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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行水上 | 大唐天机非官方泄露记

风行水上 骚客文艺 2018-09-18


本       文       约       2800       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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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二十三年三月一过,唐太宗感到身体有些支持不住了。盗汗,咳嗽,身上一阵一阵发冷。他把后宫里长得最胖大的七、八个宫妃叫来为他挡风、暖脚,仍然感到身上没有一点暖和气。

他叹了一口气对太监说:“宣袁国师上殿——我有些事情要问问他。”袁天罡来了之后,看到皇上病体支离的样子,忍不住掉下了眼泪。唐太宗边喘边命人扶他起来。

他歪在床榻上说:“袁国师,今天叫你来,是想问一些事情。但说无妨,有些事情我自己也明白。你只管说就是——看看跟我想的是不是对得上。你看我还能吃上今年的槐叶冷淘吗?”

袁天罡听了只是哭,眼泪哗哗地往下淌。太宗皇帝又说:“算了——这个问题你不要回答了。你说说我算是一个好皇帝吗?”

这时袁天罡直起身子说:“皇上乃千古一帝,英明神武。少年起兵,平可薛仁杲、刘武周、窦建德、王世充,开疆拓土;灭东突厥、薛延陀、高昌、龟兹、吐谷浑,创高句丽。那些化外之民都称为吾皇为‘天可汗’,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皇上功业就是与过去的三皇五帝相比也是比得过的。”

影视剧中的袁天罡形象

唐太宗听了微微露出一点倦意,他轻轻地摆了摆手,袁天罡没有说话。唐太宗停了一会儿说:“这些都过去了,再厉害能干得过时间吗?”接着他吟起了一首诗:“昔年移柳,依依江南;今看摇落,凄怆江潭;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他声音喑哑地说:“始皇帝欲长生,遣人到海上仙山求药。我年轻的时候看了都觉得好笑,这到老了,我也没少干过这样的傻事。这以后当皇帝的怕都是一个操性,想永远当下去,想永远活下去。第一个问题让你很为难,那我不问了。现在我问你第二个问题。你看这个大唐的国祚能有多久,看看谁能够取而代之。”

这个问题让袁天罡的汗一下子就下来了。他沉吟了很久,这时他看到唐太宗混浊的眼睛一下亮起来。

他向上拱了拱手说:“这个事关天机——天机啊——”

唐太宗说:“都说皇上是天子,你把我爹的事情透露点给我,算不上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袁天罡说:“要想灭唐除非是瘟猪上树。”

唐太宗听了一乐,他说:“那我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你下去吧,这一刻我好像倦得很。”

袁天罡回到安宁坊里家中的时候天已经黑下来了。树上的白脖子乌鸦正在争巢,远天长庚星已经出来了。

家里的老仆人接过他的马,夫人忧心忡忡地跟他说:“以为你今天回不来了呢。”袁天罡面无表情。他进了屋里脱下官服,换上家常的衣服。他问夫人:“家里还有酒吗?”“有,今晚你要喝一杯?”“喝一杯。”“皇上身体怎么样?”袁天罡看她一眼,她立刻明白这话问得造次了,躬身退下。

袁天罡慢慢吐了一口气。喝完酒夜里还是睡得不好。鸡叫头遍,他醒了,把手枕在脑袋下面。

他想到家乡蜀郡青葱的山峰,下雨天低飞的蜻蜓,想到春天村里村外的柳笛。有很多年没有回去了——要不给皇上上个奏折——不行——万一呢?这一想就睁眼到了天亮。最后他决定还是上个奏折吧。

奏折呈到太宗皇帝面前。太宗皇帝想,这个袁天罡跟我这么些年也怪不容易的,每次都给他出那么难的问题。总算是应对得体,要是一般人这吓都得吓死了。以前这出征、求雨也得他力不少。倒不是他能征惯战,而是他擅长装神弄鬼。征高丽那些大臣跟掘他们祖坟似的,反对折子像雪片一样。我请袁国师算了一卦,说是天命。高丽国不幸生在我们旁边,天命就是要挨我们捶的。这一下他们都没话了。想到袁天罡这些好处,于是准了。

袁天罡回到蜀郡火井县当了县令,但是有一条:“随叫随到”。袁天罡路上就病病歪歪的,一回家就开始安排自己的后事。理由是泄露了天机,活不成了。

后来据说有个打柴的人看到袁国师骑着白骡子在山里走,他就喊:“袁国师——袁国师——”但袁国师像见了鬼似的,催动白骡子走到云雾里去了。

袁天罡死后又过一段时间唐太宗也死了,果然没吃上当年的槐叶冷淘。唐太宗临死的时候拉着李治的手小声地说:“瘟猪上树——瘟猪上树。”李治听不明白什么意思,急得大哭。唐太宗看他一眼,心想这个蠢孩子!于是腿一蹬就驾崩了。

最常见的唐太宗标准像

又过了很多年以后,宋州城砀山朱家集一个孩子出生了。这个孩子自从出世就有点瘟头瘟脑的,到了四、五岁还说不成一句整话。可是这家伙力大无穷,没事的时候就在麦场上推石磙子玩。这个磙子碾麦子用的,一个好几百斤,就是一般成年的壮汉推它都费劲。

他除了劲大,另外一个特点就是能吃。家里人就给他起了一个小名叫“瘟猪”,村里也一口一声叫着。

后来一个游乡算命的,走到这个地方天落雨就投宿在“瘟猪”家。晚上“瘟猪”的妈给算命先生煮了碗“糊豆”,先生喝完了,觉得怪不过意的,于是说:“我免费给你们家送几卦。”“瘟猪”妈说:“先生你还是歇着吧!我们生就是穷命,算不算的还不是那样。”“那也未必,你把孩子叫出来我看一看。”

老大、老二都看了,算命先生直摇头。等看到朱温的时候,算命先生本来拈着胡子的手停下来。他觉得这个一脸横肉的孩子有种气场,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他身上要喷薄而出。

他回过头跟“瘟猪”的妈王氏说:“这孩子贵不可言!贵不可言!”“拉倒吧!我们家几个孩子就算他笨,长这么大了连句整话都说不好。天天在外面胡混,见天跟人打架。你看人家孩子榆钱上来就爬树摘榆钱,桑椹熟了上树摘桑椹。可他倒好,全村的孩子都会爬树就他爬不上去。”

算命先生说:“我把话说下了,你们家就他以后有大出息,不信往后看。以后别一口一个‘瘟猪’,我给他起个名,颠倒一下,叫个朱温吧。”王氏听了,觉得这碗“糊豆”没白吃,就在朱温的脑袋上拍了一巴掌说:“你有名啦!还不谢谢大叔。”

朱温

黄巢起事的那一年,朱温虽然会讲话了,但是还不会爬树。没事的时候尽忙着对付门口的桑树。这棵桑树上自从桑椹熟了之后,一天里全村的孩子不知道要上去多少次。除了最高枝头的几串桑椹没被人采去之外,其它都被人摘光了。朱温还是不会爬树,他哥有时可怜他,从树上下来送给他一把。他接过来马上扔到地上用脚踩烂。

夜里村里都睡了,他一个人练爬树。爬上去溜下来,溜下来又爬上去,肚皮上勒得都是血道道。最后他终于爬到树顶上,他刚想欢呼才发觉全村的人都睡了。这个伟大的时刻竟然无人见证。他一个人坐在树头上吃桑椹,连叶子带果子往嘴里塞,黑红的汁液顺着嘴角流下来。

他坐在枝头上不知道吃了多久,远处的天一点一点地放亮,有一条小金线像蛇一样正在向上游动。

村里的公鸡把头勾了一勾,“喔——喔——”地叫起来。每叫一声这个光亮就扩大一圈,然后天下的鸡都叫了起来。这个原先叫“瘟猪”现在叫朱温的孩子举目向远处看去,他看见树底下的的草木渐渐被镀了一层金色。远外地平线先是走出来一个人,然后是两个、三个、四个、五个——人越来越多,像潮水一样。他们扛着钉耙、锄头、叉子、白蜡杆子、铡刀,他们是去攻打汝州城的饥民。

朱温问他们上哪儿去,队伍里一个满嘴都是络腮胡子的大叔说:“闯啊——下来带你去见见市面。”“管饭吗?”“管够!”“好嘞!”朱温从树上滑下来,抢过大叔的铡刀扛在肩上。

天祐四年,这个“瘟猪”受了百官劝进,接受唐哀帝禅位。他想了一想,以后不能再叫朱温了。现在可以在外面晃着膀子走了,干脆叫朱晃吧!国号叫个大梁。开封为东都,洛阳为西都。第二年他把唐哀帝给杀了。唐朝没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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