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经济》2022年第8期|绿色信贷、融资结构与企业环境投资

作者：郭俊杰，复旦大学经济学院；方颖，厦门大学经济学院和王亚南经济研究院

刊期：《世界经济》2022年第8期

原标题：绿色信贷、融资结构与企业环境投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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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展绿色金融是转变经济增长方式、推动资源节约型和环境友好型社会建设的重要方式。中国共产党的十九大报告明确提出“发展绿色金融”的要求，构建绿色金融体系已经成为中国的重要国家战略。为了改变企业“环境守法成本高、违法成本低”的状况，加强对企业环境违法行为的经济制约和监督，促进节能减排目标的完成，中国在2007年全面启动了绿色信贷政策。绿色信贷政策要求在金融信贷领域设立环境准入门槛，以切断无序发展和盲目扩张的高耗能、高污染（以下简称“两高”）企业资金来源，同时加大对循环经济、环境保护和节能减排技术改造项目的信贷支持力度。

绿色信贷政策是中国发展绿色金融的主要实践。如何有效发挥金融市场的资源配置功能以推动节能减排，促进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和产业结构调整是一项重要议题，也是环境政策和经济金融政策融合的重点。同时，识别政策效果的制约因素，并基于此完善和发展绿色信贷政策乃至绿色金融体系也是中国亟待解决的现实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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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自网络）

‍要解决以上问题，首先要明确绿色信贷政策能否改变两高企业的环境行为这一关键问题。利用信贷手段促进节能减排是绿色信贷政策的核心，但是现有研究主要讨论了政策实施对两高企业总体投资的影响，对于政策能否促进企业的环境投资仍有待进一步讨论。同时，现有研究显示绿色信贷政策会抑制两高企业的信贷融资和总体债务融资，然而当面临信贷融资约束时，相应企业是否会寻求其他渠道融资（如股权融资和商业信用融资等）？如果相应企业通过其他渠道融资以弥补信贷融资缺口，是否会削弱绿色信贷政策的实施效果？所有这些重要问题都有待进一步的研究。而相应问题的研究对于中国绿色金融体系的完善和发展具有重要的参考意义。

本文以中国的绿色信贷政策为研究对象，主要关注了以下几个方面的问题：

第一，绿色信贷政策通过在信贷领域设立环境准入门槛，一方面会增加两高企业的信贷融资约束，从而不利于企业增加投资，包括环境投资；另一方面又为企业增加环境投资提供了经济激励。因此，绿色信贷政策能否实现其政策目的，促进企业增加环境投资以改善环境表现是本文关注的主要问题。同时，政策影响企业环境投资的具体机制问题也得到了深入分析。

第二，企业的外部融资渠道除了信贷融资，还包括商业信用融资、债券融资和股权融资等。面对绿色信贷政策带来的融资约束，两高企业是否会改变融资结构，增加其他渠道的融资，以弥补信贷融资缺口，即政策会对企业的融资结构产生怎样的影响是该文关注的另一个主要问题。特别地，面对政策带来的信贷融资约束，企业在不同融资渠道之间的选择问题也得到了充分讨论。

第三，面对绿色信贷政策带来的信贷融资约束，企业环境投资的增加与融资结构的变化并不是完全独立的。当企业能够从其他非信贷渠道增加融资时，政策带来的融资约束也将得到缓解，从而相应环境投资激励也将被削弱。因此，绿色信贷政策实施后两高企业非信贷融资的增加是否会对企业的环境投资产生替代效应是该文关注的又一主要问题。

主要结论及政策启示如下：

首先，绿色信贷政策在促进节能减排方面具有较好的成效，能够基于融资约束机制迫使企业增加环境投资以改善环境。特别地，当地方环境规制强度不足时，绿色信贷政策在促进企业进行环境投资方面能够有效地起到补充作用。因此，我们需要不断完善绿色信贷政策和绿色金融体系，以充分发挥金融市场的资源配置功能，促进中国节能减排目标和2060年“碳中和”目标的实现，推动经济的可持续发展。

其次，绿色信贷政策通过信贷融资约束倒逼企业增加环境投资以改善环境。然而，两高企业仍可通过改变融资结构来缓解融资约束，从而抑制企业的环境投资激励，削弱政策的实施效果。因此，建立和完善绿色金融体系，不仅需要在绿色信贷上着力，还需要针对其他融资渠道制定相应的政策，如在股权再融资和债券融资方面设立环境准入门槛，基于企业融资的全渠道构建完整的绿色监管体系，从而更好地发挥绿色金融体系的投资引导作用。

最后，绿色信贷从融资角度增加了企业的环境违法成本，并取得了良好成效。然而政策主要通过融资约束机制发挥作用，对于没有信贷融资约束或较低信贷融资约束的污染企业影响有限。因此，绿色金融体系的构建不能独立于其他环境保护政策。只有在设计上和具体实施时与其他环境保护政策相融合，才能充分有效地发挥绿色金融体系在促进节能减排、引导企业环境投资方面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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