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被光抓走的人》董润年：从编剧到导演，创作从来没有安全区
一道白光突然出现，地球上一部分人凭空消失。而据所谓的大数据统计，被带走的人应该都是相爱的人，那么被留下的人又该如何面对？
于今日正式上映的电影《被光抓走的人》中，黄渤、王珞丹、谭卓、白客、黄璐等就是被留下的人。当他们被扣上了“与爱人不相爱”的帽子时，疑惑、不安、猜疑、试探……这些情绪便在内心不断滋长，爱情遭遇审判。
这是一直以编剧身份为人熟知的董润年的长篇导演处女作，电影上映前他在接受麻辣鱼专访时表示，希望这部电影能如匕首一般把现实的外壳划开，让光照进深邃复杂的人性，引发观众对真实世界、人性情感的思考。
“白光”是照出人心的一面镜子
什么是最好的爱情？有一种说法是，让每个人能在这个爱情里变得更好的，就是最好的爱情。但董润年对此不太认同，在他看来，最好的爱情应该是能让人在这个关系里变得真实，变成最自在的自己。对应到电影当中，他表示“这道光是一面镜子，最终照出的是每个人的内心到底是什么样的。”
黄渤与谭卓饰演的武文学和张燕，结婚十七年，最初的激情在柴米油盐中消磨殆尽，就连夫妻之间的亲密行为都跟例行公事一样。白光出现后，一向好面子的武文学从不相信，到不愿意相信，再到发现妻子与其他男人联系时产生怀疑，他把被留下的责任归于妻子，直到年轻女同事小韩对他表白，他才意识到自己也许早就生了“背叛”之心。
王珞丹饰演的独立女性李楠，白光出现时，她正在等待与出轨的丈夫办理离婚。丈夫“消失”后，她发现黄璐饰演的第三者何晓芬，也是被留下的人。为了弄清丈夫的真爱究竟是谁，李楠与何晓芬开始调查，逐渐发现丈夫不为人知的一面，并在最后放下了执念。
还有白客饰演的小混混筷子，他想尽办法证实自己消失的好兄弟是被人杀害的“真相”，李佳琪、丁溪鹤饰演的90后情侣本来即使在家人极力反对的情况下，宁死也要守护彼此的爱情，但白光的出现让他们不得不正视自己，正视彼此的爱情。
这道白光是爱情的试金石，电影借由它去撕开爱情的遮羞布，暴露出人在情感关系中的虚伪与固执。同时，董润年希望观众看到，“四对人物最终找到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认识到自己内心的一个真相，与自己和解，得到内心真正的平静。”
至于这道白光究竟是什么，“我设想它是更高纬度空间里，某种能量的连接，能够把有某种感情联系的人带走。”董润年告诉麻辣鱼，“当然，因为电影中白光发生的时间就是2019年11月28日，我觉得以我们现有的科学技术水平，其实不可能证明这些设想的真假。所以，这道白光更多是一种具有象征意义的隐喻。”
科幻其实是利用幻想奇观讲现实
董润年是个科幻迷，他坦言《被光抓走的人》中“白光”的灵感，确实受到了一些科幻小说的影响。比如《列农的眼镜片》中，通过一副眼镜能够看到每个人的头上有各种颜色的线，它们分管不同的情感，这启发了董润年对“人与人之间冥冥之中有联系”的想法。
他还提到了另外一部作品，是特德·姜（科幻电影《降临》原著作者）的《地狱是上帝不存在的地方》。小说中，现实世界中同时存在天堂与地狱，且两个世界里的人能够看到对方。受此影响，《被光抓走的人》一开始的设定是外星人来到地球，将相爱的人抓进宇宙飞船，留下的人可以通过望远镜看到那些被抓走的人。
但考虑到这样的设想过于具象，而故事的走向也会发展为动作硬科幻，于是董润年最终选择了具有象征意义的光。这便成就了《被光抓走的人》，成为国内首部现实主义轻科幻类型影片。
对于这样的新类型，董润年解释道：“这其实不算特别新颖的类型，但对于国产科幻题材来说，确实是一个很新的方式。美国有很多这样的软科幻电影，电影中没有任何特效场景，就是通过讲述故事，将观众带到一个思想的奇景当中，电影呈现的不是视觉上奇观，而是内心宇宙奇观。”
在董润年的理解当中，所谓科幻，其核心就是利用科学幻想这种东西，把人性放在一个极端环境下去进行考察、推演。当谈到国产科幻题材近几年的发展时，董润年表示：“科幻电影本身在世界电影范围内都是一个特别重要的类型，无论是硬科幻还是软科幻。”
他还认为科幻题材的创作也有某种独特的优势，有时候它能帮助创作者突破一些限制，尤其是在现实中可能不太容易集中发现、发生的一些极端情境，可以通过科幻来体现，或者去探索。
“我们的电影市场、电影工业已经发展到一定程度了，必然就要出现这些东西，因为观众渴望看到这些东西，这对创作者也是一个特别好的机会。”董润年说。
创作不应该被“安全”约束
《被光抓走的人》是董润年的导演长篇首秀。
在这之前，他作为编剧，与宁浩合作了《心花路放》《疯狂的外星人》，两部影片均取得了可喜的市场反响；与管虎合作了《厨子戏子痞子》和《老炮儿》，前者得到了“打破了以往国内常见的主旋律电影和类型电影的成规与惯例”的评价，后者更是被提名金马奖最佳原著剧本，并助他拿下了金鸡奖最佳编剧奖。
董润年以编剧身份为观众熟知，受到认可，但事实上他是导演科班出身。回忆初入行时的那段时光，他形容当时的影视市场是“冰川期”，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得到拍电影的机会几乎为零。彼时的他，通过担任一情景喜剧的编剧，得到了接触这个行业核心创造力的好机会，并取得了一些成绩。
但他从未放弃过当导演的初心，在与合作导演交流的过程中，一边学习、积累经验，一边在等合适的时机，争取能拍“让自己最有创作冲动的电影”，而《被光抓走的人》就是这样一部作品。
对于“新人导演如何引起大众关注”的问题，董润年坦言：“大众关注固然好，但对于创作者，我们想的更多的是如何关注大众。不仅是我，包括我接触到的新导演，我们只是在以自己的方式去拍摄我们自己最关注、最能表达的作品，这是一份对观众的真诚与尊重。”
董润年同时表示，拍电影其实根本不存在安全题材，安全方式。所谓安全无非是过去已经被验证的类型，但创作若遵循过去的成功，等作品制作完成上映时也说不定是已经过时的冷饭了。所以创作不应该被所谓的“安全”约束，创作者的使命就是创新。“行业总是说影视寒冬，但我觉得寒冬里最可怕的，不是资本的离开，而是创意的寒冬。”
“在这个寒冬里，如果大家都不进行探索了，我们只停留在森林的中央，只想把身边的几棵树砍下来取暖，那早晚有砍完的一天。而要想度过这个寒冬，唯一的方法就是向森林的各个方向去探索，去看看有没有新的路。”
谈及未来的计划，董润年告诉麻辣鱼，他不会放弃编剧的身份，也正在与其他导演开展新的合作，但他也会继续做导演，“当然，在我觉得时机成熟，谁也拦不住我想拍的冲动的时候我就会去拍。”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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