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经济》2023年第4期|人口老龄化是否引起经济低活力？

作者：封进、李雨婷，复旦大学经济学院

刊期：《世界经济》2023年第4期

原标题：人口老龄化与企业进入：基于中国地级市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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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口老龄化对经济增长有重要影响，大量文献讨论了人口老龄化对国民储蓄、劳动力数量、劳动生产率、出口贸易等方面的影响，但尚未注意到人口老龄化可能会影响企业进入，进而对地方经济活力及经济增长产生影响，而企业进入是经济增长不可忽视的驱动力。

本刊于2023年第4期推出封进、李雨婷撰写的《人口老龄化与企业进入：基于中国地级市的研究》，该研究以地级市为研究对象，采用2000、2005、2010和2015年工商注册、人口普查、人口抽样调查和城市层面数据，实证检验了人口老龄化对企业进入的影响及其机制。而且，基于我国各个地区在行政资源、经济集聚程度、自然资源禀赋、初始经济发展条件等多方面有所差异，文章验证了地区投资环境受到人口老龄化的不同影响。

通过对工商注册数据和人口普查数据的统计描述，该研究发现以下特征事实，（1）在地区分布上，企业进入数目总体呈现东高西少的特征；（2）省会与直辖市的企业进入数目普遍较高；（3）一些人口老龄化水平很高的地区（如四川、贵州等地），企业进入水平普遍偏低；（4）广东与福建沿海城市的人口年龄结构非常年轻，其企业进入水平也相对较高。

该研究在计量上遇到的挑战是人口老龄化的内生性问题，该文主要利用双向固定效应模型并选取了三个工具变量以解决内生性问题。一是将滞后10年的55岁以上常住人口占比作为65岁以上常住人口占比作为工具变量；二是将滞后10年的生育率与出生率作为劳动年龄人口占比的工具变量；三是将预测出的没有人口流动情况下的虚拟老年抚养比作为真实老年抚养比的工具变量。结果表明，65岁以上人口占比每提高一个百分点，城市的企业进入数量下降约3%，该负向影响在同时考虑企业进入和退出、改变企业进入度量指标、安慰剂检验及其他稳健性检验后依然稳健。

在机制检验中，该文首先根据2000年二位数行业层面平均人均固定资产水平区分劳动密集度，发现人口老龄化对企业进入的负面影响会随着行业劳动密集度的提高而加强，从而检验了人口老龄化影响劳动力供给进而抑制企业进入这一机制。其次，将行业分为高技术产业与非高技术产业，发现人口老龄化对高技术产业企业进入的负面影响更大，其中对于制造业的高技术产业影响最大，从而检验了人口老龄化影响了地区的人力资本水平，进而抑制企业进入。最后，基于《国民经济行业分类》（GB/T 4754—2011）标准，根据行业代码与经营范围识别出第三产业企业进入数目，从消费与市场需求角度来看，人口老龄化会影响当地居民的消费结构与消费水平进而抑制企业进入，体现为人口老龄化对批发、零售、娱乐、餐饮等服务业企业进入存在显著负向影响。由于老年群体购买能力有限，医疗保健行业企业进入并未随人口老龄化增加。

异质性分析中，根据直辖市、副省级城市与普通地级市区分行政级别，根据《全国资源型城市可持续发展规划（2013-2020年）》将资源成长型、资源成熟型城市定义为资源丰富城市，根据中国开发区审核公告目录 （2018年版） 识别出开发区的建立时间与管辖城市。结果发现，在行政级别较高的城市、自然资源丰富的城市及初始经济发展条件较好的城市中，人口老龄化对企业进入的影响相对较小。进一步分析表明，人口老龄化会通过抑制企业进入进而对地方经济增长产生负面影响。

该文的研究结论有以下政策含义。其一，制定提升人力资本方面的政策，抵消人口老龄化带来的劳动力供给减少问题，从利用“人口红利”的发展模式过渡到利用“人力资本红利”的发展模式。二是制定相关产业发展政策，包括对银发经济发展的支持，制定产品和服务标准的规范等，更好地满足老年人需求。三是制定增加老年群体收入的政策，通过完善养老保险制度、加强社会保险征收、统筹社会保险基金、提高基金投资收益等多种改革，提升老年群体购买力。

虽然中国整体上面临人口老龄化带来的巨大挑战，但不同地区之间有很大差异，在应对人口老龄化方面更需要扶持的是行政级别较低、缺乏自然资源、在改革开放中未能进入战略性规划的弱势地区。应加强中央转移支付制度，支持人才和资金流出地的相关老年产业发展，提升公共服务水平，缩小养老服务方面的地区差异。同样重要的是，要持续推进户籍制度改革，尤其是进一步放松高行政级别城市的落户限制，在劳动力流动过程中，还应有相应养老方面的公平待遇，鼓励老人随迁，减轻弱势地区的人口老龄化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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