。他说,是他。她问谁?然后说,我现在机场呢。他不晓得接来下要说什么:到了,跟我联系。
剩下还有几个星期挺美好。他们却像打了炮一样。以后的生活好像被他们都设计好了似的。大鱼要超刘家琨、超汪建伟。最后,pass隋建国。他只须上了她,便可轻松建立自己的伟业。很多这种玩笑。女性的身份。“做女人就这点不好。”他们怎么断的以后再谈。
现在,顾不上大鱼。主要是跟男演员跑了的小楠让他更烦。他喜欢这个女人超过所有女人;这个女人可能早就意识到这点。他跟他妈谈到她。他妈反问:“这样,怎么还分啦?”她走进厨房,开火做饭。
他以为她会骂他,没有。她有很久没骂他了。小时候,他经常被骂,骂着骂着,就长大了。
他二十岁那年,他妈给他算命。算命人说:“你儿子婚姻不顺,你操心到二十五。”他三十岁。婚姻无着落。他妈多为他操了五年心。五年让她变得温和。也有人说,这叫老了。
前天,他和新女友小翠商量好,明天把她带到家里去给他妈看看。小翠躺在他怀里偷偷告诉他:多想知道他妈对她的看法,对她特殊家庭的看法。她说,她时刻准备着被他妈拒之门外!他自己没准备好面对他妈。每次过节他都阻止她,他从她手上拿过一些给他妈的礼物。
他对他妈说:“小翠现在很忙,改日再来看你。”为什么啊?他约小翠去了一个酒吧。后来,喝了酒,就像她问的那样。为什么啊?夜深人静。他说:“忽然,我特想跟我妈谈谈。”小翠问:“谈什么?”
世上有很多事情没有原因。
他从小跟他妈生活。我告诉你了,他爸只是个偷公家的小偷。整天,他爸东躲西藏,后来消失了。他妈以为,他爸死了。没过两年,他爸又出现了。没过两年,又消失了。他在外面养了小女人,消失就消失吧。有一天,警察跑来告诉他妈:“你男人盗窃钢材,在被追捕时意外摔进了钢水炉……”我终于把事实也告诉你了。
主人公“他”好像才清楚要谈什么。他想谈谈女人。他妈是他对女性认识的来源。包括现任小翠,和前面几个。他从她们身上像警犬一样嗅出他妈的味道。他们都嘱咐他处对象时,可千万别跟人家这么说。遇上小翠真觉得一切没定数。
她爱听他说话,那种发自肺腑的爱听。他能感觉到。所以,他俩好上了。前面几个女人开始都说可以理解,可以理解。后来,没一个坚持住,没一个可以接受他妈在他心中不可撼动的位置。他要求的恋爱时间不长。一年吧,十二个月足以让彼此失去冲动。安静下来再说。一年了在一块,还不觉得腻。八成就妥了。这是一个朋友跟他说。他接着他的话:“行。我就要跟我妈谈谈这个。”他说什么,他妈问什么,他继续说什么。
他说:“我跟小翠进展很快。一天您能信么?一个朋友的朋友的生日会上。他在朋友的朋友的女朋友的介绍下认识了她。她俩闺蜜。她是个比较纯的女孩子。看样子平时不怎么喝酒。也许是现场气氛好吧,她端着酒杯无所适从地喝了点酒。他当时已喝了不少。他喝多了很安静,就是睡觉。那次,他朋友的朋友的女朋友非让他送她回家。
他当然没那么听话。他安安静静地带她去了一家旅馆。旅馆建在江边。从旅馆的随便一个窗口望出去,都可以看得见江水的波澜壮阔。他不是带她去看江水的。她哭了。他们坐在旅馆的房间里开始对峙。她求他放了她!
他对她笑着走了过去,摸了摸她的小圆脸,甚至还掐了几下她的耳垂。正当他往下继续摸索时,她推开了他。女孩子还说,放了我吧!你猜他后来做了些什么?我可以保证他做那些时,脑子清醒之极。他并没能控制住双腿。其实,膝盖骨一松很简单。他跪在了她面前。
放了我吧?她还说我要走,立刻走,马上走,我要走。他脑子从清醒转回了发蒙。
这是干嘛?你上哪走?你走得了吗?他配合她的话应和几声。他看了一会儿白花花的墙。
他们的人影伴随江水流动的声音晃动着。我操!他吼的同时闭上眼,一把将她推倒在床上:我他妈照顾你一辈子行不行?她哭着说行,先把我松开,松开,我出不来气啦!他的手掐住了她的脖子。他喝多了,听到她说行,他手上的力气明显减了下来。他不会听她的。
男人不会听女人的,这个时候。
他说:“既然,她说行,我们就那个了。” 他妈说:“这么简单?”还说:“我想听听细节,细节。” 他说:“您挺八卦的。我觉得我忘得差不多了。您知道我受过伤,再不会喜欢太风尘的女人了。几个哥们知道我失恋,特意赶聚会时给我介绍个纯的。KTV里很吵,祝那人生日快乐后,就剩下我俩没事人一样听他们唱歌,喝酒,划拳。我好像还转头敬了她一杯。我喝了不少。我觉得她和自己一样,都不大适合这样的场合。就想和她说几句笑话。她说话很小声。我也不好意思把耳朵贴太近。我就跟她示意手机。我拿过她手机后,在上面打了几个字,再递给她。”他妈说:“就出来啦?” 他说:“他们要去下一轮接着玩。离开KTV,街上人已经很少了。冷清得很。我就问家住哪里,说真的,我开始还真没动她脑筋。因为,前一个差点把我折磨死。与其说找个性伴侣,不如自己在家撸撸算了。我们晃晃悠悠走在夜路上。我走了一会儿,才想起她还跟着呢。就赶紧回头,我差点把她给忘了。我等她慢慢走来。她还是那么小声说,今天说住闺蜜家。突然回去,她爸妈会问东问西……我听懵了。就说,那我们走走。她点头,太纯了。妈,你是还没有看见。你儿子处好多对象了吧。那种兴奋感是第一次。我们也是瞎聊,我问她喜欢爸还是妈。她说一样。”
他妈说:“最好跟她换个话题!”
他说:“我问她喜欢看什么电影。她说,听说我拍电影。听上去没什么兴致。我想她对这方面不感兴趣。就说扯淡的事。你肯定喜欢看书吧?她说喜欢,不过不常看。那你喜欢什么啊?我问。她说喜欢很多啊,我说,那你说说,看我喜欢不喜欢。她说不知道先说哪个好。我忽然反应过来了,那你想知道我喜欢什么吗?她问他什么。他笑了笑。到底什么嘛!他又笑了笑。
她真不知道我接下来会说我喜欢你呗。她问到底什么?这次,我当真不想告诉了她。她比我当年处第一个对象时候还笨。我死不说,后来,我们一直走,走很久。我在超市门前让她等一会儿。我给买了两瓶水。给她的那瓶,她拿了一路。都是我喝的,喝完一瓶,时,她手上还一直拿着那瓶。你喝呀。我没下药!她不理玩笑,你渴就喝,我不渴,帮你拿着呗!
那时,我觉得浑身流动起了一股暖流,我被感动了。我把从她手里拿过的水又塞给了她。虽然,口渴,我却一直没喝。我希望她拿着。后来,就来到了江边。”
他妈说:“我儿子真运气。”
他说:“妈,我也觉得好运来了。我们住进了一家江边旅馆。进去才发觉,房间只有一张床和一台电视。我俩坐在床边沉默了一会儿。我是男的,应该主动一点。于是,我一闭眼,脱鞋子,又一闭眼,床上一躺。
我问她,不睡吗?她说每天都要洗澡才睡得着。那去洗呀!她说害怕。我就在浴室门口当门卫,等她洗完走了出来。她躺了下来。不过,床很大,我们在中间放了个枕头。然后,关了灯。我只脱了鞋。那天,她穿连衣裙。我们躺在床上没怎么说话,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介绍他们认识的他朋友的朋友的女朋友的八卦。
整个过程,我的手都在黑暗中跃跃欲试。我只是想象我曾在好莱坞电影中看到的那样,轻触一下她的手指。虽然,也许没人相信我只想触摸手指。她的手很长,我在黑暗中碰到了她的手腕。那一分钟不是关了灯,我都觉得我脸红了。我的小把戏最终得逞——我的手指勾住了她的小拇指。她没什么反应。我说不如睡吧。她很干脆,说嗯。她没明白我的意思。这样的事情怎么说呀。我转过身往前趴了一点,我亲了她一下。
你要干什么?她说着,躲开了。我说你不相信我?她说信你啊,可你这是干什么?我不想直接告诉她想那个,就说让我爱爱你。她沉默半天才明白过来。发疯似的坐起来说,立刻送她回家!然后,就是我先前说的那些了。”
他妈说:“你还是挺交好运的。今天,你找我到底谈什么?”
他说:“妈,问题出现在第二天。她抱着我说,她父母都是小偷。当时,我以为是玩笑,就用同样悲伤的语气说,我父母是警察,最讨厌小偷。本以为,她会像以前冲过来咬他一口,然后叫他去死。后来,才发觉她真不一样。她哭了,哭了半天,没有一句话,然后穿好衣服,走了。这还不是最糟的。最糟的是我找到她,她却告诉我那不是玩笑。”
他妈说:“你现在还写小说么?”
问题把他问住了。怎么问起小说?她最不喜欢他写小说。他给她读过一篇得意的小说。而她说,你写的人好像都挺有运气的啊!好运不会降临在每个人头上。他们谈完已经很晚了。他带小翠来家的那天,他妈出去了。小翠坐在屋里等,目光梭巡着墙壁上的照片。
她忽然问:“你爸呢?”他说:“我爸的事以后再说。”她说:“是不是阿姨不接受我的背景啊?”他说:“我跟我妈都谈过了。”
他告诉小翠他妈说他有好运气。下午到傍晚,两人坐在屋里等。后来,人散了,天黑了,我的故事讲完了。
现在,我像随着他说了很多话。
“撸撸睡吧!”我跟自己说。
几簇微弱的阳光照进了窗户,阳光在我们眼里总是有感情色彩的。故事里可能有你感兴趣的部分,也有你不感兴趣的部分。天下之事,喜忧参半。故事也不得不符合这个原理。一个自以为是的人,以这种方式,大半夜和文字中的你谈心够难以想象的了。关键是谈了半天,也不晓得你爱不爱听。他认死了,这是小说。从第一个字开始,一口咬定,小说你懂么?与小翠的故事,后来还出现很多曲折。不过,还是算了。不说了。
申明:没有任何轻视女性的意思。相反,我和他热爱女人。女人是我们交好运的开始。有个叫阿拉贡的外国老头说得更加动人,他说:女人是男人的未来!我说:嗯。
- 推荐阅读 -
值班主编 | 董啸 值班编辑 | 小塔
这是第 227 篇文章
- END -
© Copyright
作家原创作品 | 未经授权请勿转载 | 欢迎分享朋友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