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关中搅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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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话关中搅团
文 ︱深之海
说起搅团,在关中平原有一个广为流传的笑话。这是我二舅讲给我听的。说是上世纪60年代,有位北京的小青年来陕西关中上山下乡插队,十天后他写下第一封家信。爸妈:你们好!经过长途艰苦行军,我们以昂扬的斗志来到陕西关中柳林公社**村。乡亲们夹道欢迎我们的到来. 那场面是相当的壮观!那是红旗招展,人山人海,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在农村的广阔天地,我感觉大有所为,但当地人的饮食我有些不习惯。他们每天都吃“浆糊”,就是贴大字报用的那种,儿子有些吃不消,如有空,请速寄一些肉罐头过来救急!切切!
现在朋友们都喜欢在QQ群中里讨论关中美食。只要有人一提起搅团,我就说你咋又想吃浆糊了,怪不得当年考不上哈佛大学,原来是搅团吃多了,头黏着呢!想吃得不行了,你买一瓶502胶水舔一下也行啊。众人皆捧腹而笑!逗笑归逗笑,可我还真是吃“浆糊”长大的。
提起搅团,关中人一点也不陌生,那是一种关中地方特色小吃,特殊时期还有一定的文化内涵。有一年春节,同族的十爷和我划拳喝酒,酒后说起他年轻时相亲的经历,他说当时搅团打的好不好是评判一个女娃是否会过日子的标准之一。当年我爷引他到人家屋里吃了一顿搅团,吃完了我爷嘴一抹说:“成了,就订下这女子了,你有啥意见?”他当时咂咂嘴也没二话,于是那个女子就成了我十婆。事实证明我十婆温顺贤德,勤劳持家有旺夫之命,后来我十爷才发迹当上了大干部。
家庭主妇们都爱吃酸汤搅团。小时清晨我婆起床最早,她从口袋里挖出三大洋瓷碗玉米面(约4市斤)倒在簸箕上,提议今天打搅团,我妈笑着当即赞同,急忙配合我婆用麦草火烧了一锅开水。我婆一只手徐徐将面粉撒入锅中,另一只手用长勺在锅里不停地搅拌着。水开的时侯我妈撤了大火,稳稳地用文火煨烧着,锅里的气泡突突地响。这时我婆突然武将泼辣起来了,袖子一捋,双手拄着短粗的擀面棍在锅里搅将起来了,左搅搅右搅搅,细数地说不成,将个小脚老太太累得气喘须须,鼻尖直冒热汗。我妈夺下粗擀面棍低声说,我来吧。我婆不服老不行啊,她只好做罢。这回该她烧火了,并临时做现场技术指导。经过360搅,最后我婆用勺扬起搅团,瘪着嘴里说“没糊糊了,光的,好很!” 这搅团才算做好了。
早饭是乘热将搅团盛在碗里,再淋上一些醋蒜姜末汤,点一小撮酸菜,油辣子放旺,直接撂在搅团上夹着吃。这种吃法叫“水围城”,一筷头搅团蘸酸汤吞食,不讲究细嚼慢咽。上面那个知识青年吃搅团如同吃“浆糊”,那是不得要领。有时也吃“漏鱼鱼”样式的酸汤搅团。中午将晾好的搅团切成宫保鸡丁的模样,在开水中稍煮即可,调上盐醋辣子豆芽菜,这叫热搅团。下午多数时间吃凉搅团,将凉搅团片片直接搁碗里,倒酸辣酱直接吃。凉拌搅团这种吃法最为畅快,吃完后辣得嘴直吸吼,赶紧喝上一碗“喝的”(热酸汤)灭火,吃完那叫一个舒服,拍着肚皮打着饱嗝快活的说不成。就这样,一家6口人一天伙食的就用这4斤玉米面打发了,平均一个人才吃6两多粗食。小孩才吃几小碗,节省粮食的很啊!那时剩下的锅巴也有人抢着吃。我妈总是哄我说吃瓜瓜(锅巴)能拾钱。每次我都吃得一嘴黑,但一毛钱都没有拾过。
搅团不耐饱。小孩子跑两圈就饿了,直接跑回家找馍吃了,干农活的大人更是饥饿难耐。那时所有的男丁回家一看打搅团,那眉头马上就缩成一团,砸锅的恨心都有了,气的打磨磨转也没有办法,饭总还要吃的。他们只好在后锅里炕几个油馍馍就着吃,才算混个肚饱。我从小让搅团给吃伤了,最眼黑(讨厌)吃搅团,也怕吃酸。
上小学二年级分产到户,农民有余粮了,玉米面无声的退出了主食舞台。以后的搅团是用纯麦面粉做的,参照凉粉的做法稍做改良。先是和一大块面团,母亲搁在水里不停地洗啊洗,然后将一大盆淀粉面水倒进锅里,用煤碳火慢慢烧开,边烧边搅,面水发胀粘稠以后用文火伺候着,然后也是用力360搅。那搅团接到碗里透着一股麦香,呈半透明状,等凉下来那更显得晶莹剔透了。随后凉搅团初切成丁,倒上蒜醋汤,拌上油辣子染成红白艳色,再滴几滴芝麻香油,捏上一些已蒸好的稀松面筋“爽爽”,再点上少许葱花,那搅团送进口中,入口即化,那味道妙不可言。热搅团也有了新花样,有时在里面放一些臊子肉和一些蒜苗葱花碎末,还有胡萝卜豆芽菜,最后调上盐醋酱油和少许鸡精,也是香气喷喷。受到新式搅团的诱惑,我又回到吃搅团的队伍中来了。
凉片搅团还是原生态的吃法。有两种人最爱这样吃,一种是晚上要给娃娃喂奶的婆娘们,另一种是不怕辣的男人们,直接夹搅团蘸蒜辣子汤汁吃,吃完了照例是一大碗酸醋汤。此情此景,总有女人在一旁调侃男人道“你喝那么多酸醋汤,晚上奶猴呀吗?”男人们听了也只能抱以憨厚的傻笑。
现在的农家都烧煤气灶电磁炉做搅团了。我媳妇是个外地人,她不知搅团为何物。第一次跟我回家见到我经常念叨的“搅团”。她杏眼一瞪,惊呼道:“这不是凉粉吗?我还以为是啥子东西哟!”,她那里知道“浆糊”的典故啊。知道我爱吃搅团,现在她经常从市场上买回一份麻辣辣的川北凉粉让我解馋。每次我都哭笑不得,也不好怪她,于是我再要吃到家乡一碗正宗的搅团却成了一件奢侈的事情。我环顾四周,没人会做啊!
从此,想家的感觉便从思念搅团开始了。看来今年春节,我一定要回家了。
【配图均来自网络】
深之海 | 70后,陕西凤翔人,大专文化,广东某集团电子工程师,少喜文学,后现实生活原因放弃。2012年12月重拾创作,主要写散文或短篇小说,业余兼任《西部作家》论坛散文版主、《新散文观察论坛》版主。2013年主要发表作品:《有脾气的杏树》刊发《西部作家》第3期;《打工仔余大亮》和《欢欢乐乐》刊发深圳《打工文学》周刊;《秦酒西凤》刊发《金台观》冬之卷《想起杏仁油茶汤》刊发《秦岭文学》第6期。在外工作的凤翔人,闲暇之余喜好文字,现有多篇作品发表于各类期刊文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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