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人说 | 待在家里，他做饭带娃了吗？
▲来源：www.pexels.com
撰文：周穆之 陈梦妮
责编：靳永爱
在中国的疫情开始好转的情况下，世界上其他国家却纷纷开始沦陷。欧美国家也都采取了严格措施，包括居家工作，关闭商铺，禁止聚会，限制不必要外出等。这些措施除了能够尽量降低病毒在不同家庭之间的传播之外，还会给家庭带来其他什么变化呢？
新冠病毒的流行使得大家不得不隔离在家。正常情况下，在有育儿责任的家庭里，女性的家务劳动时间大概是男性的两到三倍。而现在，幼儿园和学校关闭，孩子的保姆和打扫家庭的钟点工停止服务，甚至餐饮外卖也都不再营业了，这意味着家务已经难以外包。由于远程办公的推行，夫妻双方也没有了时间和地点的限制来参与家务及育儿活动。在当下这样一个特殊时期里，当工作，家务，育儿都集中到了一个地点，我们已经看到无数中国家长发出了痛苦的哀嚎，因为对很多人而言，从带娃，到做饭，到打扫房子全部都需要他们亲历亲为。那么，疫情促使男性做了更多家务吗？还是，女性依旧挑大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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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学者从男女地位资源不平等的角度，讨论了夫妻居家隔离的性别后果（gender consequence）。在工作时间更加弹性，工作和家庭的地点没有区分时，性别分工是否会被重新调整？
来自澳大利亚的学者Leah Ruppanner 总结了三条社交隔离的家庭后果：
让平时隐形的家务劳动可见
增加了夫妻关系中的压力
夫妻不得不重新讨论和调整家务和育儿的分工
由于居家办公，商业活动停止，非必要不出门，大家的所有时间基本上都不得不转移到家庭这个小单位里。此时，谁去做家务就会成为一个极其现实的争论。尤其是到了饭点，孩子做作业，哄小孩入睡的时间，夫妻之间的讨价还价往往就开始了：“我的时间更加宝贵因为我的收入更高” “你的工作更加弹性” “我很累不舒服” “我要开个会” “一起干” “我马上就做”等等。对很多家庭，这是一个重新审视家庭分工的机会。平时由于一方上班而不在家导致的看不见的家务和育儿工作突然全部呈现在了眼前。当育儿和家务没有第三方来承担，当夫妻双方的工作都需要保障，妻子工作的时候，丈夫不得不负起照顾子女的责任。如果此时夫妻更加注重双方的生理和心理健康，共同参与家务和育儿，那么婚姻和各自的工作都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得以维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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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许多人却没有如此乐观。英国记者Helen Lewis在The Atlantic发文，标题为“新冠病毒是女性主义的灾难”。基于在英格兰十七世纪遭受瘟疫时牛顿和莎士比亚成就了伟大事业的故事，她提出居家隔离可以巩固男性的经济地位。因为女性，作为权力天平中弱势的一方，往往会牺牲自己的工作时间去负责家务和育儿。平时外包的家务和育儿工作，此时会重新回到女性身上。对于有照料责任的群体（往往是女性）来说，传染性疾病的暴发并不会给他们一个“写作李尔王”和“研究光学原理”的机会，反而会威胁到他们的工作。
传染病大流行导致的托儿所和学校的关闭，完全打破了在当代都市里“双职工家庭-育儿外包”的模式。过去的经历告诉我们，灾难对女性的收入和经济地位有长期的，难以恢复的负面影响。从2014年的埃博拉，到2015-16年的寨卡病毒，再到SARS，猪流感，禽流感，大量的关于传染病的研究证明男性和女性的收入的确都会受到负面影响，但是男性的收入恢复得更快。在过去和未来的几个月里，当老人需要照料，配偶需要照料，孩子需要照料的时候，谁更可能来承担这些劳动？在男性收入普遍高于女性的情况下，在丈夫往往比妻子从事更好职业的情况下，在平时妻子有全职工作，丈夫也不会做对等家务的情况下，疫情所导致的额外家务往往依然由女性负担。
单亲家庭受到的冲击尤为严重。在英国，大约四分之一的家庭是单亲家庭，其中百分之九十是单亲母亲。失去了外界的育儿支持，她们会因此失去工作么？她们的孩子会受到更大的影响么？
在发展中国家，灾难的冲击往往带来更广泛的性别后果。如之前的关于灾难的性别后果的推文（《学人说 | 脆弱的女性？自然灾害时期男女存活率与预期寿命的差异》《学人说 | 疫情，情欲，与性别》）所示，学校关闭后女孩儿更可能辍学，未成年女性怀孕的几率大增，女性遭受家庭暴力和性暴力的程度也有所上升。因为医疗资源的挤压，孕妇有更高的难产甚至死亡的几率。
传染性疾病大流行并非仅仅是一个公共健康的危机，它同时也会加剧社会不平等（《学人说 | 收入不平等下的新冠疫情：穷人面对的双重风险和政策面对的双重挑战》）。白领的工作更可能受到保护，也更可能实现居家工作；在房屋面积大的家庭，自我隔离更加可行；教育程度高的父母能够给居家的孩子提供更好的教育支持。但更可能的是居家隔离会把现代都市夫妻送回到西方国家上世纪五十年代的情况中，再次回到“男主外女主内”的传统婚姻生活模式。
这两种观点各自都有道理，反映了看问题的不同角度。但是居家隔离将会带来什么样长期的影响，依然未知。在中国，许多人已经经历了两个多月的居家办公和社交隔离，并开始逐步复工复学。在顽强地生存下来后，生活是否还能恢复如初？
这些由于居家隔离带来的大量家务和育儿劳动，你有怎样的亲身体会？欢迎大家参与投票⬇
参考文献
1. News-https://www.abc.net.au/news/2020-03-23/coronavirus-isolation-could-strain-relationships-at-home/12068104
2.Atlantic- https://www.theatlantic.com/international/archive/2020/03/feminism-womens-rights-coronavirus-covid19/608302/
周穆之
牛津大学社会学系, 博士后研究员
陈梦妮
比利时鲁汶大学人口研究中心，研究员
制版编辑：杨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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