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汕人到底有多能打？只讲些亲身经历的 | 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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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武林又热闹起来了。不不，跟徐晓冬没关系，而且，应该对他还会有所冲击。两个事：第一，搏击选手阿虎（陈锦云），在同一晚上连续用80秒KO太极大师宋德财、74秒KO咏春大师丁浩。咏春大师丁浩74秒被KO这件事没有引起太大反响，好像连热搜都没上。这说明，此类事件已进入“正常”轨道，因为，中国传统武术已没有任何遮羞布了，想挑战职业搏击选手的传统武师，都只不过是自取其辱。而作为瓜众，此类新闻已不新鲜了。还有一个可能的原因，阿虎相对低调，不像徐晓冬那么“嚣张”。他在KO太极宋德财之后说：“宋会长宋德财老师是这样的，是他向我发出挑战，没打之前疯狂放狠话，说要把我推出擂台摔出擂台，结果上台就是……就那样吧，反正我也不敢轻敌。”对被他KO的咏春大师丁浩，阿虎则如此评价：“丁浩老师他是有实战能力的，问题是他的擂台经验没我丰富。”看到没有，低调，得体，给人留面子，彰显了胜利者的风度。不难想象，在徐晓冬已由“打到你服”改为“说到你服”之后，更加“老江湖”的阿虎，将会成为新的武林风向标。第二件事其实更值得说道，那就是前不久，90后女孩张伟丽在UFC格斗之夜用42秒KO巴西女拳王安德拉德，一举成为UFC历史上首位中国女冠军。UFC格斗之夜张伟丽42秒KO巴西女拳王安德拉德什么叫拳拳到肉，如果你看过张伟丽是怎么打趴对手的，相信你会跟我一样，全身每块骨头都在瑟瑟发抖。这位30岁都不到的女孩，充分证明了，在打架上，男女性别差真没你想象的大。而在一段流传甚广的视频里，张伟丽面对网友“做她男朋友肯定会被打”的议论，给了一记漂亮的直勾拳：“我们打别人是要钱的，你给钱了吗？还想挨打？你想太多了。”幽默，解气，可爱中又透着霸气，这样的女孩子，被她打趴也是一种幸福。

当然，相信没哪个传统武术大师敢挑战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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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伟丽这年龄，我在干嘛？一想就想找条地缝钻进去。吹牛逼说，那时候，我已集各种神功于一身，有精武谭腿、杨式太极、自发五禽戏动功、金钟罩铁布衫、大力鹰爪……还有，如假包换的铁头功。要听实话，那就是，这些“神功”，除了让我的身体比较经打之外，没一样能用到实战中。每次忍无可忍的时候想挺身而出，还没想好选那一门神功去克制对方呢，就已鼻青脸肿了。被打乖了，也就学会了夹着尾巴低调做人，从不敢说自己练过啥啥。刚好是跟张伟丽一样大的时候，因为低调，我在北京电影学院就躲过一劫。那年夏天，我流窜到北影找一摄影系哥们儿玩。某日在食堂吃饭，哥们儿一同学听说我是潮汕人，兴奋地说，听说你们那旮是武术之乡，老厉害了。我吓了一跳，赶紧抱拳说：“大哥咱可不兴这样，兄弟我是在潮汕土生土长，却从没听说潮汕是什么武术之乡，这话要是让沧州人听到，我爬都爬不出河北。”他说谁不知道，你们连喝茶都是功夫茶，招招有名堂，啥关公巡城啊、韩信点兵啊，一听就满满的武学含量，就别藏着掖着了，来，露两手瞧瞧。时值盛夏，天空有闷雷滚过。我赶紧把掉地上的筷子捡起来，说大哥，潮汕工夫茶，工作、工整的“工”，潮汕话念“刚”，不念“功”。工夫，是精致、讲究的意思，跟武功一毛钱关系都没有。既然说开了，索性给他科普一下，潮汕人冲茶，茶叶讲究就甭说了，水质、泥炉、炭火、茶具，每一样都讲究。让外地人有“功夫茶”的误解，那是因为我们冲茶的工序繁多，不仅有“关公巡城”、“韩信点兵”，还有“白鹤沐浴”、“乌龙入宫”呢，是不是联想起传统武术中的“白鹤亮翅”、“乌龙绞柱”了？潮汕工夫茶，图源：纪录片《茶，一片树叶的故事》其实，所谓的“白鹤沐浴”，只是烫茶杯；“乌龙入宫”是放茶叶，“关公巡城”是倒茶，“韩信点兵”是滴茶。每一步的力度、速度拿捏，还有手指的耐热度，确实要练过才行。但每个潮汕人，这方面都有童子功。当然，如果你相信少林烧火僧能在香积厨里练出绝世神功，我也不排除有潮汕人在日复一日的巡城和点兵中，悟出一套“太极神茶功”什么的。我边说边演示，看得那哥们儿目瞪口呆，“哎嘛，不就喝口茶嘛，至于吗？”当然至于，潮汕的“功夫”也许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但“茶”却是无敌于天下。 回到宿舍，我那哥们儿说，你知道吗，刚才问你的那位，东北的，高中时就开始练散打，一直就想找个会传统武术的比划一下。

冷汗一下子就流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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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潮汕就没有能打的吗？当然有。没有的话，我怎么会经常鼻青脸肿。潮汕虽不算武术之乡，练武之风也古早有之。因为潮汕先民跟客家人一样，都是避战乱从中原一路南迁过来的，清末开始又大量过番到南洋，四海漂泊，防身术必不可少。从宗族上推，我们这一支据说来自福建莆田。莆田最有名是什么？南少林。所以，我还很小的时候，出自南少林的方世玉，就在大人的“讲古”中深入脑海，影响不亚于孙悟空，以至于我一直以为方世玉是潮汕人。只是，潮汕人把武术不叫武术，更不叫功夫，只用一个简单粗暴的字：拳。学武称“学拳”，比武叫“比拳”，有功夫就是“有拳”，功夫高叫“拳真”，露一手称为“出拳”，练套路叫“打拳条”……如果是潮汕人来写《射雕英雄传》，华山论剑绝对会叫“华山比拳”。听起来土得掉渣，但大道至简，一个“拳”字却蕴含着最朴素的武学原理——技击实战中，双拳是最灵活、最具攻击力的常规武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受北少林文化影响，“手是两扇门，全凭脚打人”这句话也在潮汕流行。很多人都以为，原来手只是用来防守，进攻全靠腿，所以都一窝蜂跑去练北腿。前篇说过我当时选修精武谭腿（傻雕英雄传 | 余一），追的就是重腿轻拳的时尚潮流。1988年，一部根据我老家澄海的武林旧事“鸳鸯铁屐桃”改编的电影《无敌鸳鸯腿》在全国公映，片中大显神威的，其实也是腿法而不是拳法。《无敌鸳鸯腿》现实中，潮汕练北腿的人中，也有真能打的。1980年代，澄海就出了一个学自嵩山少林的北腿拳师，姓林，人我没见过，但他大弟子是我教书时的同事，姓郑，教体育的，平时很低调，没人知道他“有拳”。1986年，学校一帮老师到县城听课，大街上有流氓调戏女老师，郑老师忍不住出拳——不对，出腿，一下子撂倒七八个，同事们才知道，他们身边居然藏着一个武林高手。没多久，郑老师也就开始带徒弟，开枝散叶了。郑老师大显神威的时候，我还在读师范，抽疯似的练“自发五禽戏动功”，以为能通过内力来弥补外力的不足。毕业后同校教书，听说了郑老师的英勇事迹，不服，暗中苦练，一门心思就想会会他。后来看到他一徒弟跟人打斗，我彻底打消了找死的念头。客观地说，潮汕人在打架方面，总体应该是比不上客家人的。历史上客家人比潮汕人更加颠沛流离，也就决定了他们尚武之风更盛，甚至有“书要读，武要练，老婆不娶都随便”的民谚。客家拳好像没什么名堂，但他们在千百年的迁徙过程中，秉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基本都是“防守反击”型的近身短打，不到万不得已不出手，一出手就必须在最短时间内制敌。读师范时，我班上就有一客家同学。当时我已听说了客家拳的厉害，很想试试，就不断挑衅他，他总是笑着说别别，我又没学过。我不信，一次次咋咋唬唬的贴过去，最后他实在被我搞烦了，好像也没动手，只是移了一下脚步，肩膀和上臂一抖，我完全没反应过来，就躺在地上仰望他了。同学叫邱国庆，现在是海南一家旅游公司的老总。广东人都知道，“天上雷公，地上海陆丰”，跟潮汕毗邻的海陆丰地区为什么让人谈虎色变？就因为那里都是客家人为主，民风剽悍。1996年深汕高速建成之前，潮汕人上广深，经过海陆丰一带，都像在过景阳岗。前面提到的郑老师大徒弟，“北腿”打遍全乡无敌手， 1990年代初，他作为我乡传统民间舞蹈的领舞者，带着一帮徒弟上广州参加汇演，在海丰某地停车吃饭时，因为饭钱起了纠纷，一言不合开打，结果全被打趴，人被扣住，只放了一个回来带钱去赔偿人家损失。

谁有理谁无理不知道，只知道，当时在人数上，我们这边并不吃亏。而人被放回来后，明显低调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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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几年前，上网查资料才知道，“手是两扇门，全凭脚打人”这话被误读了。实战中，手确实担负着主要的防守任务，开门诱敌，关门御敌，这没错；但同时，拳才是进攻的重点武器。腿固然可以扫踢踹击，杀伤力不可小觑，但它的主要作用，还是稳固下盘，然后通过步法控制跟对手的攻防距离，给双拳提供合适的发挥空间。所谓技击，不管用拳用腿，胜负不外都是由力度+速度决定的。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吉尼斯世界纪录中拳速最快的保持者伊恩·百斯普(Ian Bishop)，可以在一秒之内击出13拳。伊恩·百斯普神速出拳所以，论速度，腿速怎么能跟拳速比。还记得前一段时间，满大街上贴的标语都是“重拳出击”，你见过有“长腿出击”的吗？如果有，那只能是夜总会广告。可惜，也是“重拳出击”的目标。那位说了，手除了可以握成拳，不是还可以是掌、指、爪、钩吗？降龙十八掌、九阴白骨爪、蛇形刁手、一阳指什么的，哪个比拳头差？醒醒吧，上班打卡该迟到了——那是小说，你还当真了。正因为拳法太实在，难以玩出什么花活来，金庸宇宙中，称得上厉害的拳法，也就太极拳、七伤拳、空明拳、百花错拳等，除了神乎其神的太极拳，其他拳种的威力，哪能跟降龙十八掌、九阴白骨爪、一阳指比。没错，传统武术中也有八卦掌、铁砂掌、鹰爪功、点穴指等“绝学”，但不好意思，那是“舞功”，看上去很美，你让一个练八卦掌的跟练拳击的打一架试试？这种例子我们这几年见多了，不要逼我再提徐晓冬，不想给他添堵。实战中，非要找出掌能赢了拳的实锤，也有——剪刀石头布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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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班主编 | 余子野   值班编辑 | 小窗

这是第 756 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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