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天火映英吉利 过海风覆西班牙 | 欧洲皇室八卦系列【英国篇】第四十八章

欧洲皇室八卦系列第三部

  英国篇   

原创：嗔才人

往期回顾

沃辛汉设下诡计，引得玛丽·斯图亚特卷入了颠覆伊丽莎白女王的谋逆案。面对强烈的民意呼声，伊丽莎白虽然很不情愿，最后也只能在玛丽的死刑状上签字。玛丽被砍头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引发英格兰的重大外交危机。伊丽莎白使出各种斡旋手腕，平息了苏格兰和法国方面的愤怒，但是阻止不了西班牙国王菲利浦二世对英开战的决定。

女王天下卷

轻舟不畏重炮奇袭西班牙

寡军亦可敌众天佑英格兰

第四十八章 

当时，几乎所有人都相信，西班牙国王只要出兵，没多久就能把英国人给轻松打趴下。只可惜，有一些东西被所有这些外国势力大大低估了，那就是：英国人的团结，他们对女王的忠诚，还有捍卫国土不可动摇的决心。

不管菲利浦二世当时的形象多么如日中天，欧洲绝大部分国家如何肯定西班牙出征的正义性，绝大部分英国人却只把他当成一个恶魔的化身。因为，一提到这个西班牙国王，人们就会想到血腥玛丽在位那些年英国人过的凄惨恐怖的日子。而英国民众对于伊丽莎白一世，正因为教皇带头煽动的那些诬蔑话语，反被激发了逆反心理。英国本土几乎没什么人在乎玛丽继承王位的身份是否更正统，他们眼中的女王就只有一个——伊丽莎白一世。

伊丽莎白一世巡视英国小镇油画

@ Tudor and Elizabeth Portraits

1587年春夏之交，战争的威胁已经越来越逼近。在西班牙人的如意算盘中，他们会先出动 “无敌舰队” 击垮英国弱小的海军。在彻底掌握英国周围海域控制权后，把驻扎在荷兰比利时地区的陆军大规模运过英吉利海峡，登陆作战。所以，这第一次交锋必定是在海上。而伊丽莎白一世也开始积极扩充自己的海军实力。

为了拖延正式开战的时间，在女王授意之下，海盗出身的弗朗西斯·德雷克偷袭了西班牙的加的斯港（Cadiz）。这一战，令西班牙海军大伤元气，西班牙至少在这一年内无法发兵英国，为英国方面的备战赢得了时间。

这次偷袭，沃辛汉又是功不可没。他故意让自己的情报人员放出假消息，骗得西班牙人不知道英国海盗要打击的主要目标是哪个港口。为了让假消息的泄漏显得逼真，信息是故意发给巴黎方面，然后再被西班牙间谍窃取到的。因为法国人是西班牙人的老对头，所以英国人兴奋地跟法国人提前通风，告诉他们自己准备骚扰西班牙的计划，就显得非常可信。

这次偷袭，弗朗西斯·德雷克可谓大获全胜，他焚烧了37条西班牙战船，还抢掠了不少物资。英国海盗的猖狂，也再次让西班牙国王菲利浦二世下定决心，一定要通过对英开战，彻底剿灭这些骚扰海上航运的无耻之徒。

弗朗西斯·德雷克 (Francis Drake) 的海盗船 Golden Hind，现在还被作为英国历史遗迹保留在海港

在女王的全力支持下，英国的造船业得到极度重视。但当时因为国力毕竟落后——一个是没钱，一个是技术所限——英国人根本造不出来西班牙豪华舰队里面的大船，也造不出跟欧洲火力最强的那些舰船火炮相匹敌的武器。他们只能按照自己国库能负担得起的预算来扩充海军。这样一来，英国战船也造得相当有自己的特色，他们轻巧灵便，技术更新，主力战舰在那个时代只能算是中等大小。

英国 - 西班牙战争中的英国旗舰

皇家方舟 (The Ark Royal 1587) 

by Claes Janszoon Visscher (1587-1652) 

@National Maritime Museum, London

在海上，如果两军相遇，最开始的交锋就会是炮战。西班牙的大型舰队从将近100年前，阿拉贡征战南欧，几乎就是打遍地中海无敌手。西班牙舰队有当时世界上射程最远威力也最大的重炮。其中最强大的重炮，都是意大利半岛的热那亚威尼斯制造的。随着时代的发展，技术的变迁，舰队逐渐扩大，西班牙的舰船种类，操作方式，火力级别，也非常杂乱。船上的火炮，射程远近，威力大小，各种风格都有，这次都拉到了无敌舰队中。

虽然火炮质量肯定是西班牙人的更高，可是英国国产货也有自己的特色。英国人设计的火炮大多口径一般炮身较长，主要目的是为了达到比较高的初速度。追求初速高并不是为了射程远，而是这样能打得相对准一些。另外，德雷克当时的治军理论是，海军各船的主炮型号要尽可能一样，因为在炮战中起决定作用的，是单位时间开火的火炮的数量，大家的射程和准头都差不多，更方便互相协同作战，夹击敌人。

这个理论后来在战斗中被证明，是非常正确的。在那个火炮准头堪忧的时代，重炮如果搞个1000米的射程，其实没有什么意义。西班牙人各船的火力不均衡，影响了实战机动中的配合协调。而英国人选用的射速不低，操作简便，价格便宜的统一火炮，就显得非常实用。

1588年的西班牙战舰油画

@fineartamerica.com

除了硬件方面，两军领导思想方面也很有区别。菲利浦二世统治多年，军队四处征战，他对自己在军事上的才能也相当自负。对于这次海军远征英国的作战计划，他专门做了详细的部署。甚至对于两军如何对阵，他都写下了非常繁复琐碎的应对方式、步骤，要求将领严格执行。可惜，因为对于局势估计不够实际，这些僵化的运作体制被证明弊端重重。

相反，伊丽莎白一世没有什么战争的经验，所以英国将领反而有更高的自由度。女王交给统帅完全随机应变的自由，并且充分信赖弗朗西斯·德雷克与西班牙人缠斗多年的航海经验。过于信任海盗来指挥海军，到底是不是明智之举，其实也很难下结论。只不过，伊丽莎白的运气实在好到爆，德雷克也就作为帮助皇家海军出奇制胜的战斗英雄，被记录在了英格兰史册上。

1587年底，伊丽莎白一世任命查尔斯∙霍华德 埃芬汉勋爵 (Lord Howard of Effingham) 为英国皇家海军统帅。英国一边扩充海军船只，一边致力于改进船只性能。虽然一些积极主战派，比如德雷克，强烈要求主动出击，给西班牙人点儿颜色看看。伊丽莎白一世却坚决下令，静候敌人到来，这一战只在英国海岸线附近进行，只为保卫英格兰的国土而进行。在南部海岸附近，陆军也都大规模驻扎，预防西班牙海军强攻登陆。英格兰全国上下都在紧张不安地等待着这生死之战的来临。

查尔斯∙霍华德 埃芬汉勋爵 (1536-1624) 画像

by Daniël Mijtens (1590 - 1647)  

@Royal Museums Greenwich

而在英国军队紧张备战，丝毫不敢懈怠的同时，西班牙人却太过自负，过高的估计了英格兰国内天主教势力的影响力。他们天真地以为很多英国人都会对玛丽·斯图亚特被杀这种暴行敢怒不敢言，深深厌恶那个被教皇唾骂的“冒牌”女王，却无力反抗她的暴政。在西班牙的船上，装载了大批劝降材料，歌颂自己的正义，嘲笑伊丽莎白就是个国王情妇生的孽种。西班牙人把自己想象成了解救英格兰人民于水火的救世主，却根本没有预料到英格兰人对一个 “私生孽种” 的忠诚，他们完全想不到英格兰海军会用怎样的殊死抵抗来迎接入侵者的到来。

1588年7月，从里斯本出发的西班牙舰队，历经风暴耽搁，终于驶近了英国海域。比起一年前，英国海军的战斗力已经大大提高，可是，还是无法与西班牙占有海上霸主地位的无敌舰队相提并论。西班牙这支舰队号称当世海上无敌，绝对不是自吹自擂。光这次远征出动的舰船就有130多支，兵力高达3万人，英国海军的一百多条船，却总共只有几千人。无论在船只大小，舰队规模，装备完善方面，英国舰船都无法与西班牙相比。

西班牙军队的最终目标是登陆英国本土作战，所以他们的船上必须额外多载一些陆军，这些人其实对于海战不光没有帮助，很多还是累赘，能不晕船就不错了。另外，西班牙军队也充分考虑了接舷战发生的可能性，他们在接舷战中能使用的兵力，大约是英军的两倍。但他们没有想到，英国海军的“流氓打法”（不正面对阵的游击战）却根本就没让接舷战发生。

西班牙战舰路线图

History Department of the United States Military Academy West Point

7月19日，西班牙舰队驶近英国海岸。这天深夜，英国海军从普利茅斯港出发，开始袭击敌人。西班牙海军且战且走，却始终无法摆脱英国舰队阴魂不散的纠缠。因为不熟悉地形，黑夜之中还有船只不慎触礁失事沉没。

虽然因为英军的不断骚扰受到一些损失，西班牙大规模舰队依然稳步按照原计划，沿着英国南部海岸线继续推进，直到法国加莱 (Calais) 与大陆上帕尔马 (Parma) 的军队会合，准备运送那里的上万军队度过英吉利海峡。

直到此时，西班牙人依然把主要的作战计划放在登陆英国以后，重点是如何颠覆伊丽莎白一世的政权。之前英军的骚扰力度，让西班牙人觉得，这些小船也不过就有点海盗级别的无赖手段。对于庞大的西班牙海上无敌舰队，最多就算是搔痒痒，虽然有些烦，但是完全无法撼动西班牙大军的实力。

然而，就在7月28日夜晚，英吉利海峡上空突然西风大作，弗朗西斯·德雷克真正的奇袭这才刚刚开始。这天晚上英国舰船满载弹药，备战充分，在黑夜的隐蔽下驶出港口。而西班牙军舰却没有装备充足的弹药，根本没有突然开战的准备。在黑暗中，驻扎在加莱岸边的西班牙舰队忽然看到几个大火球迅速向他们冲来。那是英国军队放出来的奇袭火船，船上载满燃料，烧着熊熊大火，冲入西班牙舰队的列队中。风助火势，大火很快在笨重的西班牙舰队中蔓延开来。剩下仓促迎战的舰艇也无法排出半月形阵势。

因为风势依然强劲，为了防止英国人再放出新一轮火船进攻，西班牙舰船只能放弃大规模布阵，不得不分散开来，慢慢往开放海域移动。因为大船们无法在一起集中火力，这无疑给英国的战船制造了一个更加公平的作战机会，也让他们轻巧灵活的转向，逆风扬帆的优势得到了充分发挥。

这一战，西班牙损失船只11条，士兵2000人。而英国只折损了50人而已。当然，主要原因也有西班牙人仓促应战，弹药不够，火力跟不上的原因。

西班牙战舰惨败油画

by Philip James de Loutherbourg  (1740–1812)

@ National Maritime Museum

第二天，受到羞辱的西班牙舰队组织起剩余船只，备足了人手和弹药，准备跟英国海军进行最终的海上对决。其实，如果西班牙舰队能保证火力全发，即使是在昨晚被打散的情况下，英国舰队也是很难占到便宜的。毕竟，英国小船的火炮，需要几艘船合力才能击沉一艘大船，而西班牙主力舰艇上的重炮发射，假如挨上一下，英国船马上被打穿。

关于接下来这一战，英格兰船队如何对付西班牙海军，留下过许多传奇。比如说，弗朗西斯·德雷克在眼梢已经看到西班牙桅杆在海平面上出现后，一直还在玩保龄球。下属紧张地说，西班牙人来了，赶紧升帆备战吧？他却让他们不要着急，先不要给船队发令。因为跟西班牙缠斗多年，他对西班牙舰队的船只性能，战斗风格可谓了如指掌。当下属紧张得坐立不安的时候，他还在笑话西班牙人船队笨重开得慢，而且布阵死板，所以他还有足够的时间把这一局玩完。这个故事很可能是后世杜撰，但是德雷克本人是英国海军的“福将”，以至于成为英国历史传奇人物，却是不争的事实。

表现弗朗西斯·德雷克玩保龄球的画作，背景中西班牙战船的桅杆清晰可见

其实，在那个时期，一方面因为火炮准头不足，另一方面能承载真正有绝对杀伤力重炮的大船并没有太多，所以，海战中把对方船只击沉的情况并不多见。最常见的是双方船队的缠斗，看谁耗得过谁。这里就必须要再次提到，英国海军有如神助的绝佳运气了。最后让西班牙无敌舰队覆灭的，其实不是英国海军的战斗力，而是那些天神出鬼没，风向一直帮着英国人的海上风暴。那诡异的风力风向变幻，也让这场风暴被后世人津津乐道为：新教之风。

英西海战中的海上风暴示意图

@ British Library / Science Photo Libra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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