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会做什么梦？

Original 编号3055 無梦山谷

2024-08-23

第39夜

你相信有山神吗？

他是寨子里的猎人。他是我哥。我们很少见面。他从1992年开始跟着老猎人走进原始森林，到现在已经有三十年了。

和爸爸回老家的第二天晚上，就去他家吃饭。他家门口有五条白色的猎狗，都是他骑着摩托车跑很远，专门从其他寨子里去寻回来的。猎狗的毛看上去刺刺的，一副不好惹的样子。他说猎狗遇到山羊、野猪、蛇的时候，发出来的声音是不一样的。他还模仿了一下猎狗的叫声。

他经常带着猎狗上山打猎。我问他：“你相信有山神嘛？”

“相信。我还遇见过两次。很多年前，有次我们上山打猎，五条猎狗突然就停下来，一直哭，怎么都不动。像是在向我们求救。那个时候我年纪轻，没经验，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我身边的一个老猎人告诉我说这是遇见了山神。随即从口袋里拿出祭祖的纸钱搓成小球，放在枪里，向天空射出。打一响，一只狗就动了起来。”

他告诉我如何辨别一个地方是否有山神，我盯着桌上绿油油的牛瘪汤发愣。

“去打野猪和竹鸡是最容易遇到山神的。有山神的坡一看就知道了。有山神的地方，长在那儿的茅草的尾巴是往上翘的，往上钩的。这个一定要引起重视。我们从家里出发的时候就会把纸钱准备好，搓成一团一团的。如果遇到了山神，就得用上，要去拜他敬他。”

山神是不会害人的，只是他需要守护着这座山，不让你去伤害这些动物。

“你觉得当猎人最重要的技能是什么？”

“是进山，你要知道怎么去观察地形，不同的地形是不一样的，比如这里有一个山顶，那野猪就是在山顶下来一点的地方，不在山顶，野羊是在山顶的，这是不一样的。你这么好奇，冬天回来和我们上一次山就知道了。”

我已经开始幻想冬日山野里的冒险了。

想到去年在草原上遇见嘎，嘎说他的舅舅有12匹马，突然有天晚上都不见了，后来找活佛看，活佛说是因为山神生气了，说山神一直在保护他，但是他从不祭山。后来他很生气的和山神说，那如果我给你祭祀，有用的话我之后好好祭祀你，没用我就再也不信你了，当天他就去煨桑，第二天早上醒来马就回来了。所以发生作用的究竟是什么呢?我不知道。

嫂子和我哥胆子一样大，一个人半夜去山里封炭，一个人走很远的路去深山里挖各种药材，挖地苦胆来卖。她说她都不知道什么叫害怕。我问她晚上做不做梦，她说：“做什么梦哦，睡觉都睡不了多久，做梦的话就是想着去哪里可以找到药材，要么在梦里希望西瓜赶紧熟”

“哥，你有什么印象深刻的梦吗？"

"很多梦都很琐碎，大多不记得。不过梦见流血就总是有一些好事发生。要么就是突然有钱进来，要么是那天有猎物，好几年前梦见有蚂蟥在我的大腿上咬，出了挺多血，第二天我以为会发生什么好事，但是什么都没发生，我就觉得很奇怪。结果第三天，那孩子（他的孙子）就出生了。"

其实在寨子里搜集梦境久了会发现，《周公解梦》的那个系统在寨子里比城市里适用一些。为什么梦见流血和钱财还有“出生”意象有关呢？我们经常说“血气方刚”，血是和生命还有活力有关的。另外，血即为生命的营养源，也可以引申为生活里的财源。比如“梦身坐血污之中。男梦拾财，女梦防产。”血污貌似不洁，实为财物（女人梦之为临产出血之兆）。

其实平时和我哥并没有太多的交流。我们也很少见面。因为搜集梦境的计划，六个人围坐在堂屋的炉子边上，在昏暗暗的房间里认真的聊着梦境、山神和野兽。在夏日的夜晚里，话语变成了风，吹进你的耳朵里。

可惜的是，拍摄村庄的素材很多遗失掉。

想说的是，梦，让我们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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